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采取了个十足十的下策:重新穿好披风,自围屏后面搬了个小杌子出来,在贵妃榻旁坐定。
干坐一旁,给人盖了一晚上被子。
翌日一早,赵嬷嬷带着一众丫鬟敲开了梁彦昭的门,她穿得比前一日还更喜庆些,准备欢天喜地迎接预示着周公之礼已成的喜帕。
梁彦昭堵在门口没打算让人进,“嬷嬷,太子妃现在还未起身,有什么事吗?”
赵嬷嬷一听这话更了不得,脸上平白都多笑出来了两条褶子,太子眼下乌青,太子妃又日上三竿还未起床,小夫妻果然是干柴烈火,蜜里调油,“老奴来取喜帕,还要呈给皇后娘娘看的。”
身后的一众没经人事的丫鬟听见这话也都纷纷臊红了脸,低下了头,心里暗暗道,谁说我们太子快不行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太子殿下真真是龙精虎猛,年富力强。
“嬷嬷此地稍等,孤入内去取,”梁彦昭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赵嬷嬷接过了梁彦昭递过来的锦盒,好像已经抱住了皇太孙,吉利话说了满满一箩筐才带人告退。
心里的喜乐翻动起伏,赵嬷嬷下颌高抬、脚下没留神,出月亮门时打了个趔趄,手上的锦盒便飞了出去。
锦盒的搭扣不知何时开了,现下就见得那白得晃眼的喜帕轻飘飘落在了跟前,哪儿有一点点敦伦过后的痕迹,既如此,太子的憔悴模样却是为哪般?
赵嬷嬷气血上涌,一时间天旋地转,险些就要栽倒,得亏身侧人多才给她扶住了。
待她缓缓转醒,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在心里把宁歆歆的家里人以爹娘为圆心,亲戚为半径问候了个遍:我老婆子早就看出来那个五十五公主不是个正经人,老天爷啊,我们太子这一夜到底是受了怎么样的大罪啊......
她很恨地攥起拳头砸了砸地,随手抓了个壮丁吩咐道:“你,去把太子妃喊起来,就说今日还要去宫里敬茶,陛下和娘娘一早就等着了。”
小丫鬟本来是想近身扶一把嬷嬷讨个巧,结果巧没讨到还接了个烫手山芋,这会儿都吓得都结巴了:“嬷……嬷……嬷嬷饶命,奴婢不敢去……”
赵嬷嬷活像个年久失修的风箱,四处撒气,“你这小蹄子,还想反了天不成,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小丫鬟怀着断头的决心哭哭啼啼地走了,倒没料到却也是个有福气的,刚到了前厅便被太子告知太子妃已然起身,随后便让她退下了。
彼时梁彦昭正在前厅与刘医正叙话。
前情是这样的,梁彦昭早上本想唤了侍卫周扬把奏本取来,以便他守着宁歆歆阅折子,结果一推开房门,便看见周扬正与几个外院洒扫的丫头相谈甚欢,猥琐笑容堆了满脸。
三人成虎大概便是如此,昨日在内间跪着的丫头甲传的明明是“太子都快不行了,太子妃把衣服给他一脱,然后亲了亲,太子就醒了”;丫头乙往外传的就成了“太子都咽气了,太子妃把衣服给他一脱,然后就把太子亲醒了”。
后来又不知道经过了几个丫头丙丁戊己,反正到了周扬这里,传言就变成了“就算是人都死透了,只要太子妃亲一亲,保准能活”。
周扬如实把他听到的传言说给了梁彦昭听,就看见太子的脸黑得直逼锅底。
梁彦昭语气里满是不善,“刘医正今日来府上了吗?”
周扬就算再是个武夫直肠子,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夹紧尾巴小心回复:“已经到府上了,需要传刘医正吗?”
“让他速速来见孤,”他昨日几乎完全昏死过去,完全不记得宁歆歆是如何救的他,道听途说不可取,还是要听在场医官的说法。
刘医正听到传唤,拖着中年发福的身子、甩着一头的大汗匆匆赶来,刚落座,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见太子冷冷开口:“刘医正,昨日太子妃是用了何种法子医治孤?”
刘医正的汗下得更密,这......这让刘某人如何开口?他举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声音也开始哆嗦:“回殿下,昨日里......昨日里太子妃先是将您的前襟撩开,而后按压了胸膛,再然后,就......就......”
“就如何?照实说来。”
“就开始亲您,三亲两亲的,您就醒了!”刘医正咬着牙、闭着眼说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说这级别的宫廷秘辛这么就让自己知道了呢,这不是造孽吗?
他静静等待着太子发落,结果先等到了正主梳妆完毕来了外间。
宁歆歆穿过来这几天,每天都睡不好,滑出溜的绸缎被子老是自己下床,搞得她夜里总也冷醒几次,但是昨晚竟一夜无梦,今天起得都格外早,“哟,这大清早的,气氛怎么这么凝重?”
见她出来了,梁彦昭扭头吩咐刘医正道:“你先退下。”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刘医正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地行礼,“诶诶诶,好嘞,臣这就退下了。”
“诶,刘大夫别走啊,我昨天借你的药箱还没还你呢,”宁歆歆往前几步,想叫住刘医正。
开玩笑,这个是非之地能多呆?刘医正脚下仿佛踩起了一对风火轮,三步并作两步退到了屋外,只有声音远远传来:“能被太子妃启用是臣之药箱荣幸,还望太子妃惠存,此后便不用还了......”
不还就不还吧,宁歆歆心里想着,反正她来的这几天,不是在白嫖,就是在白嫖的路上,也不差一个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