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玉抱鼎脚踏凤羽,在半空御风而行,耳听得脚下风声如涛,凤尾羽翼顺风飞翔,间隙带有风雷之声。他和朱童子又飞了一天一夜,脚下速度极快,也有些疲惫了。眺目向下而望:只见脚下山谷连绵,郁郁葱葱,黑色和绿色的峰峦波澜起伏,不知几万里也,
又有大河在各个山峦蜿蜒穿行,河水颜色如墨,如同巨大无比的黑蟒游走在峭壁山脉间,云海斑斓,一团又一团,缓慢的变着形状,飘忽在山峦和黑水间,遮挡着石生玉的视线。
所以石生玉一看到蜿蜒大河,颜色如墨,就知道一定到了莱州境内了。黑水河顺着济州莱州之间,郁州黎州之间,再流过大食州和西宝洲的交接之处,最后从藏州西流入佛海,可谓是九州的母亲河了。
石生玉刚来到莱州境内,刚准备降下云头休息,忽地前面一团白云挡住了出路。一道人端坐一褐色大鼎之上,正自闭目净神。石生玉见了那道人,暗道不好,忙用手敲了敲怀中的胖鼎,向朱童子示警,准备夺路而逃。
挡在他们路前的正是海阳子。石生玉正要逃,海阳子睁开双眼,冷笑道:“石道友,别来无恙啊。”石生玉那有时间和他攀谈,当下把朱童子这胖鼎套在头上,曲池穴收了火凤如意针,使了个土遁,就直直的从半空中往下坠,在大地的引力下,耳边带着风声,越坠越快。
海阳子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果断,忙扬起手中一鼎就往下砸,嘴里面骂道:“小畜生,那里逃。”石生玉感觉无穷的吸力带着火气从头上坠下,暗道:“不好,是乾坤兜率鼎!”
火灵宗内,一清道人洞府正在和剑道人下围棋,一清道人面色平常,枯坐于棋盘东面,持黑。剑道人神色疏朗,端坐于棋盘西面,持白。剑道人道:“师兄,别老算计那些边边角角,小心你的大龙啊。”说着他往围棋腹地“镇”了一子。
一清道人见剑道人这样下了一子,手捏胡须,捏了半响,胡须都捏了几根,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围着棋盘打转,说:“你杀伐太盛啊,是虚张声势?不应该啊。”他想了好久,还是不顾腹地,在剑道人的阵地又“飞”了一字。剑道人见他不理,赶忙又在他刚刚镇的旁边“压”了一子。
这下一清道人脸色变了,说:“师弟,你怎么这样啊,也不让让师兄的,我还是喜欢下象棋,直来直去,连小兵过河了都能当车用。”
一清道人正唠叨着,突然飞来了一只苍蝇,在两人面前绕个不停,一清道人心中正烦躁,就随手拿个浮尘把苍蝇打跑了说:“哪来的苍蝇,讨厌,烦死了,别搅局。”
剑道人笑道:“苍蝇这么讨厌,怎么不打死算了啊。”一清道人说:“算了,别弄脏了我的拂尘。”剑道人微微笑了,又说:“师兄,你的小兵现在过河了没有啊?”一清道人哈哈大笑,说:“正过着呢。”两人接着下棋。
石生玉双脚刚着地,正要往土里面钻,乾坤兜率鼎呼啸而下,就要将他两人罩住。先前海少君只不过是筑基修为,任使这鼎,要不是石生玉碰巧抓住了鼎耳,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会儿,海阳子是金丹修为,控制乾坤兜率鼎威力自非海少君可比,石生玉自知万难幸免,只得闭目待死,这时耳边忽传来一声音道:“哪来的苍蝇,讨厌,烦死了。”就有一道金光,须臾而至,把这兜率鼎打翻在地?。石生玉一看却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灰色拂尘。那拂尘打跑了兜率鼎,又自去了。
海阳子正端着云头,全力御鼎,见石生玉无路可逃,杀子之仇,垂手可报,心中大喜。不料事情急转直下,天外飞得一拂尘,把事情搅了。
他想事定不可为了,刚才是真人出手,想一定是火灵宗某位真人在默默关注这里,自己掌门之尊不可再轻动了,乾坤兜率鼎又是重宝,在他手上被人夺走的话,就愧对神鼎门列祖列宗了。
海阳子想到这里,钢牙紧咬,挥手召回了兜率鼎,便掉头准备回宗门了,
走了一会儿,他又心有不甘,杀独子之仇不共戴天,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他又用本门秘法传音给海宁子等人说自已有要事先回宗门一步,要他们物必要劫杀石生玉,提他的人头来见自己。
原来那日傍晚,闿岳偷偷飞剑传信给海阳子石生玉要离开宗门的消息,他就多方探听得来石生玉是要到妖族三州去,在灵州内自然不便动手,而莱州是必经之地。是以他命海宁子,山阴子,火须子在莱州埋伏了,自已在前面打头阵,杀子仇自已亲手报,多么痛快淋漓!如果一鼎还砸石生玉不死,他恨石生玉之极,那海宁子便可补上。
不想让一清真人搅了局,吓走了海阳子这惊弓之鸟。实际上,一清道人也不是趁心要救石生玉,当日乾坤兜率鼎在火灵山碧剑峰上,他喜爱这鼎,故分了一缕神视在鼎上,今日海阳子祭起这鼎,便被他窥得了当时的情况,是以一拂尘惊走了海阳子。海阳子收回这鼎时,那缕神视便散了。
不过真人之心事不是笔者所能揣度的,也许他当初就预知了今日之事也未可知。
海阳子也不知道真人的心事,所以他退走了,但海宁子他门马上就会围上来,石生玉他们的局面依然凶险无比。
却说海宁子他们三个正在前路依据地形设符阵埋伏,听得海阳子传信暗自纳闷,心想:本是他的事情,他倒怎么先走了。但也不敢待慢,丢下符阵便朝石生玉所在位置,使了遁法,飞奔而来。
石生玉正自闭目待死,天外飞来一拂尘将鼎打翻,而海阳子召回了鼎也自走了,简直莫明其妙。他正摸不着头脑,这时朱童子也变回了人形,两人正纳闷时,海宁子,火须子,山阴子三人成品字形围了上来。海宁子是金丹修为,山阴子火须子也自筑基,一金丹两筑基对两筑基,后路被封死,逃无可逃,两人暗自叫苦。
石生玉知这三人肯定是海阳子神鼎门的帮手,心中忙暗自筹划,以望气法观之,见火须子修为最低,便暗自对朱童子说:"胖子,专攻那红胡子,他修为最低,杀开一条血路。"说完,暴起,运起丈二金刚决,一拳便朝火须子砸去。
朱童子也内吸一口真气,运起天地熔炉功,肚大如鼓,皮肤泛起血纹,手抡起五龙金刚铲朝火须子头顶拍下。火须子,海宁子他们三人将这二人围住,本在防备他们如何逃走,那料着这两个筑基还敢暴起伤人,一下子就被他们占了先机。
 ;火须子见这两人同时发难,见招式凶猛,便生挨了石生玉一拳,堪堪躲开了朱童子的一铲子。运起了法决,浑身火起,连头发也燃起悠悠的蓝火,根根直立。
火须子也是体修,修的乃是幽冥地火决,体内纳入幽冥地火,地火过处,寸草不生,地火不灭,身体不伤,是以不怕近身肉搏。
火须子挨过拳后,操控地火在自已两臂之间游走,继而一团一团的向石生玉和朱童子攻来。石生玉倒不怕这幽冥火,因为他体内有兜率火和凤凰真火,身体早被锤烧得水火不侵。但朱童子却对这地火避之不及,被烧得皮肤迸裂,浑身险被冻住,苦不堪言。而石生玉却害怕这山阴子的飞剑。
山阴子乃是剑修,口吐四枚剑丸,剑丸如电,如光,专切石生玉之身体关节,他没窃穴时,身体无多少关节可言,倒不怎么怕飞剑攻击,那怕飞剑嵌入体内也无惧。
想不到开了许多窃穴之后,身体关节和普通修士无异,所以现在倒畏手畏脚了,幽冥火被他一囗吐入体内,一身青袍倒被剑丸削得破烂,关节受损,运不起力来。
抵挡了片刻,石生玉见形势不力,大喝一声说:"胖子,换个位置。"
移形换影,山阴子的剑丸便招唤在了朱童子的身上,朱童子功夫特殊,浑身如鼎,对筑基的剑光并不十份害怕。两人夹击火须子,火须子浑身的幽冥火渐渐被石生玉吸收的差不多了,他元神萎靡,朱童子的铲子一个劲儿的专拍他的要害,慢慢地身体摇摇欲坠,招架不住,就要解体溃散。
此时石生玉也不好受,他运起丈二金刚决,兜率火,心头灵水顺着全身经脉游走,兼以雷电之气藏于全身窍穴,脚撑于地,是以力大无穷,肉身剽悍,胸中战意如火如雷电。燃烧开来直达四肢。
但吸入半腔幽冥火入体之后,形势却不妙了。幽冥火本是九幽之地的冥火,性寒,名虽为火,其实温度极低,空气都能冰住。这下顿时左边身体冰冻,半身不遂,丈二金刚决有些运使不灵起来。
此刻,海宁子却还没有动手,背手在一旁掠阵。他见火须子渐渐就要抵抗不住。便从袖中拿出来一方黑印,朝石生玉和朱童子两人砸过来。此印名为九幽黑龙印,传闻昔日神鼎门祖师在九幽之地得道,于冥河之中见一黑龙,杀之,取其头骨,炼得一印,便为九幽黑龙印也。冥河之水最为污秽,这黑龙实乃污秽之精化为龙体。是以此印专能污人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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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黑龙印见风而起,化为一三尺黑蛟,脚有五爪,踩着黑云,口吐黑色龙息,朝石生玉而来。
石生玉正在运使慧眼自在观想经,内视自身,调动曲池穴之内火风针化为凤凰真火焚烧这幽冥火,凤凰真火无物不可焚,顷刻数团幽冥火被咝咝烧化了,化为一汪汪黑水,苦也,正乃九幽冥河之水--幽冥灵水,专污法身也。
黑龙印此刻也正杀到,凛冽的黑龙息一下就喷在了石生玉胸口,胸口顷刻变得漆黑,真气运转不灵。内外交困之际,石生玉不得不元神化实,显化于识海之中来超度自身污秽了。
石生玉端坐于自身识海中,口诵自在观想真言咒,体内幽冥灵水闻得咒言,黑水鼎沸,化为朵朵黑莲和梵文印在石生玉肌肤骨骼之上。而体外之污气也顺着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肢慢慢扩散开来。
九幽黑龙印在半空中一声龙吟,直叫得风云变色,裹着朵朵黑云再朝朱童子冲来,火热的龙息片刻就喷满了朱童子的全身。
石生玉和朱童子两人都通体黝黑,像两个黑芋头,法力运转不灵,四肢皆不能动。站立在地,像两个雕像。火须子也快油尽灯灭,跌坐在地,运功调息。山阴子也收了四枚剑丸,恐九幽黑龙印的龙息污了剑体。
海宁子大喜,说道:“哈哈,事成矣。两个竖子蹦唤不动了。”他召回了九幽黑龙印,又手捏了个“镇”字决,把黑龙印再往天上一抛,黑龙印化为一座黑山,把朱童子和石生玉两人压于山下,要将两人练为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