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信太后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身银光闪闪的凤袍。竟然真的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无名国君主给自己的君后费劲心思定制的凤袍。
虽然她并不生活在那个朝代里,但是霍野大陆上,哪个皇家没有一册关于无名国的记载史册的?
而且四国中哪个国家用过白色的衣料作为皇后的服制的?哪怕她曾经最爱的也是白色,但是自嫁了沐春国前圣上之后,她也只得穿上紫色的凤袍,使用紫色的凤冠。
在霍野大陆上,皇家的成员都清楚,白色的凤袍和凤冠只得无名国君后使用。这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和祖训了。
成珏此时表现出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大呼一声:“哎呀!”
皇浦玄鹤很自然的看了过去,问道:“成公子,你又为何惊呼?”
此时在御花园里还能说得出话的,怕也只剩圣上和成公子了吧。连皇后石思琦都被狠狠地惊在了座位上,完全没了反应。
成珏起身,用很平静且清冷的声音说道:“日前,秦城主收到太后的盛情邀请之后,便马上联系了月皎城的代理城主宮城主,请他将月皎城城主当年留下的正式服制重新整理好,连同头冠一并送过来。”
“于是宮城主将准备好的服制和头冠首饰都装在了两个紫檀木雕花箱子内,请了月皎城的镖局走了这一趟镖。按照他们赶路的速度和时间来说,应该是前日到达我们府上的,但是一直到昨天,我们都没能等来宫城主。”
“所以秦城主只得穿了另外一套备用的服制。成某还在纳闷为什么宫城主一直没到府里!而且那套月皎城城主的衣饰也一并消失的干干净净。成某恳请沐春国圣上,明察!还我城主的服制和头冠首饰!”
众人这么一听,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先前都不知道这石天琦是怎么得来的这身犹如皇后一般的服制和头饰,现在却心底都明白了,这石天琦是劫了人家城主的镖,连城主的人都扣下了。
论说霍野大陆上谁不知道月皎城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与世无争,甚至连四国征战都不可骚扰月皎城。
而此时,石天琦竟是有这么胆大的行径,居然在圣上的眼皮下动了月皎城的代理城主不说,甚至连月皎城城主的服制和头冠都一并据为己有。
这下,怕是谁也都明白,安国候这一下惹到了大麻烦,别说安国候这个爵位了,估计那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吧。
皇浦玄鹤淡淡地看了一眼正中空地上跪着的三个人,说道:“安国候你可还有要说的?”
安国候石将军已经后悔到无话可说,只得紧紧的跪伏在地上。
“来人啊,去安国候府给朕搜。一定要将成公子说的那两只箱子一并找到,连同里面的物事一样不少的都给朕找到。”皇浦玄鹤突然怒道。
“圣上!”石思琦起身跪了下去,“请圣上明察秋毫,莫要委屈了爹爹!”
“朕自然会明察秋毫的,若是国丈大人从未做过,朕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他老人家。”皇浦玄鹤并未上前扶起皇后。
宜信太后施施然坐下,又望了望一直很是平静沉默的秦音,心底不免有些对她的赞赏。
宜信太后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在后宫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却始终在后位上屹立不倒,甚至于让自己的儿子也在太子之位上从来没被拉下来过,可见她本身也是一个非常有手段的女人。
今儿这一出戏,虽然开头她有些不明所以,差点都被定国候宇文昊带了进去,不过在看见白色的凤袍之后,她便想明白了,这孩子怕是早就知道了,故意引着自己说了那话,带出这些事情来的吧。
所以宜信太后不免又责怪了看了一眼宇文昊,果然见他面色上稍有歉意,又对着雪晴好是一顿安抚,心里也就不责怪了。
于是她稍稍宽慰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真真是凑在一起就不能省心的,不过终究孩子们都大了,手段也越发的高明了,她淡淡地说:“皇儿,你莫要心急,有些事情仅仅只听一面之词是不足取信的。还是听听你国丈怎么说吧。”
有了太后这么一番话,石思琦赶紧对着下首跪着的安国候说:“爹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与圣上知晓。”
安国候石将军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望向自己的大女儿,满脸的歉疚,又看向自己的皇帝女婿:“圣上,一切都是老臣的错,老臣一力承担,莫要怪罪思琦,她完全不知晓这些事情。”
瞬间众人哗然,竟然真的是安国候府做下这等子的事儿来。
倘若月皎城城主不计较,或许安国候府上下尚能保得一命。
倘若这秦城主对这事儿不依不饶,那么……
御花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方才安国候爷亲口承认了这桩劫镖的行动之后,连皇浦玄鹤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更何况宜信太后呢。
这种沉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派出的禁卫军从安国侯府回来,真的抬回来两只大小相近的紫檀木雕花箱子。
两只箱子放在了皇浦玄鹤面前,石思琦瞬间瘫坐在地上,如果说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被诬陷的话,那这两只箱子却变成了铁证。
皇浦玄鹤问:“在哪里找到这两只箱子的?”
禁卫军小队长回禀:“回圣上,在石小姐闺房里,属下到的时候,箱子还是敞开的,里面少了一身中衣,一身内服,和裙褂,外袍。凤冠还在,不过收拾盒子里少了不少发钗发簪。”
皇浦玄鹤又问:“可还有其他发现?”
小队长再次回禀:“有,属下在安国候府的隐蔽处发现一座私牢,这座私牢建在水下,里面关着大概有十人,均被喂食了软筋散,用铁钩穿了琵琶骨,属下问过了,其中一人姓宮。属下已经将这些人都带了回来,此刻安置在御医院中,由蓝御医正在施救。”
秦音激动的站了起来:“软筋散?铁钩?”
皇浦玄鹤立时对秦音说道:“秦姑娘莫急,蓝御医是位很不错的御医。相信他一定会诊治好宮城主等人的。而这件事朕一定给秦姑娘一个交代。”
成珏倒是没理会什么礼节,直接上前打开了两个箱子,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石天琦身上穿的,回身对皇浦玄鹤说:“除开石小姐身上的之外,其他的倒是没少。”
皇浦玄鹤点了点头。
宜信太后却在这时开口了:“你俩给哀家把她那身不是她该穿的衣衫都给拔下来。茹嬷嬷,你且去偏殿安排一下,伺候秦城主换过衣衫吧。”
到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当年的月皎城城主,传说中的月光之神,怕就是无名国君王那位从来不曾露过面的君后吧。
而后来这么多年也只得都是临时城主管理了月皎城,但是她也是知道的,之前传说中的月光之神又出现了,便是眼前这位秦姑娘。
虽然并不能真的肯定秦姑娘是仙子,但是既然月皎城都承认了她是城主,那么霍野大陆上就没人敢不承认她。
茹嬷嬷转身去御花园附近的偏殿安排了起来,而先前一直压着石天琦的两个嬷嬷这会子更是不客气了,三两下的剥下她身上的衣衫,小心的放入打开的箱子里。
成珏又似是嫌弃的看着那带着别人的体温的衣衫,皱了皱眉头。他弯身将外袍提了出来挽在手上,又将穿过的中衣和裙褂丢了出来,很是理直气壮地说:“这衣服被别的人穿过了,自然不能在给秦城主穿上,左右中衣和内服裙褂都多定制了几身,那这穿过的便烧了吧。”
“嗬!”众人又是一阵惊愕之声,好大的手笔,除开外袍是冰蚕丝混银丝织就而成之外,这内服和中衣却也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海蛟纱和只产在南蛮之地的火蚕吐出的丝织就而成的丝绸料。
说烧就烧了,这得是多大的手笔的人才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来。
秦音被两个宫女搀扶了去往偏殿,成珏带着禁卫军提着箱子跟着她身后。
定国候爷宇文昊拍了拍雪晴公主一直挽着他的手,说:“莫要担心,你皇嫂定然是没事的,犯错的又不是她。”
雪晴和石思琦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石思琦嫁给皇浦玄鹤的时候,雪晴正好还小,两人之间年纪差别并不大,自然在这深宫里也就成了好姐妹。
方才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下来,她又看见自己的皇兄竟是对石思琦都有些不满了似的,心里不免担心了起来。
其实她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皇浦玄鹤不是昏君,自然明白自己的皇后其实在这个事情上完全不知情,自然也不会怪罪她,不过总是要处罚处罚的。
而且皇浦玄鹤本身就收到了宇文昊的提前知会,否则怕是今天他都会被石天琦这样的行为狠狠的震到。
对安国候一家的定论还没正式下达,皇浦玄鹤倒是很淡定的等着。
一阵悉索声传了过来。众人都抬眼望去。
宜信太后再一次惊讶的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那一身银白色凤袍,带着白色凤冠的女子,窈窕的缓步走了过来,左手依旧搭在成珏的手背上,高高地昂着头,在层层重叠的衣襟中,一条红色的前襟非常耀目的斜在身前。
那闪着银色光芒的凤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比石天琦更多了威严感。好似这身服制天生就该是她的一般。
更遑论那头顶上,白色凤羽制成的凤冠,人鱼泪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七彩光芒。
当女子走到皇浦玄鹤面前站定的时候,连石天琦都震的无法说出一个字。
秦音垂下眸子,再次施了个简单的礼节,说:“秦音告罪,今日的失礼改日秦音再另外正是的赔罪,还望太后,圣上,皇后多多海涵。”
宜信太后苍然的坐下,曾经她也幻想过这样一身凤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