那几个干警愣了一下,看了看老长,停止了手中的拉扯动作,但仍没有松手——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控制住这两个女人,并把她们送到她们家里去。中文w一w w文.八8中1网z w八. 而这个命令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辜振民和邱光荣下达的。他们也知道老长是中央领导,但没有辜振民和邱光荣两人的命令,他们还是不敢松手。
就在这时,已经从另外的车上下来站在老长身边的几个警卫,听到老长呼喝后,那几个警察仍不松手,其中两个警卫忽然一言不地走过去,一人抓住一个警察的手臂,提起他们就往边上一甩。然后又如法炮制,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另外几个警察从那母女两人身边一一拎开,然后一人牵着一个,把母女两人带到老长身边。
老长见那个妇女还要下跪,赶紧亲自上去扶起她,和蔼地说:“你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说吧!我虽然不能当场给你们解决,但我会找有关部门尽力给你们解决。”
妇女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状纸,递给老长,涕泗交流地说:“长呀,您得给我们做主啊!我的丈夫就是因为修我们脚下这条公路,被那些贪官强行关进了精神病院。您看看您脚下这路——这条路修完还不到两年,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我丈夫当初就是因为反对明光市市长的小舅子来修这条路,才遭了他们的暗算。他关进精神病院三年,这比坐牢还要惨啊!牢房里好歹还是一些正常人,可他呆的那个地方,纯粹就是和疯子们在一起啊!这样下去,他肯定也会变疯的。”
老长最听不得老百姓讲那些遭罪的事。此刻,他听到这个妇女凄惨的哭诉,还没有看状纸,眼眶就湿润了,忙安慰她说:“大妹子,你别急。容我看看你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如果真有什么欺天昧理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做主!”
说着,他就吩咐秘书当众把状纸上写的内容念一遍。中文w八w w.
此时,何跃龙、辜振民、邱光荣等人都围了过来。林雪也拉着冷笑天的手,一起站在外围听。
冷笑天见林雪一下车就拉住自己的手不放,生怕辜振民、邱光荣等人看见,几次想甩脱她的手,却被她像橡皮糖一样紧紧粘住,甩脱以后又沾上来,还偷空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几把,最后只好听之任之。
当秘书在念状纸上的内容时,老长眯着眼睛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始终不一言,脸上神色也是平静如常。
辜振民、邱光荣却是越听越吃惊,同时把目光投向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何跃龙,神色间越来越愤怒。
秘书念完后,辜振民立即走到老长面前,惭愧地说:“长,对不起!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是李德裕局长的爱人,也不知道李局长告状的事。我和邱政委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擅自命令手下把她们请回家里去,我向您检讨!”
老长点点头,问站在那里不停地抹冷汗的何跃龙:“何书记,你呢?你怎么解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问过她们母女为什么要告状啊!你既然知道了她们告状的内容,为什么要故意向我隐瞒?”
何跃龙知道此事已经隐瞒不住,只好说:“长,我坦白跟您说:这个事我确实是存了私心,欺瞒了您,但也希望您能够理解。一来,这件事牵涉到明光市的张市长,我作为一个下属,不好怎么做,也不好怎么说;二来,您是到吴水来休养放松的,如果用这样的杂事来麻烦您,我也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你说这是杂事?”
老长瞪圆眼睛看着他,愤怒地打断他的话说:“小何同志,你身为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居然说这样关系到党群关系、干群关系的重大事件是杂事,你的立场在哪里?你的觉悟在哪里?还有,你口口声声说那个什么张市长是你的领导,这件事你不好说,也不好做,你的党性又在哪里?我们党内党员之间,不论职务高低,不论官职大小,都可以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都可以检举揭违纪党员的违法犯罪行为。八 一中文 w w w .文8中1一z网w . c一o一m中你认为那个张市长是你的领导,你就想刻意隐瞒,想为尊者讳,这是典型的奴性。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奴颜婢膝!实话说:我不用去调查,不用去求证,也能大致判断,这张状纸上写的绝对是事实。不信的话,你们看看我们脚下这条路,这条路修建还不到两年,就烂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豆腐渣工程又是什么?而按我的经验,凡是豆腐渣工程,其背后绝对会有官员贪腐、官商勾结等问题。这就证明:公路局这个副局长反映的违规招投标的情况是存在的。有了这个前提,他遭人陷害、被强行关进精神病院也就很有可能了。你说说:你这个县委书记对本县一桩这么大的上访案件都认为是杂事,那你的正事又是什么?难道就是想方设法讨好上级、想方设法欺上瞒下?真是岂有此理!”
何跃龙被老长一顿雷霆震怒吓得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汗珠如雨点般滚落下来。
老长训完何跃龙,又把那个哭得双目红肿的小女孩拉到怀中,一边抚摸她瘦骨嶙峋的小手,一边说:“好孩子,你爸爸的事,爷爷会给你帮忙解决,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现在好好跟你妈妈回家去,快要过年了,多吃点好菜,多吃点肉,长胖一点,爸爸回来看到会很高兴的。”
小女孩抽泣着说:“爷爷,我家没有肉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我们家现在有一块肉,是我外公家杀猪给我们送过来的。妈妈说,这块肉是留着过年吃的,现在不能吃!”
老长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抬起头颤抖着问李德裕的爱人:“怎么回事?你家里怎么连过年都不给孩子多吃几块肉?”
李德裕爱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长,我家老李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公路局就不许我去领他的工资,说怕我用那些工资去上访。我又辞去了幼儿园的工作。这几年东奔西跑想把老李救出来,原来存的一点钱,包括卖房子的钱,都跑光了。老李是孤儿,无亲无故,我只好搬到我娘家来,找了一间废弃的仓库住下。我娘家嫌我老是告状,加之家里也穷,接济了我们一段时间后,也顾不到我们娘儿两了。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不要说肉,过两天我家连米也快没有了,三十初一都可能要到别人家去讨米!我倒是不要紧,只是苦了我的孩子了!”
说着就把女儿搂在怀里,母女两抱头痛哭!
边上看着这对母女的人,除了何跃龙和那几个面无表情的警卫以外,都流出了眼泪。
林雪忽然走过去,边擦眼泪便掏出自己的钱包,一看里面只放了几百块钱,便转身对冷笑天说:“你带了多少钱,都借给我,我回去还你!”
冷笑天拿出钱包,里面有他父亲早晨出门前特意放在他包里以备急用的五千块钱,便悉数掏出来交给林雪。
林雪也不数是多少钱,连同自己钱包里的几百块钱一起,塞到那个妇女手中,红着眼睛说:“阿姨,这些钱你去给这个小妹妹买点好东西吃,祝你们过一个平安幸福的春节!”
李德裕爱人愣愣地捧着那一叠钞票,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老长也要秘书拿来一万块钱,递到李德裕爱人手中。辜振民、邱光荣也分别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了她。
何跃龙尴尬地站在那里,见他们纷纷掏钱,自己虽然也想送点钱给她们母女,挽回一下他在老长心中的坏印象,却无能为力:他平时身上基本不带钱,买东西都是秘书给他付款,可今天因为情况特殊,秘书没有跟来,他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想捐钱都捐不出!
老长捐完款后,站起身来,让秘书把手机拿来,拨通了天南省委书记杜渊的电话。
“小杜,我是林震东!”
“哎哟,老长,您好您好!您怎么想起打我电话了?这年关事忙,还没来得及提前给您拜年,您别见怪啊!”
“你现在是封疆大吏,又履任不久,各项工作千头万绪,我这个老头子你就不要记挂了。只是,今天我找你,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老长,您说哪里话?什么叫要我帮忙?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是,我事情再忙,您吩咐的事还是会放在第一位的!”
“那好。我现在在明光市吴水县,等下准备去小冷家过年。这个事我本来不准备告诉你的,但现在我碰到了一桩很窝心的事,不得不打你的电话。”
“啊呀,老长,您真的到了吴水?有什么事,您吩咐!”
杜书记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
“你只需打一个电话给明光市委书记,要他派人调查一下三年前吴水公路局一个叫李德裕的副局长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事情。你告诉他,这个事要秘密调查,尤其不能让明光市那个叫张什么的市长知道。还有,我希望你想尽一切办法,在明天,最迟是后天,派人去把李德裕从精神病院接出来,让他回家过一个年。你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