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皇上正握着青郁的手往内殿走去。
进了内殿,皇上与青郁对坐着,仔仔细细地端详她。
青郁道:“皇上在看什么?”
皇上道:“朕觉得你今日格外与众不同。平日里朕总觉得你性子清冷,无论朕如何对你好,你对朕总是淡淡的,不像其他人那样百般献媚讨好朕。朕有时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钟情于朕。”
青郁轻启朱唇,微微一笑,当真是娇羞无限。
青郁问道:“那今日又有何不同呢?”
皇上道:“今日却是大为不同。今日你称得上是芳菲妩媚,占尽风流。”
青郁又是一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说道:“那皇上是喜欢如今的臣妾,还喜欢从前的臣妾?”
皇上笑着说:“都喜欢。只是今日的你更添别致风韵,让朕心神不宁,一颗心完完全全系在你身上了,再多的折子没有批完都顾不得了。”
青郁身子一软,顺势倒在皇上怀里,说道:“臣妾没变,臣妾只是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皇上看着她美艳绝伦的脸,笑道:“是啊,朕的静欢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越来越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甜果子。”
青郁像一条蛇,顺着皇上蜿蜒而上,眉峰轻挑,美不胜收。
青郁低声在皇上耳边说道:“那皇上您还等什么呢?难道还嫌不够甜吗?”
皇上早已是心旌摇曳,连连说道:“够了,够了。”
正是“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第二日晨起,皇上要去早朝,便遣小禄子送静妃回去。
风眠、雨落也早早就等在养心殿门口。
青郁再多的气恼经由此番如此折磨自己,也发泄尽了。
待她出了殿门,突然瞥见温宪立在中庭,满面的风霜。
霎时间,青郁的脏腑像是被击穿了一般。
她感觉到她的身体碎裂了,一片片地,散成粉末,再也无法完整。
她像木头一样地向他走去。
温宪远远地看到青郁出来,便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将她再弄丢了。
突然,高成从屋里出来,向温宪走过去道:“温大人,奴才回禀了,皇上也好生奇怪您怎么站着等了一夜,现正喊您进去呢!”
温宪只得跟着高成往殿内走去。
而小禄子也指着路,对静妃说:“静妃娘娘,您这边儿请呢。”
温宪与青郁的眼神抵死缠绵在一起,却又不得不迅速地分开。
温宪进了殿,皇上正在站着由两个宫女服侍着穿龙袍。
皇上见温宪进了门,说道:“朕听高成说你在门外站了一夜,好生奇怪,到底是什么事?快说来给朕听。”
温宪心中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个头绪,于是沉默不语。
皇上一副哀其不争的口吻对他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支支吾吾的?再不说朕可要上朝了啊?”
就在这时,温宪突然明白了青郁昨天在路上与他讲的话,又想到那日和硕长公主的言语。
他终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温宪猛地跪下道:“求皇上赐婚。”
皇上被他说愣了,说道:“没头没尾的,这是在说什么呢?”
温宪道:“微臣年少时曾有一个真心爱慕的女子,无奈伊人飘然远去,再无音讯,因此微臣多年来不愿多娶。那日额娘让臣再纳妾侍,微臣想到皇上曾说京中有无数官宦世家的女子都像嫁与微臣,因此特来请皇上赐婚。”
皇上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得愣了神,半晌方才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敢情在朕的院子里站一宿就可以勘破情关啊!好!先随朕去上朝,等下了朝,朕好好与你商讨此事。如此一来,可算上是京城里一件大事啊!温大公子的房门可是最难进的啊!”
皇上说完又是大笑不止,带着温宪上朝去了。
临行吩咐高成道:“派个人去公主府将和硕长公主接到宫里来,说朕有事情同她商量。”
高成答应着,一边扶着皇上上龙辇,一边向小德子使了个眼色。
小德子会意,忙去公主府报信去了。
不多时,皇上散了朝,回到养心殿,长公主已在此等候。
皇上见到长公主又是一番大笑,说道:“你这个儿子啊,真是个情种啊!”
和硕长公主早因温宪整晚没有回府之事惴惴不安,听闻皇上传召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宫里来,生怕出什么事。听皇上这么一说,更是吓了一跳。
皇上道:“这个孩子啊,在朕的院子里悄悄地站了一夜,早上告诉朕,让朕赐婚。”
长公主大惊失色,想到事情定然非比寻常,但是仍强压着心绪,说道:“温宪难得这么没轻没重的,皇上别恼他。”
皇上笑道:“恼他?朕要谢谢他呢!他说他曾经有一心爱之人,无奈伊人飘然远去,再无音讯,他因此决意此生都不多娶。如今在朕院子里站了一夜,突然勘破情关,让朕做主替他纳妾。”
长公主心绪稍宁,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温宪。
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怔怔地低头看着地面。
皇上笑着继续说道:“皇妹可有什么人选吗?没有的话,朕可就做主了?”
长公主道:“温宪既然如此信任皇上,皇上就替他做主吧,我这个做额娘的,绝无意见。”
皇上抚掌大笑道:“好!向来皇室宗亲的婚事都要用来稳固朝局,可是温宪是朕嫡亲的亲人,朕便没有违拗他的心意。温宪,如今既然亲口请求朕赐婚,那便接旨吧!那朕便把都察院左都御史姚思源,姚大人的爱女赐予你为妾室。你可满意?”
温宪跪下道:“谢皇上隆恩。”
皇上道:“姚大人是真的肱股重臣,他的女儿你可要好好对待。”
说完向和硕长公主道:“恭喜皇妹又有事可忙了。”
和硕长公主跪下道:“臣妹谢皇上隆恩。”
皇上笑道:“如此一来,便是皆大欢喜了!”
这时候小禄子突然在门外求见。
皇上道:“进来。”
小禄子跪下请了安。
皇上道:“朕不是让你送静妃回宫么?送回去了吗?”
小禄子道:“回皇上的话,静妃娘娘刚刚踏进永和宫门口就晕了过去。”
温宪听了不觉得身躯震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长公主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死死地把他拉住。
皇上大惊,问道:“你说什么?太医去了吗?”
小禄子说道:“齐太医来看了,说是娘娘可能是晨起受了风,感染了风寒,才使得娘娘高热惊厥。如今好几位太医都在永和宫为娘娘诊治,可娘娘仍然高热不退,皇上可要去看看?”
皇上惊讶不已,说道:“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皇上向温宪道:“温宪,先送你额娘回去,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话音未落早已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出殿外。
温宪愣在了原地,手腕仍被长公主死死地扣住。
长公主见皇上走远了,松了手,对温宪道:“走吧,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