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倒是没想到兰菱竟对自己的一句话这般上心,竟真的成日跑去懿月殿盯着白晓雪——只是让她奇怪的是,这白晓雪搬来凤藻宫也有些日子了,到底也没听兰菱提过这白晓雪有什么事。这白晓雪若非真是毫无可疑之处,便是心机太深,连兰菱都看不出来!
思忖之间白晓雪也注意到了水榭之中的馥心,微微一怔之后竟是毫无惧意地迎了上来,先是福身行礼道:“嫔妾给悫妃姐姐请安,恭祝姐姐身体康健,长乐未央!”
“懿妹妹多礼了,快起来。”馥心将手里的汤婆子放在身边站起,伸手扶着白晓雪站起,“瑞雪丰年,如此一场大雪,真且叫人期待来年的收成!粮草充足,令尊大人征战云州更是如虎添翼!”
“姐姐说的是,妹妹见这一场大雪,到底也是心中欢喜得紧。”白晓雪温和一笑,伸手牵着馥心,又道,“天气虽不至于阴寒,也到底是大雪过境,姐姐,不如咱们早些回去吧?”
馥心倒是正在赏雪的兴头上,听见白晓雪这样一说,见她脸上带着些意味,想来这白晓雪或许是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可四下并未有什么人,馥心便是说道:“妹妹若是有什么话,便是直说吧。妹妹是知道的,本宫从来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姐姐的爽朗心性,自然是叫人喜欢的。”白晓雪并不以为然,全然无视着馥心回视自己的眼光。竟还有胆回视过去,只是那笑容天真,宛若阳春三月一般温和,“姐姐,我知道那日叶儿过来,你对做妹妹的生了些嫌隙不是?这才派了兰菱成日来我的漪兰殿盯着?妹妹我虽是个贵人,却到底也是皇上的嫔妃,姐姐这般做,自是信不过妹妹,也是信不过皇上。是不是?”
馥心徒然一惊。她想不到这白晓雪竟是这样直截了当就提出此事!她甚至不知道这白晓雪是什么时候发觉兰菱的,更不明白这白晓雪突然提出此事的缘故!
“妹妹这话叫人听不懂了?什么兰菱,什么信不过妹妹,信不过皇上的。”馥心刻意笑得平静。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妹妹说话总是这样。叫人听也听不懂!不愧是大家闺秀呢!”
白晓雪听了这话终究是没能忍住,立时冷笑道:“姐姐这话叫人听了,没得觉得好笑!若不是姐姐成日派了兰菱盯着妹妹我。妹妹倒有什么理由大早晨喊了来皇上么?姐姐倒也有心思出来赏雪,您宫里的兰菱,已然被宗人府带走了!”
馥心眼角突地一跳,她极不自然地忽然转向白晓雪,声调已然颤颤:“什么……什么!?你今日一大早喊来皇上,就是为这事?”
白晓雪冷笑道:“哟,姐姐不还说全然不知情么?”
“白晓雪,你太过分了!兰菱到底是本宫萱漓殿的人,你竟然不吭不哈就去告了她一状?!”馥心震怒道,几乎要提起手给她一耳光,她硬忍着满腔的怒火,身畔的红蕊却已经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正在此时跑得一脸臭汗的苏喜老远看见了馥心,松了一口气跑了过来打千道:“娘娘,可算是找到您了!刚才宗人府的人过来,不由分说将兰菱带走了!我们这些人着实没法子阻止,娘娘,您快回去看看吧!”
馥心狠狠地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白晓雪,气得恨不能跳起来给她几个耳光。可眼下兰菱已经被带走了,跟这种无赖式的女人多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馥心一甩衣袖反身便走,只是落雪甚大,馥心差点在水榭亭台之下跌了一跤!
“悫妃姐姐好走!妹妹还要赏雪,却是不能相送了呢!”白晓雪在她身后高声笑着说道。
馥心气得半死,也不顾风雪甚大,一路赶着回了萱漓殿——眼见得众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慕容雪瑗也在,见她抽身回来,迎上来道:“馥心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家都散出去找你!妹妹,大事不好了,那个姓白的贱人告了你一状,说是你派了贴身的宫人打算谋害懿贵人!宗人府已经把兰菱带走了!”
“混账白晓雪!”馥心早就知道此事,可是极大的愤怒还是让馥心将手中的汤婆子掷出了老远!
萱漓殿里的宫人吓得统统跪地,馥心才是缓缓说道:“都给本宫起来!本宫是恨那个白晓雪,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红蕊上前,在馥心身侧进言道:“娘娘,光是生气,却也不顶什么用,言下应是赶快想法子把兰菱救出来!”
馥心当然知道要把兰菱救出来,可是,宗人府既是把兰菱拿了去,却有那么容易放出来吗?况且,前些日子向皇上提出彻查宫闱阴谋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现在这白晓雪借了这么个理由,竟是轻而易举把兰菱从她萱漓殿带走!宗人府是什么地方,馥心又怎么不知道?但凡进去了,定然没什么好法子的!从前自己进宗人府受罚,陈皇后为自己说了话——否则,哪会那么容易就给放出来!?
馥心又急又气,来回踱步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丽贵人道:“馥心妹妹,刚才我已经派了人过去宗人府打听了,父亲跟宗人府府丞于宏图还说得上几句话,他也算给我几分面子,想来,兰菱不会吃大亏!馥心妹妹,现在你得想法子与皇上提及此事,把兰菱赶快放出来。”
馥心沉然点头,想起这慕容雪瑗还算是有了些用处,赶紧说道:“劳慕容姐姐操心了!真是气死我了!这白晓雪竟是这样翻脸不认人的!”
“为这种人生气,真是落身份,掉价儿呢!馥心妹妹,我宫里还有些事,便是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叫红蕊她们过来知会我一句。”说罢,慕容雪瑗匆匆离去,
馥心让红蕊一路将她送出去,心头纷杂念头愈发多了,都有心思直接乘了轿去稷宫向皇帝求情!可是这又是如何容易的一件事?她毕竟只是小小妃子,并未蒙召,擅闯稷宫是要被扣上后宫干政的名头!
馥心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大对头,这白晓雪前脚将兰菱害了,后脚,这慕容雪瑗就跑来跟自己说,自己跟于宏图有些交情!这不是太不对头了吗?
她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将事情前后经过一一想着细节,一大清早皇帝过来,并未惊动萱漓殿的人,而是直接跑去了东边的懿月殿,这般说来,皇帝是对馥心起了疑!而白晓雪将楚翊瑄一路送了出去,也不曾看到楚翊瑄如何的愤怒生气,可是,宗人府的人,却是如程咬金一般半路杀将出来,趁着自己不在宫中,就把她带走了!
这一系列事情,起初看上去很是合理,可再一想,完全就跟玩笑一般,仿佛就是打定主意要坑馥心一样!就好像有人急于看着她闯稷宫去为兰菱求情,然后坐等“后宫干政”这个必死的罪名扣到馥心头上!
“好你个宸妃,竟能想出这种主意来?”馥心喃喃着,脸上渐渐升起了更大的愤怒,只是这愤怒并不似刚才一般如火点燃,而是冷得像冰,几乎能在瞬间把整个萱漓殿都冻结!
“娘娘说什么?”红蕊不解地发问。
“看来,慕容雪瑗跟宸妃又开张了呢!”馥心冷笑几声,又道,“本以为这白晓雪左右逢源,没想到看上去傻乎乎,娇蛮不讲理的慕容雪瑗也玩这一手了。看来,真是赶上好戏了!”
馥心终究是冷静下来,在椅上轻轻落座,半低着眼睑看着宫人拾掇刚才自己扔东西造成的一地狼藉,脸上忽然露出些许笑容,低声道:“有主意了!红蕊,去库房拿一匹白绫来!再拿两本我抄好的地藏经,我要去万华殿!”
雪越下越大,馥心抱着刚找到的那匹白绫和地藏经,乘着轿往万华殿去。雪打在轿顶上,发出簌簌的轻响,馥心在心底闷声轻诵着地藏经的句子,已经全然安心下来。
万华殿香火甚旺,姑子在殿内轻吟经文,见馥心进了门,正要起身行礼,馥心却道:“各位师傅不必多礼,是本宫打搅了诸位清修!本宫这是想着,圣母皇太后的冥寿快到了,过来烧一炷香的!”
姑子们这才安心继续念经,万华殿的主持,静宁师太小跑过来给馥心行礼道:“贫尼叩见悫妃娘娘!娘娘万安!”
“静宁师太,许久不见,您还是老样子,竟是一点都没变。”馥心倒是常来万华殿祈福,见了她觉得很是亲切,让红蕊把抄好的两本地藏经递过去,“师太,本宫抄写了两本地藏经。待圣母皇太后冥寿那日,劳烦师太化了去给她老人家做法事。”
“娘娘真是有心了!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明白娘娘的孝心的!”静宁师太弯着身笑道。
“师太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事,是本宫自己发自心底的想要做的,却不是做给皇上看的!”馥心摇头一笑,又道,“本宫并不想让皇上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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