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看着她们都去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刚才真是好险!怎么宸妃这样就过来了!”
“是啊,好险。”红蕊的声音还是极为哑然,让人听了竟以为是个男子的声音。
馥心适才紧张之余并没有过多追问此事,如今想来真是古怪,便是问道:“红蕊,你嗓子怎么了?今儿早晨听你说话还好好的。”
“没什么……奴婢……奴婢刚才见宸妃急急火火地挟皇后娘娘过来,就觉得事情不妙,于是赶紧把那片叶子含在口中了。”红蕊淡淡说着,好像在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适才娘娘您吩咐奴婢去倒茶,奴婢偷偷扔进炉子里了。”
馥心大惊失色,双手一把攥住红蕊,差点惊呼出声:“红蕊,你……你……怎么……老天!你没事吧!?”她忽然想起当年雪歌就是吃了一点含有钩吻之毒的醒酒汤,嗓子就此坏掉了,再也没有莺歌燕语之声。她紧紧握着红蕊的手,泪珠簌簌滚落,“姐姐,我何德何能让你这样……”
“就凭你这一句‘姐姐’呀。”红蕊的声音虽然沙哑,在馥心听来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珠儿,你信我一句,这宫里想害你的人太多了。那个兰菱,我,我怕也是……”说着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馥心忙扶着她进了殿,让她躺在贵妃椅上,冲兰月道,“兰月。去太医院要一些雷公藤,甘草和金银花来。”
雷公藤,甘草和金银花都是解毒之物。馥心早年在王府。跟着徐太医照顾韩言语的时候大概了解过一些。
“娘娘,万不可惊动太医。”红蕊半撑起身子道。
馥心点头,她明白红蕊的意思:时下已经有了轻微中毒的症状,若是喊来太医探查,恐怕明天就回传到宸妃耳朵里。馥心刚才没有喊太医过来,也是这般想着。若是让宸妃知道了,馥心这一番牺牲就白白枉费了。
这时候。兰菱进了殿说付羽瑶求见,问是刚才见宸妃和皇后一同来。不知是什么事。
馥心略有些不大高兴,冷笑道:“适才宸妃过来发难,没见她们一个个过来帮忙,如今见宸妃走了。又假惺惺地过来看。”
兰菱万不曾想到馥心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略是一怔道:“娘娘怎么这样说话?庄小主刚刚才去万华殿为宜主子上香去了,才刚刚进门,才在永巷那边碰见了怒气冲冲的宸妃,还吃了一巴掌呢!”
馥心又是一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声冷笑很是失态,忙道:“原来这样……我竟不知道。我现在正忙着,让姐姐先回漪兰殿吧,稍后我过去瞧她。”
兰菱屈膝别过。悄然退出扶风殿。
馥心觉得自己过了,时下也只能做出这番补救。不过红蕊的脸色很是不好,这会又不能找太医过来。只能自己做一些解毒的药剂给红蕊喝下。不多时去太医院的兰菱回来了,馥心简单处理了一下,煎了一大壶药让红蕊服下。
已经答应了付羽瑶过去,又不能不去。馥心安顿好了红蕊,让兰月她们收拾殿内因宸妃手下翻乱的一片狼藉,便去漪兰殿了。
红蕊喝了这些汤药。觉得肚子不大舒服,便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起来。她刚才把那钩吻草含在嘴里。其实是冒了大险的。钩吻草的毒,入水最甚,往往喝一些就会毒发而死。幸好红蕊只是用牙齿死死咬着,可即使这样,还是碰到了一些毒素。
只怕自己以后跟雪歌一样,话音也是如此沙哑难听了吧……红蕊想着,心里很是痛苦。虽然她从来没有过雪歌那样的嗓音,也没有云岚那样的莺歌燕语,到底也是银铃悦耳之音,如今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红蕊心里酸酸的,自打进了宫,馥心跟自己的距离,是越发远了……尤其是叶儿背叛了她,还有兰菱的效忠,都让红蕊在馥心面前的位置越发低了。她知道,叶儿的事,叫馥心彻底寒了心,甚至连带红蕊都不似刚进宫那般亲密。
尤其是兰菱,几番立功之后,在颐福宫的地位节节攀升……红蕊知道,不仅娘娘小主们在后宫争宠,包括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必须争宠!
闭目养神之间,听见了窗外悄悄话阵阵,红蕊听不大清楚,不过想来与自己有关,适才自己把那片要命的叶子含在嘴里的时候,兰月和云岚分明看得清楚。
她们一定是说出去了吧……
红蕊不想说话,靠在贵妃椅上假寐。
兰菱进了殿,见红蕊正歪在贵妃椅上,便凑上来坐在她身边小声道:“红蕊,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若你刚才稍微不小心点,吃了些那叶子的汁液,岂不是要命吗!”
红蕊愣了一愣,缓缓转过脸看着兰菱——兰菱的脸上的担忧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倒让红蕊有些吃惊了。
“说话呀,刚才听云岚说,你的嗓子伤到了,厉害吗?”兰菱从袖筒里掏出一罐药膏来,轻轻放在红蕊手上,低声道,“这是我进宫之时带进来的紫草膏,解毒凉血是最好不过的。你拿着先用——这雷公藤金银花效果太慢。”
红蕊怔怔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拿着啊,还在发愣?”兰菱含笑硬塞给她,“怎么,有心事吗?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害怕我这里面有毒药?”
“兰菱,你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越发跟你深交,越发觉得你深藏不露。”红蕊撑着身子坐起来,略带失神地望着兰菱。
正在这时,馥心进了殿,见此状况,也是微微一怔。
“娘娘,奴婢这里还有一罐紫草膏,解毒的效果最是好了,拿来给红蕊先用着。”兰菱站起身答道。
“是吗?我竟想不到你还有这东西呢!”馥心甜甜地一笑,又道,“刚才宸妃吃了大亏,正好遇上了回宫的庄姐姐。非说她冲撞了轿撵,让霓裳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我适才去看了,脸还红肿着一大片,不知何时能好呢!兰菱,我记得前些日子明太医给了我一些清热化散的药膏,好像就在妆奁匣子里,不知道刚才兰月她们收拾好了没有。”
“适才宸妃的那些人,把殿里翻得乱七八糟。”兰菱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向着梳妆台走去,便是随手一拿,手上多了一只瓷盒,“娘娘,奴婢去给庄小主送过去。”
馥心略是颔首,又走向红蕊,看着她脸色略是好了一些。才放心地笑道,“好些了吗红蕊?脸色倒是比刚才好了许多。”
“多谢娘娘了,已经好很多了。”红蕊浅浅地一笑,把手上的药膏给馥心看,“这是刚才兰菱给我的药膏,说是解毒最好了,她说,是宫外带进来的。”
“拿着用吧,兰菱不会害你。”说罢,馥心拿过药膏打开轻嗅,笑道,“真是好东西呢,光是一闻,就觉得神清气爽。”
红蕊不说话。
“你有心事?”馥心发问道。
“兰菱,真的不简单。越发与她深交,越发觉得她深藏不露。”红蕊坦然说道,“娘娘,这么多年来。我是头一遭觉得有人这样神秘。”
“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兰菱不是坏人。她若是想害我,真的很容易。其实你刚才把毒草含到嘴里,兰菱已经看到了,是她暗暗提醒我,让我放你出去泡茶……红蕊,若是再耽搁一会儿,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红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红蕊吃吃地望着她,许久,低着头说道:“珠儿,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你是不是因为叶儿的事情,连带把我也……”
“没有的事。”馥心不让她说完,便摇着头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多想,咱们是姐妹,一辈子的姐妹。红蕊,有些事情我不与你说,其实是想着保护你,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不好,真要是有个什么,我连保护你的办法都没有。”
红蕊没想到馥心竟是存着保护自己的心思,这样一来,满腹的委屈竟化为千般的感动,她抬起脸看着馥心,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你要明白,我心里除了王爷……存不下任何人。姐姐,你要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救出王爷,只要他肯,只要我能离开这见不得人的地方……”馥心长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姐姐,我现在很想他们……真的很想他们,我想抱抱翊琰……我想……”
正说着,小乔悄然进了殿,打千道:“娘娘,内务府的人送香囊来了。”
馥心忙敛容正色道:“让他们进来吧。”
红蕊从贵妃椅上起身,勉力站在馥心身边。
林定恩和他徒弟小顺子进了殿,打千行礼道:“娘娘,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奴才这便把香囊送过来了。”
说着,小顺子依着老规矩,把香囊挂在了馥心床上的帘帐之中,而后笑道:“娘娘这里的香囊,最是多呢!您往下就是宸妃娘娘,也抵不过您的一半儿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