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天边绽放出火焰一般光华灿烂的云霞。
琳嫔率先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排行第七。
皇上为七阿哥取名为奕譞。
譞,乃是聪慧之意。
可见皇上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也寄予厚望。
第二日,彤妃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在翊坤宫又生下了一位公主,取名寿禧。
虽然又得一儿一女,但正值皇后宾天的国丧期间,皇上也是悲喜交加,并未庆祝。
而皇后丧期还未过,一直居住在永和宫偏殿养病的蔓贵人也殁了。
皇上下旨追封蔓贵人为蔓嫔,以嫔位的礼仪下葬。
皇上对于皇后一直追思涕零,每日都亲自到皇后梓宫前奠酒。同时发布谕旨,将皇后一生的美言嘉行昭告天下:“睠徽音之丕著,咸仰遗规;宜媺谥之崇加,式昭懋典。念自入宫伊始,即肇锡以嘉名;迄乎正位以来,洵克符乎实行。奉慈闱而成顺孝,秉淑德而著醇全。惟孝全二字之徽称,赅皇后一生之懿范。”
谕旨中钦赐皇后谥号为孝全。
皇上还亲自将孝全皇后的灵柩送至西陵龙泉峪自己的帝陵中。
祭礼上,众皇子、众皇妃都叩拜施礼,以尽哀思。
丧期过后,皇上下旨,晋封静贵妃为皇贵妃,代摄六宫事。
又晋封彤妃为彤贵妃,晋封琳嫔为琳妃。
而又因皇贵妃悲伤过度,不幸患上雪盲症,养病之余还要周全后宫琐事,未免力有不逮,因此皇上赐予彤妃协理六宫之权,为皇贵妃分担后宫杂务。
一年的时光匆匆流逝,皇贵妃的雪盲症虽经齐太医细心调理,却仍然不见好。
一日,寿康宫中。
祥贵妃在给太后捶腿,淮秀则侍立在一旁。
祥贵妃谄笑道:“如今的后宫是越发清静了,从前臣妾总爱到太后宫里来躲清静,可如今何处不清静呢?太后这一回连削带打,可算是将眼中钉尽数拔去了!”
太后道:“怎么?还嫌你的宫里不够清静?依哀家看,都要冷透了吧。”
祥贵妃羞惭地道:“太后说的是。皇上不仅封了静贵妃为皇贵妃,压过臣妾一头,更晋封彤妃为贵妃,与臣妾并尊。皇上已许久未曾踏足钟粹宫了。”
太后道:“彤贵妃不是与你并尊,皇上赐她协理六宫之权,便是有意抬举她了,她如今的地位在你之上了。”
祥贵妃道:“她仅仅是生了两个公主,皇上就这么抬举她,臣妾真是要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太后道:“那琳妃还是滴水不进么?”
祥贵妃道:“的确是。只是她晋封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引得六宫侧目。”
太后道:“皇上向来重视子嗣,生下皇子封妃也算是名正言顺。皇贵妃已经瞎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特别是在这个后宫里,一个瞎子占据高位,还能躲得过明枪暗箭么?”
祥贵妃道:“说到此处,可谓是一桩奇事。咱们并未直接对她下手,她怎么自己就瞎了?真是天助我也。”
太后道:“皇后是我钮钴禄氏的出身,本来身边就有人策应,必然要攻身。而对于皇贵妃,她的永和宫向来是水泼不进,哀家唯有攻心。她当初借着妹妹和长公主的姻亲关系屡屡获利,如今皇后病死,长公主经此事后也是卧床不起,哀家倒要看她还能活到几时。况且,如今皇上有了琳妃,对她的恩宠也已经大不如前了。本来哀家还担心皇上有意扶持她继任皇后,可是我大清朝还从未出过一个双目失明的皇后呢!”
祥贵妃道:“太后圣明,皇贵妃其身残损,难堪重任,今后也只是在宫中了此残生罢了。”
太后道:“旁的也就罢了,你务必要盯紧五阿哥的功课,仔细皇上哪天问起来。”
祥贵妃道:“臣妾知道了。可是皇上也太偏心了,给四阿哥授课的老师乃是杜受田。臣妾虽然久居深宫,孤陋寡闻,也知道那是出身山东的当世大儒。即便是六阿哥那个黄口小儿,皇上也指派了卓秉恬教习。卓大人向来深受皇上信任,乃是蜀中数一数二的才俊。只怕五阿哥要输给他们了。”
太后道:“沉住气,四阿哥是个没娘的孩子,又有何惧?哀家找个由头就把他给料理了。至于六阿哥,他额娘身躯残损,再也无法侍奉圣驾,如今的地位乃是皇上还念着旧情。宫里的新人这么多,且看琳妃晋封速度如此之快就知道了,皇上早晚要把她抛之脑后。待到那时,这天下还不是五阿哥的吗?”
祥贵妃道:“可眼下琳妃也有了皇子,她又得宠,今后万一要是越过了臣妾,五阿哥的地位就不稳了。而且皇上如此为各位皇子安排老师,必是皇贵妃在身后挑唆的。臣妾担心即便四阿哥和六阿哥这两个祸害有朝一日能被除去,五阿哥也在那之前就失了圣心了。那岂不是便宜了琳妃?”
太后道:“如此说来,的确要防人不仁。哀家会去劝皇上,请殷兆镛来为五阿哥教习功课,必不会令五阿哥的授课老师输于四阿哥和六阿哥。”
祥贵妃叩拜道:“多谢太后成全,臣妾今后会多带五阿哥来给太后请安,让他时刻铭记太后费心照拂他的恩德。”
太后道:“五阿哥儿时看起来长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怎地长大了些却越发地不如小时候了?莫不是你教养不当所致?换个师傅也好,五阿哥有长进,咱们也更有指望。”
祥贵妃道:“太后圣明,臣妾没有恩宠,所以日日都把工夫用在教导五阿哥上。只是臣妾不通文墨,有时也难免会力不从心,所以臣妾才想请太后做主替五阿哥换个师傅。五阿哥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若有良师辅导,假以时日必定能出人头地。”
太后道:“也罢,哀家也心知此事怪不得你。先皇后家学渊源本就是你所不及,皇贵妃也以诗文著称,更因此颇得圣心。哀家知你依然尽力了。”
祥贵妃道:“臣妾无能,未能助五阿哥成大业,反成了拖累。”
太后道:“那倒未必。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哀家看重你的是你最识时务,最能听命于哀家。要知道当世有的是大儒,哀家可以指派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教习五阿哥成才,这算不了什么。哀家要的是忠心,即便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仍然可以对哀家忠心不二。”
祥贵妃道:“若无太后一直以来的庇护抬举,臣妾不会有如今的地位,五阿哥也难以平安长大。臣妾甘愿受太后驱策,一生效忠于太后。”
太后道:“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五阿哥也快要从上书房下学了。你早点回宫去吧。记得五阿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切不可所食过少。但也不可所食过多,若是身形臃肿,难免会引得皇上厌弃。”
祥贵妃道:“多谢太后关怀体恤,臣妾记下来了。”
太后道:“下去吧。”
祥贵妃道:“臣妾告退。”
祥贵妃为太后做主更换师傅一事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回去告诉奕誴这个好消息。
殊不知今日上书房已经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大就大在于五阿哥的前程有碍,小就小在当时宫中众人除皇上外谁都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