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
那一声带着温情的软软的低喃唤的是……
赵御风!
韩凌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人,那一双容易让人沉溺的眸子此刻被锁在了门内。
不知道若是她醒着,此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神情,还是如平日里那般冷冷的么?
还是……带着温柔?!
想到这里,韩凌肆莫名的心烦起来,猛然间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还是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好一会,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采薇端着一盆温水,正好走近来,看到他往外走,有些奇怪。
“大皇子,有事儿么?”
这些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偶尔实在是累了,不小心就会趴在床边睡着了,这样突然间出去实在是有些奇怪。
“没有,只是觉得屋里面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想到自己小姐都已经昏迷几天了,他觉得心里闷,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回到房间,看到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采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玉兰花已经开始长出花骨朵了,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却因为这样的气候,显得有些冷意。
“御风”?真的是指赵御风么?
她喜欢的人是赵御风?!
韩凌肆觉得有些好笑似的不可能,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交集。
难道不是?
可是这样一想,突然间发现,好像端木青每次看到赵御风都带着与别人不同的眼神。
她不喜欢跟过多的人交往,但是一般的人,她都是淡然处之,互不相犯。
可是跟赵御风不一样,好像一见到赵御风,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喜欢他?
想得多了,越发的觉得这是可能的,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得不到才会恨。
好像这样确实说得通,但是想通了这件事情,他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平日里解开疑惑后那种释然。
反而觉得烦躁不已。
干脆飞身而起,径自去了韩府。
采薇轻轻地替端木青擦拭着身子,心里也不由的纳闷儿,现在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为什么人,就是不醒呢?
而端木青此时,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里。
梦里面她又回到了前世,过着前世的日子,这一世的一切好像突然间被抹去了,什么都没有。
赵御风还是那样温柔的眉眼,还是那样情意绵绵的话语,轻而易举的就让他沦陷。
在最甜蜜的时候,悲剧再次上演,全家遭杀戮,瑾哥儿被毒死,素儿瘫软在地上。
然后她就堕入无边的空白,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记得,好像是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在空白中寻找自己。
寻找,重生,死亡;寻找,重生,死亡……
循环往复。
在懵懂中重生,在绝望中死亡。
无休无止的重复,而她无知无觉。
韩府的后园湖里,氤氲的水雾间,猛然一个精状的男人从水里钻出。
狭长的凤眸带着水气,俊美的容颜犹如天神。
一双薄唇紧紧地抿着,只是脸上的表情冷如寒霜。
墨黑的长发飘落在水面上,远远的看过去,几乎不是人世的风景。
再一次扎入水中,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岸边,一个跃起,就稳稳落在了岸上。
拿起旁边树枝上的干长巾,正准备擦水,就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顿了下动作,随即自顾自地擦着身子,头也不回:“你怎么在这?”
韩雅芝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
“那天你从流水人家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她出事了么?”
手里的长巾一挥,直接将她手里的衣服卷了过来,自行穿上,才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一直在她那里?”
穿好衣服,让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韩凌肆转过身,淡淡一眼扫过他,随即便往外走,“嗯!”
还是一个字。
却让韩雅芝感到心里堵得慌,站在原地迈不开步。
终究还是觉得不甘心,加快了脚步走上前,跟上他的身影,闭了闭眼,将一直想问的话问出口:“你喜欢她?”
韩凌肆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似乎终于听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但是那一双薄唇只是淡淡地勾起:“她还不能死!”
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停留,迈开阔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韩雅芝却像是遭受了一次凌迟一般,脸背心里都是汗水。
但却从心底里涌出淡淡的欢喜来,还好是这个答案。
“你还不回去?”
以为他已经走远了,却没有想到突然间又听到他的声音。
一抬头,就看到远远地那个挺拔的身形。
“我可……”
话说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就走了。”
终于还是说出这三个字,那半句“可不可以留下来”还是咽回了肚子。
“嗯!”
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已经在很远之外了。
韩雅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脚步轻轻一点,纵身上了屋顶,往江南小筑的方向去了。
第五天的时候,莫忘匆匆忙忙赶了回来,采薇露稀一见,顿时喜出望外,还以为是找到了能够植入封印的大师。
结果,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敢说是因为心灵感应,察觉莫失出了事情。
两人心里的失望是难免的,但是一想到两个人毕竟是亲生的姐妹,且又从小不相离的,担心是难免的,也就宽了心了。
莫失那一次走出阵法,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但是好在,她只是内力损耗过多,并没有受内伤。
云千对于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便让她在小儿胡同将养,未免让侯府的人察觉。
莫失一听便放了心,采薇和露稀就让她直接去了小儿胡同,也不需要她在舞墨阁伺候。
韩凌肆听到她们提起封印的事情,眸中神色一黯,却什么都没有说。
当时端木青发作的时候,他就发现那是封印的作用,可是,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封印,要解开谈何容易。
一直过去八天了,端木青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让云千都急得三个晚上没有睡着。
露稀更是气得动不动就跟他吵架,说他枉自称为神医,却连个这样的症候都看不好。
这一回,云千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努力寻找救治的方法。
经过了多日的翻看和反复的查证,终于找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每天以金针度穴,同时运内劲让气血行走一周天,刺激她自身的血液循环,回复自然的睡眠状态。
但是这金针度穴有一个极度凶险之处。
那就是气血运行一周天的时候,千万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否则就会致命。
一听到这个方法,露稀简直没有被气晕过去:“你这是什么烂方法,是想要害死我们家小姐嘛?先给你度两针好不好?”
采薇也觉得不靠谱。
韩凌肆却沉默不语,最终问了一句:“医书上可有记载,这样的方式治好过什么样的病?”
云千皱眉道:“书上只有一种案例,就是当病人陷入魇症的时候,还有蛊毒,这其实两种差不太多。”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整个过程无碍的话,就算是病人依旧不能醒,这个方法对于病人本身也是无害的。
如今,青儿一直不醒,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听到这话,露稀不乐意了,一记暴栗就敲过去了:“你这什么乌鸦嘴啊!什么叫做死马当作活马医?你是在诅咒我们家小姐呢?!”
韩凌肆却并没有停留在他的措辞上,猛然间想到那个晚上听到她的呓语。
难道她真的是陷入了梦魇?而她的梦魇却是赵御风?
想到这个名字,韩凌肆就莫名的心烦。
“好,我来。”
听到他的话,露稀和采薇都十分担心,云千却舒了口气。
总算是有人相信他。
而且别人不知道韩凌肆的内功底细,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接触过那么多人,单看人的外在,他就能够猜测的出那人的内功有多深厚。
端木竣听说了云千的方法,心里虽然担心,但是一想到他毕竟是端木赫的好友,端木青的师父。
自然是为了端木青好。
又想到他说的,只要中间不出事情,对病人来说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便也点头同意。
如此采薇和露稀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两个人只是个小丫鬟而已。
在端木青面前,她们可能还有点儿发言权,在别人那里,却是没有的。
只有端木素和楚研两个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生怕中间会出差错,却又不希望她能够尽快醒过来。
心里也还是,相信云千和韩凌肆多一些。
选了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露稀和采薇将房间里的东西拿出去许多,空出来大大的一块地方。
垫上厚厚的垫子,将窗户全部糊上透明白纱,保持良好的采光。
到云千看着差不多了,方才取出自己珍藏的一套极细极细的金针,小心地连番用酒精灯消毒。
才让采薇和露稀将端木青扶下来,盘腿在韩凌肆身前做好。
韩凌肆为了集中精神,特地前一天晚上睡足了觉,就是怕出差错。
将一切都准备好,云千便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只留下韩凌肆和端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