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堡后堂有一座禁地,里面供奉着三位护法,任何人不能擅入。曾经有家丁在风雨之夜,想去关好门窗,误闯入了禁地,结果完整的人进去,变成了两截身子出来。从此以后众人再打禁地之前经过,无不胆战心惊。
此刻禁地之中王老太君怒气冲冲,眼神阴鸷地看着三个护法,直欲择人而噬。
“果真没有法子再等几年?让我这个老婆子进了棺材之后,再让宇儿进宫?”
“能让我们何家留后之后再入宫,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老爷来信你也是看了的,莫要累及我何府满门!”何大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嗓音尖利,说话仿佛被人掐着喉咙一样,他闭着眼睛看也不看暴怒的王老太君。
王老太君气势一颓,喃喃细语道:“果然是旷世恩典,当年君儿才十岁,他便狠心抛下我们孤儿孤母入了宫。君儿生下宇儿之后,他又把君儿带走了,他这是一次一次在我心头剜肉啊!如今我只要宇儿能够多陪我几年,他当真不肯答应吗?”
何二叹了一口气,劝道:“你若当真为宇儿着想,就让宇儿马上成亲,早日延续何家的香火。莫要再提推后入宫的话,何家累世富贵怎能一朝舍弃?况且事到如今,便是你想舍也是舍不了了。”
王老太君闻言心丧若死,颓然说道:“老身实在是想不通,当年何家先祖为何偏偏要去当这劳什子护龙内卫?为何非要学这遗祸子孙的功法?”
何大仍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也不要小看了这门功法,当年我何家先祖,也就是老太爷的祖父不过略施小计,将功法残篇流入江湖,便掀起轩然大波,直到如今武林中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不过也就是练了残篇的一半而已。”
“当年太祖皇帝是靠着明教起的家,可是登基之后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每每担忧那明教教主张无忌来取他性命。用十年之功,集天下之力,才创出这门旷世功法。当时宫内修练此门功法的何止千人,学而有成者却仅剩十八人。何家先祖刚刚进士及第,本来官运亨通,可也毅然自宫修练此门神功!最终学有所成,当了这一十八个人的首领。老太爷十年之内能官至二品,岂非先祖之功!”
何三枯坐在地上,一直没有开口,见到王老太君有些歇斯底里,知道不能逼迫过甚,也出言劝慰道:“王老太君,我们与老太爷是同族兄弟,宇儿入宫之时也是我们兄弟三人散功之日。为了何家千秋万代,我们几个连命都舍得,宇儿那些个不要紧的物事割了也就割了。而且你要是早听我们几个的劝,让宇儿早些开枝散叶,事情哪里会到如此紧迫的地步?”
王老太君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两眼无神,颓然地坐到地上。用乞求的语气问道:“他还能坚持多久的时间?”对于她那狠心的夫君,她现在是名字也不想提起。
“三年!你给宇儿多找几个女人吧,如果何家绝后,你就是我何家的罪人!”何大说完这番话之后,对着王老太君摆了摆手。
王老太君嘴里喃喃念着“罪人”两个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后堂禁地。浑浑噩噩的仿佛听到宇儿又在大发雷霆,不久就看到有下人的尸体被抬了出来。王老太君呵呵冷笑,心中怨气冲天,“杀吧!杀吧!都杀了方才干净,杀光了奶奶再去给你找新人。你喜欢郑陆离那个女人,奶奶绑也给你绑过来!”
华山之巅,劳德诺行色匆匆,在方泽耳边耳语了几句。方泽闻言面色大变,沉声问道:“谁下的手?”
劳德诺答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接到消息,我就带着几个师弟下了华山,赶到莫家庄的时候,庄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只有这封书信钉在大门之上。请二师兄过目!”劳德诺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方泽。
方泽将书信展开,扫了一眼,面沉似水。问道:“师傅知道了吗?”
劳德诺点点头,说道:“是师傅要我找你的。二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帮人的行事作风和九年前那一次十分相似?”
王家沟屠村之事一直是方泽未解的心结。原来他一直怀疑是魔教或者嵩山下的手,后来慢慢调查才发现,魔教那个时候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华山派身上,一直到几年之后方泽崭露头角,魔教才盯上他。而劳德诺也说过不可能是嵩山派动的手。方泽相信目前这种状况,劳德诺不可能欺瞒与他。
“难道真的是何家堡动的手?他们当初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方泽百思不得其解。
“三师弟,你将莫家庄众人好好安葬,再和师傅说一声,我去追莫大宝和莫二宝回来。”
劳德诺答道:“二师兄,莫家庄善后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师傅知道你会去追,只是交待我叮嘱二师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可轻陷险境!”二师兄,你一身肩负华山振兴的希望,望二师兄凡事三思而后行!”
方泽闻言点了点头,心念一动,对着远处的袁守诚说道:“守诚,你随为师下山一趟!”
袁守诚听到师傅召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了过来。方泽将书信塞到他的怀里,沉声说道:“边走边说!”话音未落,人已经跃出十几丈远,袁守诚不敢怠慢,运用全力,紧紧跟上。
袁守诚紧赶慢赶,始终只能看到方泽的一个影子。待到赶到莫家庄,袁守诚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为师先行一步,看看能不能追上挟持莫大宝、莫二宝的那伙人。你持着丐帮青莲堂堂主令牌找丐帮弟子沿途打探消息。如果我没有追上那一伙人,便在武当山下四方客栈等你。”方泽将青莲堂堂主令牌递给袁守诚,还不等袁守诚多问,人已经如飞鸿一般,杳无踪影。
方泽一路上尽选捷径,施展绝顶轻功昼夜兼程追赶,渴饮山泉之水,饥餐野兽之肉,如此非只一日,实在坚持不住,看看周围十分荒僻,几十里没有人烟,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方泽这几日也是累得狠了,找到一处避风所在,倒头就睡,不一会就打起鼾来。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有谈话之声传入耳朵。方泽猛然坐起,运转混元内功,侧耳倾听,谈话之声渐渐清晰起来。
只听一人说道:“这荒郊野岭的,他当真就在这里?”
另一人答道:“好,我们这就去回报褚师伯,只是咱们“百药门”什么时候和华山如此交好?为什么要去帮华山派的忙?”
方泽听到“百药门”三个字,也暗暗纳罕,心道:“百药门不是一直听任盈盈的号令吗?听这个意思他们是在找我,而且想相助于我?”
只听得先一人说道:“诸师伯是受人之托,欠了人家的情,打听一个人……倒不是和华山派交好。”
方泽听到这里便也明白了七八分,这是任盈盈知道自己在追击掳掠莫大宝、莫二宝的那伙人,在发动江湖人士帮自己的忙。
方泽心中一喜,有了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帮忙,解救莫大宝他们又多了几成胜算。至于他们说的那个甚么诸师伯,多半便是“百药门”的掌门人了。此人外号“毒不死人”,据说他下毒的本领高明之极,下毒而毒死人,人人都会,毫不希奇,这人下毒之后,被毒者却并不毙命,只是身上或如千刀万剐,或如虫蚁攒啮,总之是生不如死,却又是求死不得,除了受他摆布之外,更无别条道路可走。江湖上将‘百药门’与云南‘五仙教”并称为武林中两大毒门,虽然‘百药门’比之‘五仙教’听说还颇不如,究竟也非同小可。
方泽刚刚得到“毒经”和“医经”,缺的便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只要这“百药门”并无大恶,可以尝试着拉拢一下,以壮大华山派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