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娘把周齐抱在怀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她抬起手抹了把脸,呜咽着道:“好,娘的好儿子,娘不哭。”
邱大夫见此,无声的叹了口气。
年年月月给小齐看病,这一晃就过去八年了。周齐也长成了九岁的大孩子,这九年来他大部分时候都很乖巧听话。只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却一窍不通,经常一个人发呆出神。
甚至有时候被人欺负了,小齐也只是笑,形容不似常人。
可是他总觉得,周齐不傻。
…邱大夫安抚了周齐爹娘一番,又给周齐留下了些补药,这才背着药箱回家。
家里,陆云葭已然准备好了午饭。
堂屋的四方矮几上,碗碟规矩的摆放着,陆云葭和易水相对而坐,等着邱大夫回来。
邱大夫刚一件屋门,便闻到了饭桌上食物的香气,他不动声色的嗅了嗅这些菜的味道,在心底暗暗称赞了一句。
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邱大夫从容不缓的净了手,而后才坐在饭桌旁,慢条斯理的开动。
陆云葭不时注意着邱大夫的表情,想知道邱大夫对着些饭菜是否满意,不过她看了半晌,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邱大夫和易水一直都面无表情。
陆云葭有些挫败。
今天的食材新鲜又多样,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出了这几道菜,结果却收不到任何回馈…
口中的饭菜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用完午饭后,易水提出了和邱大夫下棋。
陆云葭这才来了精神,道:“我去拿棋盘。”
能看到两大高手对弈,是她莫大的荣幸。也许若干年后,她还能和李弈炫耀呢!
陆云葭满心期待的抱来了棋盘。
易水淡淡看着她,嘴角轻扬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他转过身,对着邱大夫道:“师父,盲下如何?”
要下盲棋?陆云葭眼睛晶亮,这难度可高了不止一层!她看着邱大夫,邱大夫会答应吗?
“下盲棋?”邱大夫蓦地睁大了眼睛,他心里瞬间就没了底气,手谈都会输,他怎么可能会和这小子下盲棋?可是,邱大夫转念一想,手谈和盲棋都一样会输,他尝试一下盲棋又何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邱大夫纠结不已,手谈还是下盲棋?
但是当他看到陆云葭眼睛里的那隐隐的期待时,他微咳一声,道:“盲下就盲下。”
听见邱大夫答应,陆云葭差点就要蹦起来欢呼雀跃了,她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住内心的欢喜,“那邱大夫,易水兄长,阿沅为你们摆棋,唱棋。”
说着,陆云葭就把棋盘放在了地板上,她背对着邱大夫和易水,盘腿坐下。
前生,她嫁给李弈后,曾跟着他一起去看过棋手大赛。
时年围棋盛行,来参加围棋大赛的人有很多,一开始棋手之间的对弈,也都是局限在棋盘上。
直到最后一局对弈。
时隔多年,陆云葭已记不清当年那两人的名字。但她还记得,两人中一个是京城人士,另一个则是江南杭州郡人士,因着两人的家乡是一南一北,举办这场大赛的围棋馆便起了个噱头,叫什么南北第一棋手大赛,当时在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许多达官贵人纷纷前往观弈。
而那两人确实不负南北第一棋手的称号,那场对弈,足足下了十二个时辰,都未分出胜负。
陆云葭后来撑不住,还窝在李弈怀里睡了一觉,待她醒来时,李弈告诉她,两人平局了,三日后会再加赛一局。
他们三日后的大赛,便是用盲棋来决胜负。
难度大大的增加了。
围棋棋盘纵横各十九道,共三百六十一个点,易水要和邱大夫盲下,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记清楚这三百六十一个点上,何处是己棋,何处是他棋,更要记得棋盘上何处无棋。
盲棋,不仅仅是纵横之术的较量,更是一场关于记忆的洗礼。
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陆云葭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她很雀跃兴奋,心里又有几分莫名的紧张。
邱大夫更是紧张,他的手心放于膝盖上,不安的摩挲着衣袍,棋局还未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易水却面不改色,朝着邱大夫微微颔首,道:“师父,白子?”
陆云葭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易水兄长这是要让邱大夫执白子先行?是不是有些自负了,尽管他的棋艺很高,可是邱大夫毕竟是他的师父啊?!
不过,邱大夫应该不会占易水兄长的便宜吧…
陆云葭正想着,邱大夫却已经出声念了棋,“纵五横七。”
陆云葭愕然,不情愿的手执白棋放在了纵五横七的位置,暗道邱大夫是个老狐狸,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
易水轻阖双眼,默了一下,道:“纵十三横十五。”
“纵六横七。”
“纵十二横十四。”
“……”
开始时,易水和邱大夫念棋都很快,陆云葭无限多想,手执黑棋和白棋,一一放置在他们口述的位置。
但是大约行了十几手棋之后,邱大夫的念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堂屋里很安静,陆云葭看了眼面前的棋盘,棋盘上黑白两字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交集,邱大夫和易水两人都处于‘守’的阶段。
难道邱大夫现在念棋速度慢了下来,是在想如何攻吗?
显然,陆云葭把邱大夫想的太厉害了。
此时的邱大夫,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他还能记起自己白子的位置,但是易水黑子的位置他却已经记不清了。
这…这记不清棋子落于何处,他还怎么行棋?
邱大夫鬓角渗出了绵密的细汗,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他却觉得面颊燥热,好好的,他答应下什么盲棋?!
不对不对,这是易水给他挖了一个坑,一步一步的引诱着他跳下去。
哎!他早该料到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他徒弟这里,没有白下的棋!
臭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邱大夫一会儿时间,在心里把易水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想好下一步落棋的位置。
陆云葭也没有催促,一心以为邱大夫要反攻,不免为易水担忧起来。
易水却知道,他的师父,八成是没记住棋子落在棋盘上的位置。
陆云葭又等了一会儿,约莫过了一刻钟,邱大夫还是未念下一个白子的位置。她想了想,小声提醒道:“邱大夫,该您行棋了。”
PS:虽然查了资料,但是阿五并不会下围棋,所以要是哪里写错了,欢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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