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藏,是满满的四箱兵书。
没错,就是金大公子书房的架子上那些兵书的本尊!足足20部、500余卷兵书都被原先的金公子拆了封面塞在床底下喂蛀虫。金士麒把它们全都拖到书房里,又把书架上那些内容尴尬的书籍也搬下来,准备更换封面。
这是技术活儿啊。府里识字的人只有那几个……譬如孙管家、田师傅。金士麒寻思了一圈儿,太尴尬了,还是自己干吧。
他揭掉《武经总要》的封面,把《奴婢还要》丢在地上……他想了想,把《奴婢还要》放在桌子上。不舍得丢啊,这也算是文化艺术吧。他揭掉《弓弩操训》封面,把《闺阁密训》放好。他揭掉《武穆遗书》的封面,把《私闺三十六式》拿出来,那书正好掀开了,哎,印得倒是满精致的,还套印了五色彩呢!
“啊,我是老爷啊,没人管的。”金士麒捧起来研究。
然后,莫儿就推门进来了。“爷,在用功?”
“是兵法。”金士麒手一抖,那书就滑落地上,正展现出第十六式的奥妙。
屋子里很静。
莫儿想逃跑,又不敢,就低着头红着脸,把书捡起来放在桌子上。金士麒就要抱她。抱也罢了,手上却格外不老实。
“还有十天。”莫儿忙指着房门外的“倒计时”说。
“谁教你算数的,着实可恶。”金士麒不放手。
“小桃会进来。”莫儿又说,“我爹让她……寸步不离保护我。”
金士麒哈哈大笑。莫儿也低着头笑着,又到桌子上的一本书,疑问:“爷,你这本《孙子兵法》的署名,是笑笑兰陵生?”
“盗印的,写错了名字……”金士麒按住她的手不许她翻,忽然又惊讶:“嗯?莫儿,你识字?”
莫儿莞尔一笑。“跟着爹胡乱识的,只读到‘列女’。”
金士麒大喜。这个时代男子的识字率不到十分之一,女子更是百分之一。没错,那苏木匠曾经是小吏,也知道教授女儿读书识字,是想提升闺女的身价吧。
“好莫儿,甭管烈女了,相公有军令给你。”金士麒便指着满屋子的各色书籍,给她安排任务:拆掉封面,找到对应的兵书,重新裱糊。
莫儿受了重用,自然开心。待清了那些书,惊得她嘴唇都颤了。“爷……这些书……都是你藏的?”
金士麒硬着头皮道:“没错,是我!因为以前我很孤独。”他又叮嘱:“你只管封面,不许翻里面。那些货色……十天之后再对你解禁。”
……
那段时日过得很快。
天一天天暖了,冰雪已经融化。金士麒每天忙着召集人员、把名单送出去,到处花银子采办物资。偏院的马匹喂得膘肥体壮,金府的行李堆满了院子。莫儿也把500册兵书重新裱糊好,那500册古怪的书籍也被装在箱子里,因为金士麒说那也是一种财富。
莫儿暂且信他。
终于,倒计时第六天,兵部的大员抵达山海关,直奔龙武营。
龙武大营里点将台前,龙武诸家的年轻老爷、公子们齐齐排队,聆听着他们的命运。此刻的心情,比高考出分还刺激百倍。
兵部令授令——
金士麒:荫金冠副千户职,以“救民、抗敌”之功晋升二级,授世袭千户。
查应才:以领兵抗敌之功晋升二级,以百户晋试千户。
姚孟阳:荫祖父姚与贤副千户职,以远航迎敌之功晋升一级,晋试千户。
其余人等,皆荫受父兄职,或以军功直获军户世职。金士骏以勇孝之名、领军突袭毙敌过百之功,竟直晋副千户。三弟金士鹏亦授百户。魏广良等多位私兵军官亦授百户。
龙武子弟、军官总计:千户三人、副千户五人、百户二十四人。
最后,他们终于等到了最关键的一句:上述人等编为三个千户所,由辽东铁岭卫,迁广西南丹卫。
金士麒心中一跳,“南丹卫,广西?”
跪在旁边的弟弟士骏也惊愕,“那是归桂林府管辖?”
在明代,广西的首府是桂林。
“不错啊!”金士麒赞道,脑袋里展现出一幅苍翠的泼墨山水画卷,缓缓的河流闪着金波,姑娘们撑着竹筏唱歌,筏子上还堆满了熟透的水果。没错,他早听过一首歌,“我想去桂林呀,我有时间却没钱。我想去桂林呀,有钱了却没时间……”那是一个好地方,应该吧!无论如何,现在老爷我又有时间又有银子,驾船去广西!
紧接着,兵部大员又宣布了第二道军令——
金士麒:任广西柳州水营都司
查应才:任广西南丹卫练兵都司
两位都司得令后,应尽快启程,于天启六年七月一日前抵达赴命。
……
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日。
龙武大军……现在应该称为广西南丹卫大军,将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南丹卫,初建于广西南丹州,后迁往柳州。据说是广西当下规模最大的军卫,下辖八个千户所的兵额。
金士麒领着诸位老爷们(原先那些公子们都升级了),带着家眷仆役们上了龙泽、武腾号两条大船。再加上田师傅和冯虎率领的50名护卫,还有0万白银,把两条大福船压得满满。他们将从山海关出发,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向南、再向西。入珠江口,逆西江而上进入广西,最终在柳州红水河畔登陆。
而查应才、金士骏和诸军官们,将率领两千户动迁大军,总计一万人,陆路前往天津。从天津乘坐返程漕运船沿大运河南下,之后换船逆长江、入湘江、过灵渠进入广西,抵达南丹卫。
此去行程三个月,相约六月中旬会合。
金士麒纳取莫儿那一天,也正是出行的吉日。金士麒索性纳妾、出行两件美事一起办。另外金府宅院已经变卖出售搬迁一空,无法布置花烛,索性就直接上船入洞房。
天启六年,三月十六日。宜嫁娶、宜出行、宜沐浴、宜圆房、胎神西南、上上大吉。
下午,吉时。
山海关老龙头码头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一顶小轿披着红绸,把苏莫儿送上了龙泽号。随后是号角连绵,火铳声声。两条大船扬起金帆,起锚南行。
那一日,肆虐了半年的北方竟化作了东风,正是南下西行的好风头!
海冰已经笑容,海风也逐渐煦暖。金士麒在船尾摆了喜酒,跟兄弟们一醉方休。
傍晚霞光掩映,坐在龙泽号的后甲板上,金士麒目送山海关徐徐降入地平线。他忽然想起:竟然没上山海关的城头上去,真是遗憾啊。而下一次回到山海关又是天启几年?或者是崇祯几年?
一场战争烟消云散,关辽却持续地动荡着。数以百计的官员升迁,调职,发财。也有倒霉的,主管对后金征战的“蓟辽经略”高第大人被安排迁往南京陪都任虚职,那老头一怒之下就递交了辞呈,竟一次就被通过了。山海关总兵杨麒担负了“不救觉华”的罪责,被降职为参将,迁往陕西。主管水师的副总兵查国宁(查应才的伯父)也担了责任,被罚了一年俸禄,改迁到大同去。(注:因为金士麒煽动翅膀,这段历史发生了变化)
最幸福的是金士麒的老朋友——太监刘应坤,竟成了山海关监军,肥差!还有一位太监被派去宁远监军,皇帝正在逐渐收权。如此举动可谓影响巨大,据说那几日金銮殿上关于祖制、今制的争论吵翻了天。那一切都与金士麒无关了,他只觉得庆幸——幸亏他行动得早,若是现在再去找刘应坤“做生意”,就不是这价码了。
另外一位老熟人、天启六年辽东的第二功臣袁崇焕升级辽东巡抚,主掌关外军政。他正在推进“辽人守辽土”的全盘计划,他重新组建了龙武水师,新任命的4个将军都是辽人。他甚至拿金士麒退出辽东做例子,宣传只有辽人才愿意死心塌地保卫辽东。
袁崇焕的一番鼓吹,让金士麒承担了一些责骂。但也正因此,他在招募技术移民时有成千计的“客籍”兵士甚至底层军官来报名,让他迅速凑够了700名额。
此刻,金士麒想着袁崇焕这角色,深感头疼。“袁崇焕,算是我的贵人吧。”金士麒知道若非此人相助,他这些日子绝不会如此顺利。但从袁崇焕的角度,却是利用自己?还有那些辽系的将领们顺手推舟放我一马,也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他们舍弃了几十万的银子,以后却独占辽东每年几百万的军费。
“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实力啊!”
官职、军队、地盘、银子、人脉……若没有实力,在这明末的乱世中,弱者只能当作棋子给人家玩,朝不保夕。但金士麒也不应抱怨什么,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备受冷落的公子哥儿,如今却是一支小而强劲的军队领袖。他才十九岁。现在是天启六年,距离最后的浩劫之战还有时间。
“辽东,我还会回来的,还将带着广西雄兵组建的火器化军团。待那时,谁是这冰原上的最强者!”
金士麒最后的遗憾,是宁远一别之后再没见到老师孙元化。此去人海茫茫,不知何时再见。金士麒之前,孙元化托人送来一封信、一本书。《泰西水法》,一本详尽的欧洲水利机械图册,师公徐光启呕血编绘,只印了20册。金士麒把那图册紧贴在胸口,它比龙泽船底的压舱银还要宝贵。
“老师啊,你倒是真支援我去种田啊!”
天色已晚,酒已喝干,晚霞染着半边海天。
“新郎官,快去洞房。”满甲板的副千户、百户老爷们烂醉地乱喊着:“去播种吧!”“去耕田吧!”“咱广西南丹卫,威武!”
(第一卷终。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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