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倒!”在第二颗炮弹在我们附近落下时,列维亚金将军大喊了一声,其实他的这声喊完全是多余的,炮弹还在呼啸着飞过来的途中,不需要谁提醒,我们都已全趴在了地上,这完全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除了我们的战士,连德军俘虏也全趴下了。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炮弹是分不清敌我的,不光可以炸死苏军战士,照样能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人人反应敏捷,几乎是在第一颗炮弹爆炸的瞬间就集体趴下了。
我趴在地上,被巨大的爆炸声波震得眼前发黑,本能地用未受伤的手护住头部,身体其它部位被空中落下的石头砸中,即使受伤也不会太重,但如果被石头直接砸中头部,就是丢掉姓命也完全有可能。
不时飞过来的炮弹,在我们的四周爆炸,瓦砾堆中的砖石瓦块被气浪高高地扬向了空中,然后哗啦啦地从高处落下。几块碎石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背上,疼得我眼泪都冒了出来。身上传来的伤痛,不禁让我有些后悔,好好的指挥所不待,非要跑到前线来亲自指挥战斗,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正在暗自纠结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德军坦克对我们这里的炮击骤然停止了。我用手撑地慢慢抬起身子,向枪炮最密集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德军增援部队所来的方向不时腾起一团团火光和硝烟,看来是在道路两侧的我军部队正在对德军发动攻击。
我正想站起身来,突然有几个人越过我,朝着正在激战的地方猛跑过去。没等我回过神来,身边便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站住!都给我站住!!!”我茫然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战士涨得满脸通红,边喊边朝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德国佬,都去死吧!”他冲到我的身边,停下脚步,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前面夺路狂奔的几个人影扣动了扳机。“哒哒哒!”随着一连串的枪响,正在奔跑着的几个人的身体都不约而同向后仰了一下,又向前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我这才看明白,原来是有几个德军俘虏想趁乱逃走,结果被警惕姓很高的战士发现并当场击毙。再看看开枪的战士,我也认识,就是上午到指挥部里向列维亚金报告情况的那名战士。虽然他看到那几个逃跑的俘虏都被他开枪打倒,但依旧不肯罢休,提着枪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挨着对倒地的几个俘虏逐一补枪。
“中校姑娘,我抗议!”托尔曼少校不知道啥时候站在我面前,怒不可遏地喊道:“既然我们已经向你们投降,请给予我们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像你们这种杀害手无寸铁的战俘的举动,是严重违反曰内瓦公约的行为。……”
“够了!要是他们不是企图逃走的话,这样的事情原本是不会发生的。”我从地上爬起来,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瞥了一眼气得脸像猪肝的少校,继续说道:“如果你想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就应该好好地约束你的部下,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当好俘虏。”
“是!”他听了我的话,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冲旁边大声地用德语喊了几句。随着他的喊声,剩下的十来个俘虏聚集在他的面前,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一排。看到自己的部队集合完毕,他转过身,走到我的面前,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我已经把部队集结完毕,请带我们去应该去的地方吧!”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列维亚金将军就站在我的右侧,便低声地问他:“将军同志,这些俘虏安置在什么地方,能送出城去吗?”
他摇了摇头,说:“恐怕不行,我们已经被德军四面包围,想把这些俘虏顺利地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看站在我们面前的德军俘虏,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地对我说:“要不,暂时把他们安置在指挥部的楼下吧,那里本来就有不少德军的俘虏,可以把他们关在一起。”
我转头看见那名提枪的战士,他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连忙向他招手:“战士同志,你过来一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的面前,把枪往肩膀上一挎,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我立正敬礼。我没有回礼,用手一指身后的建筑物,直接吩咐他:“你把这些俘虏带到楼里去。”
“是!”他答应一声,然后重新摘下冲锋枪,对准那些德军战俘,大声地吼道:“都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谁要想再逃跑,刚才的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是用俄语喊的这些话,除了托尔曼少校,估计没人能听懂。我苦笑了一声,正想提醒他,这时托尔曼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地喊了几句,看样子像是在把战士的话翻译给大家听。他喊完以后,又转身向我敬了个礼,然后带着部下跟着战士往楼里走。
看着战俘们走远,列维亚金走到我的身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滴滴答答滴滴……”嘹亮的冲锋号突然响了起来,我诧异地回头望去,看见端着各式武器的战士们,正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朝激战的地方冲了过去。
“我们回指挥部去吧,师长同志。”列维亚金的话打消了我跟着部队一起冲锋的念头,他接着说:“在那里,您能够更好地指挥城里的所有部队。”
“那好吧!”我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他的建议。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师之长,不再是连排长,没有必要再带领战士们去冲锋,待在指挥部里,我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我们刚进指挥部,便有名少尉迎了上来,向我俩敬礼报告说:“师长同志,我正准备下去找您呢,有找您的电话。”看到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赶紧解释说:“是政委打来的。”
我抓起电话,冲着里面说:“政委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
“城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政委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我:“您没有受伤吧?”
“还不错,”我对今天的战果还比较满意,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列维亚金,心情愉快地回答政委说:“和进入城内的德军打了两仗,以极小的代价消灭了不少的敌人。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师长同志,我现在给你打电话,要带给你一个坏消息。”政委在电话那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刚接到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的最新命令……”
“什么命令啊?”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按照自己的想法反问道:“司令员是不是还是像昨天一样,命令我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城市,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一步也不准后退?”
“不是!我接到的命令正好相反。司令员命令我师放弃沃洛科拉姆斯克,所有的部队立即向伊斯特拉河地区退却,在那里建立新的防御。”
“什么?!”我和列维亚金几乎同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