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梁湾也跳了进去,水温并不低,在阳光和火烧风的蒸腾下,水温肯定高于人的体温很多,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一股浸透人心肺的凉意,冲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梁湾还不清醒,下水之后呛了一大口,苏万和杨好就像浮尸一样漂在水里,没有来帮忙。黎簇第一个从狂喜中反应过来,他托起梁湾的头,自己先尝了尝水,是咸水,然后给梁湾的脸上抹上,一点一点小心地抹上,怕太多的水分忽然侵入会伤害皮肤。
梁湾的体温迅速地降了下来,黎簇就看到梁湾衣服湿了之后,近似全裸,不由得脸红了。
“把她的胸罩解开。”车嘎力巴说道。
“我?”黎簇有些手足无措,心说为什么是他来。当然他是非常愿意做这事的,但是这女魔头醒了之后肯定得弄死自己。
“你不是和她已经……”杨好在边上带着嫉妒说道,“爷几个都不合适啊。”
“你背了她那么久,这福利是你的。”车嘎力巴就说道,“快点,否则她会窒息的。”
黎簇只好搂着梁湾来到海子一处背阴的地方,闭上眼睛,把手摸进了梁湾的衣服里。他看过女人怎么脱胸罩,但是自己从未尝试过,花了好久才搞明白这东西是怎么解开的。
手抽出来时,或多或少还是碰到一些皮肤,触感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部位。他把胸罩往边上的干沙上放平,估计很快就能晒干。回头再看梁湾,黎簇是带着朝圣和极端卑鄙的目的去看的,却看到梁湾竟然醒了——你丫原来是给胸罩勒晕过去的吗?
她胸口的特征若隐若现,轰得黎簇后脑发麻,没热晕却要心跳痉挛了。
他指了指一边的胸罩,示意梁湾胸罩没了。他自己看了饱没关系,可不想梁湾给其他人看到,为什么有这样的心理?不知道。男性的劣根性吧。
梁湾看了看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看光了,也不遮挡,只是努力地坐起来,嘴巴动了动。黎簇想低头去听她说的是变态还是色狼,还是滚。却听到她轻声说道:“水底,水底全是死人。”
黎簇回头,果真看到梁湾视线尽头的水底,有白骨累累的痕迹。
他转身潜入到水底,模糊中,他发现这些白骨都是骆驼的骨头,数量非常多。他在海子底下游了十几圈,咸水刺得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在沙漠中,水是生命的源泉,但是这个海子,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死亡之海。
这多少有些不正常。他拍了拍手,招呼其他人:“上岸上岸,别在水里待着,这地方不太对劲。”
“死也不上来,死也要死在水里。”苏万呢喃道,“原来,这辈子最幸福的死法就是淹死啊。”
车嘎力巴就道:“不要怕嘛,这些骨头很正常嘛,如果骆驼找不到水源也会死的,找不到水源会喝海子的咸水,骆驼可以把盐和水分开储存,所以喝咸水也能活,但是有些海子不光是咸嘛,还有毒。”
杨好本来漂着,听到这话一下翻了起来:“不会吧,我刚喝了好几口。”
“你又不是骆驼嘛,你还是要喝淡水。”车嘎力巴说道,“喝几口是不要紧的,洗澡也是不要紧的,不要多喝。”
“可是骆驼要死也是死在岸上,为什么这些骨头都是在水里?”
“路过的人看到骨头,都是要丢进水里去的。在沙漠里死掉的人,灵魂也会困在沙漠里,不停地想走出去,尸体丢进水里,是希望他们早日安息。”
黎簇这才放心下来,他用凉水冲了冲头,问苏万,他们走了多远了,苏万叹了口气,说事实上他们只走了不到三公里,就感觉好像走到世界的尽头一样。
不过,有这片海子在,他们应该能扛过去了。黎簇回到岸上,翻出了水壶,抛进水里,凉了一会儿,然后拿去给梁湾喝。
他自己找了一个半干不干的阴凉地,拿出吴邪给的地图,对照着gps。他发现虽然他们走得不远,但是这一段沙漠是相当难以行走的,地图上画了很多的沙丘,后面的沙漠似乎要平坦很多。
看天色,太阳开始下落,血红色的晚霞为被晒得发白的沙丘换了妆色。
这一天过得真快。
人夜之后,沙漠的温度会降至0c,但是这火烧风看样子不会停,这快60c的气温和0c的沙漠不知道能不能中和一下。
他们默默地泡在水里,梁湾慢慢地缓过来了,但是也没有力气扯皮。一直等到太阳全部落下去,水温慢慢地凉下来,她感觉气温可以承受了,才上了岸。
杨好拿了一个车嘎力巴的水桶,接了水到处洒,发现这样做果然凉快了不少,就拿出折叠铲子,在海子边上挖沟,把海子的水在宿营地四周引成一个水沟。
黎簇搭起帐篷,让梁湾进去换衣服。太热了实在不愿意生火,他就着水吞了几块饼干作数。
水很快引了过来,温度开始下降,黎簇光了膀子,正琢磨梁湾这个病号应该吃点什么,总不能也吃压缩饼干,包里还有一些泡面和卤蛋,不知道她爱吃不爱吃。
突然,杨好停止了挖掘,发出了觉得恶心的声音。黎簇走过去,就看到引入水沟的水里,出现了好多黑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的,在水里欢快地游动。
车嘎力巴走过来说道:“这是仙女虾子,我们都捞来卖给你们沿海的人养对虾,咸海子里成千上万,不过,这东西怎么是黑的。是我眼睛热坏了吗?”
看着黑色的仙女虾子在水沟里翻腾,每一只都极小,看上去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黎簇也就放心了,只是看着恶心,反正拿东西拍水也赶不走。车嘎力巴说这东西生命力很强,而且繁殖体系非常诡异,它们的卵有耐久壳,是唯一放在沸水里煮都不会死的卵,据说在沙漠的沙地里可以保持活性一万年,一万年前的卵只要一碰到合适的水就会立即繁殖,十天就能成熟产下下一批卵。
沙漠的海子里因为盐度太高,几乎没有其他生物,这东西却以极其高的密度在海子中生存,出现这种场面一点也不奇怪。
“我靠,这东西简直是个bug一样的存在。”苏万道,“生命周期只要十天,幸亏在沙漠里,否则统治世界还轮得到人类吗?”
这一天实在太累,没过多久,苏万杨好都靠看东西就睡着了,车嘎力巴走到一边的沙丘上,睡在热风和凉气交接的地方,如果气温上升可以把他们都叫醒。
黎簇守第一场夜,他自问是扛不住的,看着面前的海子倒映出的鬼魅一样的巨大月亮,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是真实的渺小,在自我认同上,人要自己从心里认同自己毫无意义是非常困难的,大多数人对于自己价值的低估是基于社会压力。但是黎簇面对着这片沙漠,发自内心地意识到自己的不重要。
就和这些仙女虾子一样,成千上万里的一只,是没有意义的。
前路漫漫,所谓的探险,小说里电视里看得多了,谁能想到,沙漠中行走,本身就是一件那么危险的事情。
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到达古潼京之后会发生什么。古今中外,多少比他强大许多的人,甚至是沙漠中生存的骆驼,都埋在这里的黄沙底下。只有路人偶然看见,将它们的骨头抛入水中,才能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