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儿把手中的元丹放在蘅的手里,那血元丹还带着她的血,阴阳冰草是用来剥离元丹,然后把元丹从体内生生剥离出来,那种痛她亲眼见过他父亲受过,那时候她的叔叔伸手把她父亲的心剖开取出了里面的元丹,这一次她不让别人动手,她自己把元丹拿出来,她的双手沾满的是自己的鲜血。
她伸手推了蘅一把,“你快走吧,叔叔还等着你呢!”
蘅拿着元丹后退了几步,终于转头离开,昙儿看着她跑着离开,“姐姐,对不起,不要恨我。”
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可是她也恨她的叔叔,她亲眼看着叔叔杀死了她的父亲,她还是忘不了她父亲临死前的挣扎和痛苦,她没有听从她父亲的话不恨她的叔叔。
知道蘅的计划之后她就服用了百种毒草,阴阳冰草导出了元丹也会激化那些毒。只要她的叔叔炼化了她的元丹一定会毒发身亡,她服用的毒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她用自己的身体为药引而炼成的连环夺命,解一毒而生七毒,只要服下解药一定会死得更快,这样一来她也算为父亲报了仇了。她从来就不怕死,玄主总是说她的胆子小,其实只是在他的面前胆子小罢了。
她一步步走到寒玄崖上,那里是寒玄的圣地,原本这里是有上百人驻守的,可是因为玄主的大婚都去喝喜酒了,她一步步走上去,那里真是冷啊,终年都是积雪难化,甚至有人说,寒玄崖其实就是雪堆积而成的,上面有一眼泉水,里面养着幽冥莲,紫色的幽冥莲。
她一步一步靠近那眼泉水,她的气力已经耗尽了,她看着自己的脚下,胸口涌出的血在雪里连成一片,一点点变淡,在雪地里面开出了白色的花,那样的白色甚至比雪还要白上几分。
她伸手捂住胸口,心好像缺失了一块什么,玄主就是这一池幽冥莲的元神,有一次玄主出征的时候曾对她说,假如她想念他了,就到这眼温泉来,对着这些幽冥莲说话,他就能听到,哪怕是休息,醒来的时候也能听到。她站在这眼温泉前,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吧,那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都是一样说不出口的。
她看着她脚下开满寒玄崖的昙花说话,这一次昙花不会再一现而败了,她笑着瘫倒在了花海之中。
“原来是这样,我用我的血孕育了你们,从此之后你们的名字就叫做懿昙,请你们永世开在这雪中,替我守护着这一池的幽冥莲。永远,我要你们发誓,永世不离不弃。”
她似乎又看到满天飞雪,那是她的懿昙在风中一点点飘落。这一世她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唯独还有一个他,她很想要一世守着他,可是命运弄人,她对自己笑,“已经很好了,就这样吧!”
她仰面跌入那一池温泉,我看到那幽冥莲开得更加妖娆。满天的懿昙花瓣落下,却没有一片落在它的身上。
光华在我们眼前渐渐消失,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逆寒室,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寒玄地理位置的印象,我倒是感觉这个逆寒室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我刚想去查看一下司镜寒的情况,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阵阵发黑,脑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炸裂了开来似的,瞬间抽空了我的气力。我一个没站稳,便差点摔倒在地上,索性阿淼离我不远,伸手及时扶住了我。
我扶着额头,仿佛脑中闪过不少的画面,可是却没能看清什么。
阿淼面露担忧,“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来,“没事,我想休息一下!”
阿淼连忙扶我回去休息,司医也来诊脉之后也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些疲累了。我也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子又什么问题,倒是阿淼反复确认了才放了心。
他扶我坐起来,“先把药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司姑娘那里共工也回来说了,只是睡着了,没有什么大碍。”
那药着实苦,我喝完了之后,连连吃了小半盘的蜜饯才算是把苦味给压了下去。我甚至有些怀疑,司医这算是在借机报复我,大坏蛋!
阿淼替我掖好被子,转身要走,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阿淼,我一个人睡有些害怕,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若是换做从前,阿淼肯定对我的要求嗤之以鼻,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这一次,阿淼却没有拒绝我的要求,也没有甩开我的手。他在我的床榻上坐下来,“没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你别担心。”
我的确能够感觉得到,阿淼似乎近来对我越来越宠溺,而且是毫无理由。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阿淼,我最近似乎总感觉好像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可是又好像记不得。你以前说我对远古没有印象是因为我出生在远古与天朝的交界点上,所以可能我小的时候不太会记得。可是我越来越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也许我和司镜寒一样,我们只是失忆了罢了!”
我明显感觉到阿淼的身子一僵,随即缓和下来,“你别多想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如果真是失忆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往日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也许过去的你也未必希望能够记得那些过往,所以才失忆了。比较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吧!”
“那,也许像司镜寒那样,其实自己不想忘记,却又不得不忘记怎么办呢?”阿淼没有回答我,我继续问,“那如果是从前我想逃避的,如今我却不想了呢?现在和将来自然重要,可是若是没有过去,又哪来的将来呢?”
阿淼点头表示认同。
“我看见司镜寒的时候,我就想,过去的我如果没有勇气,那么今天的我有了,我有一切的勇气去面对我的过去,毕竟我不想一直就这样逃避下去。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对吗?”
阿淼没有接话,反而拍拍我的背,“先睡吧!”
我休息了三日,再去看司镜寒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只有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昭示着她的生命还没有走到尽头。
共工说,“她大概还在梦境里面走不出来吧!所以一直都没醒。”我笑笑,“这倒是没什么,反正三生锁没完全解开,她基本是不会醒过来,你没叫司医过来诊脉吧!”
“自然不敢。”
“那就好。”我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我就怕共工找了司医,然后叫司医看出来司镜寒的不同,到时候“一不小心”记录档案或是上报给司上,那我就惨了,虽然其实司上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共工问我,“这一次我能不能跟去看看啊?”
我断然拒绝。他一脸不满。
我只好安抚他道,“留下你是因为你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做啊,你说这万一有什么来紫云宫来找我来着,我又不在,不是叫人生疑吗?这玩意要是司镜寒的事情被司上知道的了,咱们不就惨了?”
“借口!”共工一口戳破我的委婉。
我“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不让你去,你又能怎么样?我就是只让阿淼跟着去,你又能怎么样?”
“我,我就……”他想了想,败下阵来,“我的确是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笑笑,“那不就得了!”
我也不想跟共工废话了,取出离天幻,凝聚好灵力,“离天幻,第二式,流年逆转!”
灵力透过离天幻慢慢投射出一扇门来,阿淼道,“上一次只是一到光华,这一次倒是出现了一扇门来了。”
“恐怕是因为时光越久远的事情,回想起来就越模糊一些吧。说不行等解开最后一道锁的时候出现的就是一座桥了。”我想来想去也就是这样的解释还算合理。毕竟一个人的记忆都是对近的事情印象深刻,而久远的事情就越模糊一些,这都是人之常情,即便用了三生锁也不能违反人的常理。
阿淼伸手打开门去,我紧紧跟上。但是进去了之后,我又想起了一件王管家交代给我的事情,于是重新返回。
打开门的瞬间,共工那欣喜若狂的脸便呈现在我的面前,“你终于是决定要带上我一起去了吗?我就知道,飒飒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真的舍得我爸我丢在这里,对不对?”
我挠挠头,无辜道,“不是啊,我其实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个嫏嬛馆的生意最近好像还不错,王管家来信说缺个人手来着。你要是真这么闲着没事儿的话,不如去嫏嬛馆帮帮忙吧!那个王管家这么瘦弱的身子,着实不太好去干这么重的活,倒是你,反正吃了嫏嬛馆那么多饭,也总要有些回报吧!”
我话音刚落,便看见共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我连忙关上了离天幻的门,以防止共工发疯冲进来。可是走出了老远,都还能听到共工在门外的咆哮,“宣飒,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土匪!我要跟你绝交……交……交!”
眼前迷雾渐渐散开之后,呈现出来的地方是一片浅蓝色,我再细细一看,竟然是个冰室。我缩了缩身子,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得冷啊。
就在我快要冻到哭出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小袋酒,我抬头看阿淼,只见他云淡风轻地笑笑,“喝了酒就能暖暖身子,也好过你在这里发抖。”
我接过,一饮而尽,果然,身子暖和了一些,可是也不得不感慨,这酒真是烈。只是酒的烈度也只能撑过一时,我抬头问阿淼,“咱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生个火,要不先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