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小公子是早就认出,白日里带着斗笠出现在春香苑的是辞大人……
那么,他今日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晚园见他的呢?他突然有些气愤,俨然那公子有想看他的笑话的意思。
可是主上又是何意?他缘何在被人认出来了,还如此坦然自若,他便不怕……那人可是暮阳王的入室弟子啊。
“主上,那您……”想到这里匪风担忧的问道。
辞初浅淡一笑,“无需担心,他不会说的。”
“……”匪风不知公子为何这般肯定,他与那小公子相处了半日也不敢这么说,而主上只与那郁华见过一面罢了。
“他心里卫护着自己的师父,况且他心知这里头即便有文章,却也不敢多管,你且安心。”辞初简单的做了解释,“你坐会儿再回去,我还有事,先行。”
他拿过一旁的斗篷还有斗笠蓑衣就朝外头走,门外的人见主子出来,反应过来就朝马厩处为主子牵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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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暮阳王府还传来靡靡琴音,正殿里,玄黑衣袍的男子几乎是手把手教导着他的弟子……
“这手指是这样,微屈,指腹抹弦……”
郁华想咆哮,这些指法她都会的……
燕祗并不理会郁华,她皱着眉头的小脸,他同未瞧见似的,只是继续说自己的,那纤细的小手,手上的肌肤不时婆娑着他的……
“如此,你自己再弹一遍。”不知怎么,他微红着脸,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离得郁华远了些儿。
郁华似长吁一口气,将先前那半支曲子反复弹奏起来。
可是师尊在她身后她就颇觉得压抑,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呢……
似乎是过了许久,三更的钟声都响起了,燕祗才缓缓抬手道:“且停了,歇息三个时辰起榻。”
郁华正要多问,却见那人已转动轮椅朝里间走去。
师尊当真要带她进宫?
她不曾多想,因她已困乏的受不住了,只有三个时辰可以睡,还真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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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郁华跟在师尊身后,立在宫门外头,就在昨日,她曾大费口舌从匪风公子那处文的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
她不禁摇首张望起来,昨夜她就在想,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来一见大雍的皇宫,那么宣业门又在何处?
匪风说,北祁朝中曾传郁冬容两年前不知何事开罪了圣上,于是被勒令禁足宣业门,在宣业门中抄录完千册书文后方可出来……
郁华有些魂不守舍的四下张望,终于,她听到一声忍耐已久的斥责声,抬眼向师尊那处望去,那人依旧端坐坐在轮椅上哪曾偏头望向她呢……可那分明是师尊的声音……
郁华强忍下那股子冲动,低垂着头的那一刻,就见女官宫人们从宫门前出来,迎着他们进去。
郁华原不知进宫这般讲究,她们要提前半个时辰在宫门外候着,还要由女官宫人相迎。
郁华想其他皇子,如二王,四王,九王……若要进宫门不会同师尊这般复杂吧。
走了一会儿,轮椅上的男子才偏头望向郁华,暖阳温和,他声音清浅,“凡皇子至弱冠入宫就难了。”
郁华知晓他省去的是皇后二子与他们不同。而四王是元后所出也不同。
“郁华给为师解了斗篷……”那人顿了下方说道,连着推着轮椅的内侍都是一愣。
郁华觉得阳光打在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烫。哪里有王爷在宫道上央求宽衣解带的说?再热也好歹要忍着的吧……
师尊乃国子祭酒,当世大儒,怎地不知这些?师尊他是何意呢?
郁华小心提醒了一句,那一声清浅,轮椅上的少年却是淡淡一笑道:“走了一会儿热起来了,解了吧。”
师尊他分明是装着不懂,郁华为难地止步,侧身望向燕祗,她缓缓伸手去解那玄黑斗篷的带子,却发现一不小心被她拉成了死结……她急了,只觉得头顶的暖阳温度又高了数倍,让她觉得头顶火辣辣的烫,更有无数的目光朝她这处投来。
她颇觉自己受不住,想就此了事,她又不得不微弯下身子去解那细带。
郁华想她恐是书读多了眼睛不好使了,那细带的死结她隔着这么近她还看不清楚,于是躬下身子离得更近了些儿……
可那死结一点也不听话,解得她手指间全是细汗……
郁华想若是有剪刀她非剪断他不可!
可是只觉得酸软的指尖一松就要解开了——
燕祗不想说这个笨手笨脚的徒弟,要他解个斗篷,他给拉成了死结,他抿着唇笑,也不说话,他知道四周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也做出不甚在意的样子。
郁华眼看着就要解开那死结了,心一急,进了一步,她却不知她温热的气息,微微喘息的鼻音让轮椅上的人身子猛地一震……
燕祗偏头,薄凉的唇就扫在了郁华脸颊边的肌肤上……
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的内侍惊讶的不敢出声,他屏住呼吸凝着他二人,又下意识的望了眼四下,不期,不远处那些一起进宫的大人还有一些命妇们都张大了嘴巴。
郁华觉得脸颊一凉,随即是一阵火辣辣的烫!
她反应过来,松开手上的活,站起身子,猛地后退一步。
方才发生了什么?她的师尊的唇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脸色不定,心里五味杂陈的,即便身在欢阁十一年,总会遇上无礼的被摸下小手,抓下衣袖什么的无所谓了,可这脸颊还没被人亲过呢!
想到“亲”这一字,郁华只觉得如芒在背,这要她以何种姿态来面对师尊呢?她终究是女子,即便师尊不知道……
她心里一阵尴尬,蓦地身子踉跄地再后退一步,想离得师尊更远些,却被人一把擭住了手腕。
“别摔倒了!……”那人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眉眼里似有担忧之色……
郁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得并不稳当,她抬眼仓皇的对上燕祗的目,那漆黑的目里有一种她能懂的情愫,是担忧,是她十岁前在奶娘与阿宿眼里见到的情愫……
他真的关心她吗?
“郁华。”
那人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站稳些儿,别摔着了。”
郁华这才意识到,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而宫道上往来的宫人还有正要进宫的人都瞧见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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