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又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家人招下十数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个县知位,又说官小势位卑。
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有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青龙堂大厅内酒宴正酣,燕飞雪坐在朝南的首位,背朝着张牙舞爪的青龙壁吟了首打油诗,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的身上,接着她微笑着朝着左下首的李瑞海问道:“李护法阅历丰富,你对本座吟的这首诗有何看法?”
李瑞海略一思索,沉吟道:“掌门是在暗喻杨啸天吗?”
“哦?”
燕飞雪抿了口酒饶有意味看着李瑞海道:“李护法的确了解本座的心思,你猜杨府主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瑞海身上,因为不久前的元老会李瑞海代表昆吾派参加,却给逐月府的杨啸天捡了个大便宜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自己门派损兵折将不说,还没有任何收获,不少人正等着看他的笑话。
作为李瑞海老对手的右护法仇黑赶去逍遥剑庄支援还未返回,倒是少了一个**烦,可惜那老狐狸竟然还留下了几名招揽来的武林之人,却是耐人寻味。
那三个家伙正坐在李瑞海的对面,神色不善的看着他,就算在这其乐融融的宴会上也不遮掩对他的敌意,让李瑞海有些诧异。
李瑞海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站起身来侃侃而谈道:“相信掌门对杨啸天此人知之甚深,老夫就先来抛砖引玉吧!老夫也是听过掌门的诗文才有所领悟,杨啸天拉拢霸海盟的钱老六,让其成为了逐月府的走狗,霸海盟实际上也成为杨啸天的部署。下一步该是蚕食吞并各个小帮会为他所用,等到积蓄实力到能翻天的时候,恐怕他就要行偷天之事喽!”
燕飞雪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大厅中响起,她挥手让李老坐下,环视众人笑道:“李护法所言虽不中也不远矣,杨啸天此人心比天高,也是个列厉风行的性子,现在西边大半江山都在其手里了,要不是罗成强势崛起成了北禅寺的住持,恐怕他的下一步该是想方设法把北禅寺攻下哩!现在嘛杨啸天最为渴望的应该就是名正言顺了吧,除非北禅寺的方丈又再次出了意外……”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起来,慢慢消化着掌门的话语,李瑞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燕飞雪是在暗示什么吗?不过仇黑那老匹夫该还有几天才能赶回来,今晚的行动也只要应付这个难缠的燕飞雪,想来也不会太过凶险才是。
潘梓凌作为云中五子仅存的两人,此刻坐在对面席位的中段,他奸笑道:“掌门是说杨啸天不久就要谋夺大位吗?”
燕青坐在他的对面,起身不悦道:“师兄请慎言,此番言语传了出去,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面容黝黑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汉子对着燕青遥相举杯道:“燕兄弟也太危言耸听了,咱们只是谈论天下大势,呵必畏首畏尾的!”
这个男子名叫冷敖,是横行在苍州山区一带无法无天的山贼头领,他的三十六路狂风刀法霸道非常,手上的人命足有上百条。他们的贼窝被仇黑率众剿灭后,他却出人意料的归顺了昆吾派,看到他现在的坐席代表在派内混的还不错。
坐在他下手边的是个肥头大耳的野和尚,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拍着鼓鼓的肚皮帮腔道:“杨啸天野心勃勃,公然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把我们昆吾派的燕掌门放在哪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潘梓凌身旁作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八字胡,进食间胡子上下摆动,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他低喧了一句无量天尊的道号,言道:“酒肉和尚说的不错,贫道夜观星象,发觉西北方幽天壁宿星闪闪发光,预示着新的王者将要在那方大地崛起,我们不可不防啊!”
李瑞海对道人的话嗤之以鼻,这个道人名为陆道人,根本不曾正经修道,只是爱作道士打扮,好打机锋附庸风雅而已,说话简直是放屁,跟那个喜欢流连勾栏酒肆的酒肉和尚是一丘之貉,反倒是那冷敖允文允武,遇事冷静能屈能伸,非常难以应付。
李瑞海再次长身而起,双眼怒视对面,提高嗓门大声道:“吾等是名门正派,当心怀安邦济世的使命,怎能在此处胡言乱语。”
“你说的倒是好听,这等情形还不是李护法造成的!”
潘梓凌冷不防冒出一句呛声,让场面火药味十足,众人议论纷纷,大厅内顿时嘈杂了起来……
“够了!”
燕飞雪大喝一声制止了门下的争吵,她和颜悦色的对李瑞海言道:“李护法为人正直,本座深有同感,相信派内也无人不知。潘梓凌你胡言乱语,还不快向李护法道歉!”
面对燕飞雪严厉的眼神,潘梓凌也不慌张,微笑着对李瑞海一抱拳,轻飘飘道:“晚辈口不择言,如有不当之处,还请李老海涵!”
“哼!”
李瑞海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怒气,浑然不理那可恶的小子,对燕飞雪道:“掌门爱护有佳,李瑞海自当鞠躬精粹,报效昆吾派!”
燕飞雪瞪了潘梓凌一眼,叱道:“还不滚出去反省!下次再敢胡言乱语,本座定不轻饶!”
“是!梓陵知错!”
潘梓凌慌忙离开席位,跟燕飞雪行礼之后,快步离开青龙堂。其余起哄的众人也只得偃旗息鼓,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燕飞雪转向李瑞海道:“本座打算让李护法保护燕青去本州的都护府跑一趟,虽然杨啸天的阴谋还没尽显,不过我们还得防范于未然才是。”
燕青闻言站了起来,领命道:“弟子跟李护法明日一早就出发,不知师傅还有何关照?”
燕飞雪摇头道:“宴会上议论正事煞风景,你快些敬敬李护法,陪他老人家多喝几杯才是!”
“是,师傅!”
燕青是个直性子,举起酒杯走到李瑞海面前,恭敬道:“晚辈敬李老一杯!”
李瑞海虽然满怀心事,可酒宴是以他之名举办的,正主儿也脱不开身,他也只得放下心事,同燕青对饮了一杯。
燕飞雪轻拍手掌,一队舞姬应声而入,随着靡靡的乐声翩翩起舞,有了这些曼妙的蝴蝶为佐料,众门下也暂时放下了各自的成见,渐渐风花雪月起来……
酒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李瑞海因为是宴会的主角,被灌下了不少黄汤,当宴散后离开之时,众人见到他脚步浮虚站立不稳,还是燕青自告奋勇艰难的扶着他,把他一路送到了家门**给老方。
待到燕青告辞离开,大门就被下人紧紧关上,李瑞海顿时眼神清亮站直了身子,微笑着跟老方一齐走向厅堂,而此时司徒雷也已经归来,正跟罗成在堂内闲聊着。李瑞海领着众人一起来到大堂后面的静室之内,大家围坐一团,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大伙都要先听听司徒雷的收获,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他,大贼头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几个瓷壶分发给众人,嬉笑道:“大家尝尝,咱们今夜就要离开昆吾派哩,说不得也得尝尝他们的佳酿!”
李瑞海打开酒壶微微品了一口笑道:“你这个老贼,每到一个地方总是顺藤摸瓜,老夫的珍藏可得小心藏好喽!”
老方和罗成不拘小节举起酒壶就喝,罗成反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问道:“司徒大哥刚才没有跟罗成明言,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司徒雷神秘一笑,取笑道:“老子还当你真是修成了大和尚哩,竟然忍到现在才追问我。好吧,结论是昆吾派绝对关押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至于是不是你父亲我就不得而知了!”
老方微笑道:“那么司徒老弟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呢?我们正洗耳恭听!”
“那瑞海兄,老方你们喝出这酒来自哪里吗?”
显然司徒雷在卖关子,大伙反而不着急了,自斟自饮喝了起来,反倒是把司徒雷给凉在了一边。罗成嗅了嗅瓷瓶,疑惑道:“瓶上有女子衣服上的熏香味,司徒兄你该不会是……”
司徒雷把酒壶喝了个底朝天,打了个酒嗝道:“你猜个正着,酒是从燕飞雪的房内偷来的!”
李瑞海皱眉道:“老雷你真是误事,如果燕飞雪此时要小酌一杯,咱们岂不是要露陷?”
“瑞海兄放心,我偷的是酒,要那瓶子干嘛,等燕飞雪拿到里面那些瓶子,咱们早就离开昆吾派喽!”
司徒雷转而正色道:“燕飞雪的房内有一条密道,通向哪里不得而知,不过晚宴前有个又瞎又聋的老头被燕飞雪指派到密道内送饭,你们此事怎么看?”
罗成心内一喜,立马把消息传达给炉内丹老,让他告诉小雨,丹老嘱咐道:“小心行事,密道内虽然可能关押着你的父亲,可是密道也是死路,万一你们被发觉,那可真是瓮中捉鳖哩。”
罗成对丹老的话深以为然,对众人说道:“关键密室在燕飞雪房内的话,我们怎么才能入内呢?司徒大哥也不早说,在燕飞雪饮宴的时候,咱们不是可以得手了?”
司徒雷无奈道:“密室有机关的,非得要燕飞雪身上那把玉石钥匙才能打开,这件事也只能靠你们动脑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