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没有料到迪莱多居然会说出这么伤感的事情,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说话或许是桩好事,否则她该说什么呢?
真遗憾?我很抱歉?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一个回答像正确的答案。
每一个答案似乎都能惹人生厌。
只听迪莱多轻笑了一声道:“哎,放轻松点,我可不是带你来见长辈的。考虑到这个地方竟是一些杂草和烧焦的木头,你也没什么可见的。”
顿了顿,迪莱多收起一脸戏谑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也看见我家的下场了,我们这边的四分五裂可不是‘我讨厌你,就是不想跟你玩’那么简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真希望你拿着夜莺之啼往人前一站,然后所有人就和好如初了。”
奥拉无奈地摇了摇头,迪莱多总是能把严肃的事情说得跟开玩笑似的。
“瞧,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傻瓜也看得懂。嗯,我不是说你是傻瓜。怎么说呢?奥拉,如果你不想掺和这件事的话,最好态度明确点。只要你不愿意,我就算拼命也会把你带出去的。”
迪莱多突然避开了奥拉的视线,那姑娘原本可以继续保持随遇而安的态度,可他却在强迫她马上做出决定。问题在于,迪莱多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方面,他希望奥拉能够留在这儿,成为利瑞齐预言哨箭结束分裂的一个楔子。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个姑娘能够摆脱麻烦,毕竟他再也看不得另一个女人像他的母亲,像阿曼达一样被毁了。所以,奥拉会怎么选择呢?
迪莱多怯怯地把视线移回到奥拉的脸上,他面前的姑娘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在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哦,该死!”迪莱多突然意识到奥拉根本无法靠点头或摇头来回应前面的那通废话。请问点头是代表“行行行,我理解你的意思”还是“没错,我同意你的观点”呢?
“算了算了。前面你不是没听懂村口那人说的话吗?我现在就解释给你听。”迪莱多深吸了口气。
“哨箭现在分裂成三个势力,各占一块地盘。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夜枭‘的地盘,卓格里斯那一派的标志是‘游隼‘,然后奥拉,我听说其实你跟‘夜莺‘的那派人最有亲缘关系。”
看见奥拉正静静地看着自己,迪莱多继续说道:“所谓的越界,就是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可谁会死守规矩呢?要知道,这个地方太穷了,食物主要靠采集和狩猎而来,如果射中的猎物正好倒毙在对方的地盘上,而对面又好像没人,你会怎么想?特别在家里正等着吃饭的时候。”
迪莱多摊了摊手道:“然后就是纳贡了。一般情况下,如果不巧遭遇了对方,只要交出一部分的收获大家也就相安无事了。可要是对面一开始就别有所图,事情就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男人可能会被射杀,女人则可能会被掳走。”
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亲如一家的哨箭。迪莱多在心中悲叹道,而他面前的奥拉则微微皱起了眉头。
四分五裂的族群既然已经有了一套规则来避免无益的流血和损失,那又是什么让人“别有所图”了呢?那个让人“别有所图”的因子会不会存在于他们这些外来者之中?奥拉不由自主地猜想着。
是她?是迪莱多?是霍克?是巫师和精灵?还是他们全部?
奥拉突然回想起被自己射中掌心的巫师还有碎星箭说过的两句话。
“你对付不了这个巫师,只有她不会被‘看见’!”
“上次的失败可能让那个巫师对你念念不忘了,你要时刻记得别和巫师对视。”
前一句话是碎星箭对迪莱多说的,后一句话则是碎星箭说出来告诫她的。
听话里的意思,那个被她所伤的巫师原本并未留意到她的存在。换言之,一开始被巫师惦记的人是利瑞齐?至于马车上的其他人,只在巫师顺手解决掉的范畴内?而现在,巫师也开始对她念念不忘了?因为她是个无法被巫术感知到的藏匿者?是个潜在的威胁?
奥拉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一大堆问题给搞混了。但一个直觉告诉她,迪莱多提到的别有所图恐怕和巫师的惦记有关。毕竟那个袭击他们的巫师是站在卓格里斯一边的,而卓格里斯看起来巴不得他们全部消失掉,好以此瓦解弗莱格的势力!
一阵风将差不多和人齐高的杂草吹得哗哗作响,两个人的心里也纷乱的如同这片生满杂草的荒地。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着他俩的名字跑了过来。
奥拉和迪莱多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生着鹰钩鼻的青年正在冲他们招手。
“德里克找我们干吗?”迪莱多嘀咕了一声便带头迎了上去。
跑得气喘吁吁的德里克见自己终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这才停下来调整了一番呼吸。
“我的天,总算找到你们了!”德里克叉着腰道。
“怎么了?是有盛大的款待在等着我们还是有人要我们的命?”
德里克翻了个白眼。“跟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子有关。”
“他不是被关着吗?难道又跑了?”
“如果是跑了倒好了。现在是一群人想要他的命,你不会忘了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吧?这小子成了现成的出气筒。”
迪莱多的眉头皱了起来。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完全可以对霍克的死活置之不顾,因为这个小子原本在替卓格里斯干活,他不是“夜枭”这派的人,听说他还袭击过这边。但霍克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他都为了警告众人而险些丧命。更重要的是,拿霍克做出气筒是毫无无意义的相互寻仇,是没有道理的彼此挑衅!
“该死!巫师和精灵不是在担保着他吗?”迪莱多忍不住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