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面相的男人话一说完,见众人面色略有缓和,便也宽和了许多,暗暗松了口气,瞥了旁边赤面男人一眼,心想:“他秉性耿直豪爽,难免心直口快,此般节骨眼,若是惹怒了正一门人,会对我少林大不利……”
张正陵也是哈哈一笑,摊手对赵承德说道:“这位英豪之气满身的,乃是少林四天王之一的广目天。而旁边这位英朗之气的白面豪人,便是那四天王之一的多闻天了。他们俱是武林前辈,功绩累累,受无数人礼拜,何不再向他们顶礼,也让前辈瞧瞧晚辈之坦荡气度?”
赵承德虽然心中不满,但对于前辈和名宿们皆是崇敬有加,便分别对着那赤面男人和青白面相的男人抱拳道:“晚辈赵承德,不知二位便是那声名显赫的少林持法天王,望赎晚辈顶撞之罪!”
多闻天笑呵呵的摆摆手,对赵承德说道:“高徒请坐,不必客气。”
落了座,他便松了一口气,此前站着只感觉劳顿异常,是平日里消耗体力的好几倍,他连喝了几杯茶水,解了解心口之焦渴,这才稍觉舒畅。
半晌,广目天又道:“正陵真人,其他几侠近来可好?”
张正陵回道:“皆是好的很。”
广目天不知何意地笑了一声,悠悠然道:“只是说来可惜,当年正一五侠纵横江湖,驰骋武林,天下豪强英杰无有无从者。可如今却只剩下了四位,少了一位,正一五侠之盛名,从此消匿于江湖已……”
张正陵知他说的不假,心里虽有想反驳,可却是反驳不得。身为正一五侠之首的张节陵,不知因何故脱离了正一门,正如那闲云野鹤一般,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了。为此,江湖上流言四起,有的说是张节陵早看不惯正一门内的不正之风,所以这才一走了事。也有的说是他与门主闹不合,意见相殊,这才一气之下挥袖离去。但无论如何,张节陵的离开给了正一一个巨大的打击,也在这武林传得流言蜚语,不绝于耳。人们议论纷纷,什么可鄙之理比比皆具,便都认为是正一已然式微且教徒无方,这才让这么个五侠之首忿而走之。
作为五侠中的老四,张正陵对大师兄张节陵的离去也是不明所以。他的离开毫无征兆,甚至看起来毫无矛盾和目的。只是单纯的离开。似若那缘分已尽之人的挥别一般,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地缓蹴而就。每每想起,张正陵还觉黯然。
而他从门中一别,已有数年,其间更是寥有消息。只近来忽闻雪公子提起张节陵,原本已经冷却的盼念之心却又复苏。只遗憾从未让人遗憾,稍一有他的动向,便又得知他作云飞散,与之失之交臂,更感寂寥。
正待张正陵神思恍然间,便听旁边赵承德先开口了,说道:“前辈且听晚辈一言。节陵大师伯虽然仙游人间,不问世事,可仍旧是我正一门人。”
广目天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何出此言?”
赵承德神色肃穆,定然道:“因为身为正一人,便有一颗正一心。正一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正一门的道义理念行走江湖。有此心,便是正一人,何须身在正一?今日之事,实乃少林内部之事,按道理来说,正一门绝不该插手其中。只是出于江湖道义,正一这才施以援手。协助少林追寻法宝下落,绝非是因为一点江湖上的闲言碎语,为了一点脸面而为之。道义为上,这才是正一的内核。”
此言一出,广目天蓦地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再开口。此言甚妙,有理有据又不卑不亢,并撇清了正一涉嫌盗窃火佛舍利的嫌疑。既表彰了自家正一的道义之律,又暗自夸奖了正一人的赤诚之心。而贸然离开正一的张节陵,也似乎变成了一个带着道义下山云游的谪仙人。
如此说道,张正陵也是一怔,讶异地看着旁边的小辈,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以往来看,赵承德是个生性多疑的急性子,而且嫉妒心极强,与那李觉新乃是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可忽闻今日一言,彻底打灭了张正陵心中的成见和担忧。
此子真乃是正一脊梁也!张正陵内心极其宽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多闻天听他一言,不禁开怀大笑,怡然道:“不错,不错!我等行走江湖关乎的就是‘道、义’二字,何须多闻江湖之流言蜚语?小郎君今此一言,你便胜过了李觉新!”
听他如此夸赞,赵承德内心登时心花怒放,却不由得赧然一笑,微微垂下了头。心里暗想:“李觉新,这一次我可比你先行一着了!我可是被江湖盛名的多闻天王狠狠夸赞了一番!”
如果李觉新听到他这么说,只恐怕又要笑话他了。他们二人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只是他们时常在各个方面较劲,彼此互不相让,像是两个几辈子的老冤家一样令人莞尔。
正在此时,离此地天南海北的某个地方,一个身着玄色裹身道袍的人正在静心打坐,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此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背后念叨我了?”这人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悻悻然道:“大概又是那个名叫赵承德的吧……可恶,等你回来,我一定把你打在地上,爬着走!呃……好冷啊……”
再一看去,原来此人不是身处炎炎夏日之中,而是在雪山之巅。只是在另一边,赵承德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外面是灼眼的夏天白昼,茶室内气氛却是降至冰点。
广目天脸色甚是难看,面子似有些挂不住。此时,倒是多闻天先打破了沉默,笑道:“言归正传,火佛舍利至今下落不明,座上可是激恼不已,若是不把这法宝找回去,恐怕我与广目天就别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