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毕,葛明远唯唯诺诺,答了许多忠诚之词。馥心便许了他一些好处,又让兰菱赏了他些银钱,遣他回去了。
馥心并不相信几句话便能将葛明远拉入帐下,也没对付羽瑶和燕柔嘉再说什么,便是回宫去了。
皇长子惊风亡故之后,上清皇城噤如寒蝉。楚翊瑄接连一个月没翻任何娘娘小主的牌子,只是专心陪伴着失去皇子的宸妃。
楚梓菡的丧事办得草草,不符合他皇长子的身份。大约是丧事办得风光,只会让宸妃更加伤心难过罢了。
皇帝追封皇长子楚梓菡为“平郡王”,并将皇次子楚梓萌交给宸妃抚养。
宸妃因皇子病逝大受打击,人也瘦了一大圈,眼看着人一日比一日憔悴,只是那性子依旧火厉异常。每日晨起,后宫的嫔妃前去请安,更是找茬骂人。
众人也看在她失了皇子的份上,便一个个都忍了。馥心连一句话都愿意跟她多说,每每进了关雎宫,便是叩拜之后便是退出。宸妃也想找馥心的碴,但实在没了力气。
皇子丧事办完之后,楚翊瑄下旨,册陈韵榕为贵人,赐封号为“合”;册封郑万姝为贵人,但并未赐下封号。两人同时入住承乾宫,陈韵榕因有封号,略比郑万姝比肩高些,所以她居正殿。为此,郑万姝还大光其火,成日里赌咒谩骂陈韵榕。
宫里局势尚且不明,宫外的权力暗流也涌到了明面之上。
六月初二。楚翊瑄为安抚宸妃,将她哥哥沈诃官复原职,并任雍州刺史。
六月十八,宸妃的哥哥沈诃发难,上奏楚彦熙和韩义臣出征焰族期间沿途扰民,并暗扣军饷中饱私囊。
本是很容易调查出真相的事情,形势却越发不明了起来。
六月末,楚翊瑄下旨兵部彻查此事,并将整个怡亲王府封了起来。一时朝中议论纷纷,那些见风使舵之人。便把矛头转向楚彦熙。一股脑的上折子与楚彦熙划清界限。
馥心得知此事不禁心惊肉跳,她与楚彦熙韩义臣,不仅是恋人,好友的关系。更是相互扶持的利益关系。
馥心生怕此事会伤及整个楚彦熙一族。花钱打点关系照应两人。不想那些收了好处的人。却在几日之内全部退了回来,纷纷扬言此事难办,宁可不收钱也不能帮着办理此事。
馥心这才暗叫不妙。看来这一次不仅是事情难办,更是楚翊瑄准备要害死王爷!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除了多年来楚翊瑄对于他叔叔多年积攒的怨恨,而后恐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为了自己和王爷的纠葛,楚翊瑄恐怕一直耿耿于怀。
晨起之时,馥心便觉得头疼,便是遣了红蕊和兰月,各自去慈宁宫和关雎宫禀了馥心今日身子不适,不能过来请安了云云。
馥心勉强起身梳洗,把寝衣换过——兰菱看着馥心换下来的寝衣,见上面湿漉漉的一片,不由得吃惊道:“娘娘,您怎么出了这么些冷汗?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招葛太医过来看看?”
馥心脸色也很是难看,嘴唇青白无色,以往顾盼神飞的双眸也失去了神采,许久脸上都看不到任何颜色。
她一心一意都是王爷,满心都是想着王爷,想着这般危机如何能让他在短时间之内脱离危机——只是现在王爷又堕入困局。
这到底如何是好……馥心竟听不到兰菱的声音,只是怔怔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是那般憔悴。这祸起萧墙的时刻,谁又能帮着自己?
忽听窗外钟声阵阵,众人皆是一愣。宫中只有龙骧殿前的警钟才有这般洪亮的声音,能够传遍整个后宫——这是梁朝年前奉帝集天下之铜铸建警钟,为的是警醒后人。
但此钟数十年来从未敲响过,今天怎么……
馥心惊了一惊,起身道:“怎么回事?为何要敲响警钟?”
兰菱也是愣住了,半晌才道:“确实不知。娘娘,要谁去外面看看吗?”
馥心缓缓摇了摇头:“既是龙骧殿的警钟,便与我们没关系。”
兰菱见她面有倦色,随之又道:“奴婢扶娘娘再上床躺一会儿吧。”
“不必了,为我梳发吧。我想去外面吹吹风,”馥心懒懒地说道,“不知为何晨起的时候右眼一直在跳,跳得我心烦意乱,不会是要出什么事情吧!”
“娘娘不要多想了,奴婢伺候您梳发。”
兰菱轻手轻脚地为馥心梳好头发,随后云岚进了殿,笑道:“娘娘,已经备好了早膳,您今儿还是吃米粥吗?”
馥心微微点了点头,由兰菱扶着站起,挑帘出了内室。只见圆桌置了满满一桌各式菜肴,还有飘着水果块的清甜米粥。
不知为何馥心嗅到饭香竟觉得腹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起来。兰菱和云岚急忙一个拍背一个递水,惊道:“娘娘您是怎么了?岚儿,快去太医院喊葛太医来!”
云岚忙点头应道,转身跑出殿外。
馥心却道:“我没事……就是,就是觉得头晕脑胀,仿佛快吐掉了一样!兰菱,给我盛一碗粥吧。我喝了,也许就好了。”
勉强进了一碗粥,馥心才觉得身子不那么沉重。正在此时葛明远到了,馥心正要让她请脉,苏瑾进了门打千道:“娴妃娘娘万安!皇上请您这会梳妆打扮,去永和殿。”
馥心听了这话不免一愣,这会儿恐怕正在回见群臣,要自己过去干什么?可是苏瑾已经过来传了旨意,不过去的话,便有抗旨之嫌。
况且她身子着实不适,几乎不能挪步。她叹了口气道:“本宫知道了。这便换过衣裳,就去永和殿。”
说着,馥心又对葛明远道:“本宫身子不适,你就在花厅里奉茶便是,等着本宫回来。再来请脉。”
说着,她让兰菱云岚给她换过宫装,梳了上花髻,遍插珠翠,贴上金箔花钿。兰菱扶着馥心出门请上轿,大力太监抬着她往永和殿的方向去。
馥心只觉得十分困倦,倚在轿中闭目养神。只觉得朦胧中恍惚,又听见兰菱道:“娘娘,永和殿到了,请下轿吧!”说着,轻轻挑起轿帘,扶着馥心端端进了稷宫。
眼见稷宫之外,行行列列低头站着众多大臣,他们分明注意到馥心到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看她一眼——馥心看他们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苏瑾引着馥心兰菱进了殿,却见楚翊瑄冷着脸端坐在宝座之上,俊美的脸上竟全然是冷肃。
随后馥心看到了殿中跪着的,不是王爷和韩义臣又是谁?眼见地上散乱着一地金黄色的奏折,有几本都是展开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馥心瞧见此景,不由得全身一震,若不是兰菱扶着,差点跌坐在地!她回过神来,叩拜行礼高呼万岁。
“平身,琳儿,你的脸色怎是这样难看?”楚翊瑄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馥心伸出一只手来,“来,琳儿,还是到朕身边来。”
馥心先是由兰菱扶着站起身,随后屈膝一礼,由兰菱扶着登上高台,楚翊瑄含笑拉着她手在身侧,又道:“手这样冰,是病了吗?有没有叫太医看过?”
馥心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传了葛太医过来,不想苏公公过来传旨,让臣妾过来永和殿来。臣妾这便过来了,还不曾请脉。”
“哦,这不像话,回头,叫葛太医给你好好看过。”楚翊瑄拉着馥心一同坐在龙椅之上,一手拥着她的后腰,才转过脸冷冷冲着台下的楚彦熙道,“楚彦熙,你可认罪!兵部调查出你十五款大罪!”
馥心不由得身子微颤,极不自然地转过脸看着楚翊瑄。
楚彦熙冷冷抬起头,却是冰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好啊。便是微臣不认罪,又能怎样?您不是一样能定微臣的罪吗?自古以来莫须有之罪层出不穷……便是这样也就罢了,即使无罪,皇上不是一样能让微臣死吗?”
韩义臣吃惊地转过脸看着他,忙说道:“王爷,您别说这样的话!您……您还是……还是……”说了半天还没说出所以然来,他低下头道,“皇上!微臣便是有什么罪过,也请您看在血战西海的份上……”
楚翊瑄冷道:“与你无关!楚彦熙,你好大胆子!兵部彻查你的罪过,你竟然还不低头认罪,竟敢跟朕说这样放胆的话来!就凭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朕也足够定的你死罪!来人!赐他毒酒!”
“皇上,不要!”馥心听了这话一窜起身,跪地叩拜,失声道,“皇上不要!不要!”
楚翊瑄忽然换了一副冰冷的面孔,馥心还从未见过他看自己的目光如此冰冷至极几乎不曾在瞬间把自己冻结!馥心还没回过神,便吃了楚翊瑄一耳光!
“贱人!终于露出马脚!”楚翊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是朕的娴妃!竟向着那个罪臣说话!曾经朕怀疑你们是否不清不楚是否属实,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