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象昨天一下,懒懒的洒在窗棂之上,看上去很是明媚,阮依依的心里可一点都不明媚。
她的脚已经包扎好,早已止住血,不用拆纱布,阮依依也知道,那伤口应该好得七七八八。那个冷冰冰的颜卿,别的本事有多大阮依依不知道,但他看病制药的本事,阮依依心里还是清楚的。
这点小伤,在他眼里只是小儿科。
不过,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阮依依觉得头晕。她半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慢慢的回神,撑起身体往外瞧,竹窗没有小帘子,整天这样打开着,但无论外面是刮风下雨下雪下冰雹,都不会淋进来。今天因为晴天,竹窗外挂起了五道彩虹,每一道,都又长又弯,阮依依怎么瞅着都觉得象楼兰少女的眉毛,弯弯的,又象笑弯的眼睛,明明只是彩虹,却总觉得,它们有表情,它们在笑,好象是在笑她,昨天逃跑未遂还伤了自己的脚,又笨又自不量力。
“呸,笑什么笑!”阮依依小声的低骂了一声,然后冲着那彩虹吐了吐舌头。只见那五道彩虹竟然会动,它们纠集在一起,变幻着形状,然后成形时,竟是一张嘴,吐着舌头的嘴!
更可怕的是,那舌头,还带着彩虹七色,好象一个调皮的孩子吃了太多带色素的糖果,舌头上沾满了颜色都不自知。
阮依依吓得赶紧的缩回身来,她怕那彩虹生气,万一变成一只大手把她从竹窗里抓走,扔到悬崖下去,那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鬼地方……阮依依啊阮依依,你真是没有本事,别人穿越,不是王妃就是皇后,再不济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怕就了废柴,到后面也能**丝逆袭!你丫的前世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穿越到这鬼地方,真是没有天理!”阮依依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尽管她每天醒来,都会在心底重复这句话。
来到佛牙山三个多月,她对佛牙山以及颜卿的了解,全部都是从灵鹊嘴里知道的。
阮依依能感觉到,灵鹊对她的态度是中立的,不冷不热,不卑不亢。不过,做为一只会说话的鸟,对待凡人能有这样的态度,阮依依觉得,他已经算是客气了。
颜卿是仙医,佛牙山是自盘古开天地之前就存在的一座山,不是仙境胜似仙境。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集天地之精华所成的,有着自己的生命和原则。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和平共处了几千年,灵鹊再三警告她,要小心处事,别破坏了这里的宁静与和谐。
一想到这里,阮依依隐约有些不安。她刚才那么做,是不是得罪了彩虹?
“谁知道这里的彩虹也有生命啊……”阮依依小声的为自己辩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竹窗那探出头去,只见那五道彩虹又懒洋洋的挂在对面,刚才的事,好象就没发生过。
“你们叫什么名字?”阮依依觉得自己是神经病,竟然会想着跟彩虹沟通。不过,她在这里待了三个月,隐忍着本性,假装低调的观察了这么久,最后发现,自己就算是再神经病,跟这里的所有一切相比,她已经是很正常不过了。
彩虹晃动着,好象发了地震似的,不停的摇晃着。阮依依好奇的看着,看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彩虹在笑话她。假如它们有手有脚的,肯定是捧腹大笑,或者是笑得前俯后仰。
阮依依分明看见,离她最近的一道彩虹,笑得是花枝乱颤,颤得那些颜色都混和在一起了,变得了一道怪怪的,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彩虹。
阮依依缩回身去,气呼呼的说道:“不说就算,我也不稀罕知道!”
“你真是小气!”那花枝乱颤的彩虹终于停了下来,挪到竹窗边,笑道:“我们不过是太久没有见过活人,看着你觉得有意思而已。”
“颜卿不是活人吗?”阮依依隐约看到颜卿在屋外面来回走动着,便指着他问彩虹。
那彩虹还真得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不算活人!”
“难道是鬼?”阮依依对颜卿的身份一直很好奇,颜卿的手虽然一直象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但他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木乃伊,更加不象妖魔,而且,他有影子,这些都证明了,他是活人。
不过,彩虹非说他不是,阮依依也没坚持。她不停的在心里警告自己,她在这里是弱势群体,不会有工会也不会有律师来帮她,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生死,她孤立无援,除了表面顺从暗地里里留个心眼外,她真得没有别人办法。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家人,阮依依刚刚堆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有气无力的靠在竹窗边,眼底,全是忧伤。
那彩虹在这里挂了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年,好不容易碰到个好玩的小东西,突然的看见她没了灵气,不禁着急。它幻化成一只小手,轻轻的摸着阮依依的脸,温温的,上面,挂着冰冰的泪。
“哎!你别哭啊!我们只是想逗你玩!”彩虹着急了,急忙解释道:“这佛牙山,几千年也见不到一个陌生人,难得你来了,我们觉得稀奇,这才跟你开玩笑的。”
阮依依收住眼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到这里三个多月了,还第一次哪彩虹交流。尽管每次晴天都能看见它们,但它们表现得都很正常,除了数量多点,和自己以前在现代社会看到的彩虹,真得没有两样。
如今听它这么一说,阮依依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彩虹也是强作镇定的每天在观察她。也亏它们能耐住寂寞,装了三个多月的正常。今天如果她不是冲着它们吐舌头,这些彩虹觉得有意思跟着学,只怕三百年后也不会跟她说上一句话。
彩虹见她笑了,也跟着晃动着身体。阮依依知道,它这是在笑。
“你的脚,好点了吗?”彩虹很关心的问她。
阮依依抬起来给它看,两只脚都包扎着纱布,每一层都细细的包裹着,一看就知道,包扎的人心很细致,也很认真,特别的小心,也特别的谨慎。
“颜卿的手艺就是好,他大概有一百多年没有做过包扎的活了,没想到包扎得还是这么漂亮。”彩虹又晃了两下,大概是在点头称赞吧。
阮依依抿着嘴,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心,在突突乱跳。
彩虹自己说漏了嘴,它没注意到,但阮依依还是细心的发现,彩虹说颜卿有一百多年没有帮别人包扎过。也就是说,颜卿少说也有一百多岁,可是他看上去,最多就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
阮依依很惊讶,但她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该如何假装镇定。
灵鹊会说人话,彩虹会笑,雪狼吃人还要看关系,这里一天四季随机模式,随便吃几根树枝就不会饿的。在现代社会,所有的一切法则在这里都被颠覆了。这些,还只是她被关在竹屋所观察到的,假如真得能在佛牙山四处走动走动,只怕,还有更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
所以,颜卿有一百多岁,应该不是值得惊讶的。
就象灵鹊说的,这里和平共处了几千年,或许,这灵鹊便是活了几千年的鸟。在灵鹊出生之前的事,灵鹊不得而知,阮依依就更不清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值得惊讶的事,在后头。
阮依依放下腿,假装不在意的说:“包扎得好又怎么样!昨天故意拿针来挑,存心是让我痛死过去!”
“哎呀,你也别这样说。颜卿很不错的,你是他的试药人偶,他可以随便把你毁了的。他留下你来,还拿这么多珍贵的药养着你,真的是很好的呢。”彩虹心直口快,寂寞了太多年,突然能找到人说话,恨不得立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阮依依。
阮依依就知道,别看它们很神奇,要比心计,肯定不如人类。她假装没在听,实际上,每一个字她都听到心里去了,就连彩虹的每一个语调,她都认认真真的在心底分析着,想通过这些只字片语的,来了解神秘的颜卿。
可是,彩虹没有再给她机会。
另外四条彩虹随即也来到了竹窗边,它们之间没有沟通,但阮依依还是细心的发现,那刚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彩虹,立刻转了话题,打着哈哈,不再说颜卿的事。
阮依依也不强求,她相信,这些彩虹总有一天自己憋不住,会来找她说话解闷,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套话,一样有用。
彩虹见阮依依又沉默的重新躺回竹床上,大有不说话的意思,意犹未尽,徘徊在竹窗边不走。其它彩虹大概是听见他们聊得开心,也想来掺和,可是阮依依迟迟不开口,它们也只能干着急。
“我……”阮依依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拖着尾音,欲言又止的样子。
所有的彩虹都挤在竹窗那里,等着阮依依下一句话,应该说,是下一个字。可是,阮依依哎了一声,又不说了。
彩虹们面面相觑,假如它们有脸的话。
“哎……我……哎……”阮依依这胃口吊得真是好,彩虹们眼巴巴的看着她说完这三个字,然后,又躺回去了。
当然,假如彩虹有眼睛,才能看到她这样卖力的演戏。
终于,其中一道彩虹终于憋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依依眼珠子一转,坐了起来,说:“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阮依依,你们可以叫我依依。你们叫什么?”
彩虹们又面面相觑,许久,才说:“我们没有名字……”
“那你们平时怎么互相称呼?”阮依依问。
“我们心灵相通,不需要称呼,都知道这些话是要对谁说的。”彩虹一点都不觉得,这有多么值得骄傲。太过有灵犀,以至于连说话都懒了,不用说,想一想,大家就知道了。然后,无聊的佛牙山也没什么事发生,它们无聊的,到最后连想都懒得去想了。
阮依依很同情它们:“要不要我给你们取个名字?这样方便我称呼你们……”
“好啊!”五道彩虹又兴奋的跳了起来。实在太无聊了,连取个名字,都开心成这样。
“就叫……清影,落影,贝影,艳影,魂影……怎么样?”幸亏在现代社会没事就看言情,取这些名字,真心容易。
但彩虹从未听过,见阮依依这样轻巧的就替它们想出了五个这么美的名字,高兴的抱成一团,五道彩虹变成了一道麻花辫似的彩虹,从竹窗一直翻腾到云彩之下,再从悬崖底下又飞身而上,直冲云霄。
阮依依的耳朵里不停的回荡着它们的笑声:“我们有名字啦!我们有名字啦!”
彩虹的喊惊动了颜卿,他停下手往这边看来。阮依依赶紧的躺平,假装还在休息,害怕颜卿会生气。
让清心寡欲的彩虹突然的疯狂,阮依依在想,这算不算破坏了宁静和谐。
灵鹊飞了过去,与彩虹攀谈起来。彩虹没有出卖阮依依,只说做了个梦,梦到这个五个名字好听,便要了这些名字。灵鹊也不起疑,重新飞回到颜卿的肩上,不屑的说道:“这些彩虹又犯病了,神经质了。”
颜卿并不多问,佛牙山有时候会象墓地似的安静整整一千年。有时候,一天之内便会天翻地覆。他谨守着自己的修行,不悲不喜,不嗔不怒,朝着他既定的目标,前行。
彩虹兴奋完了,便又重新趴在竹窗上,开始自我介绍。
这五道彩虹在阮依依眼里是一模一样的,阮依依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分清楚,每个名字所对应的彩虹。
“你别再装睡了,颜卿很聪明的。你几时能醒,他心知肚明。”大概是给彩虹取了好听的名字的原因,彩虹们明显对阮依依亲热了许多,其中一个叫贝影的劝她:“反正吧,你和颜卿有缘……你呢,也别想太多,安心在佛牙山待着,总不会错的。”
阮依依抿着嘴没有应话。她想离开这里,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她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下了山,该如何谋生,该如何自保,该如何适应这个陌生的社会,这些,都不会象言情里写的那样简单。
佛牙山看似奇幻复杂,但这里无论哪种生命,都是极其的简单的。它们太久没有见过陌生人,甚至没有见过人类,所以,对于凡人来说,他们可怕,但又是最好相处的。
如果自己不能在这里适应下去,或者,不能学到一技之长,下山后,面对这个未知的社会,她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跟着颜卿学医?”落影见阮依依沉默,也挤了过来,小声说道:“颜卿傲得很,也不肯收徒的。假如你能做他徒弟,还怕他对你不好?”
阮依依这才轻轻的应了一声,等了会,才说:“你们也说了,他不收徒弟的。你们也看到了,他对我的态度……我没办法让他收我为徒啊!”
“说你笨,你还真笨!”艳影扭动着她苗条的身体,在阮依依面前幻化出许多眩止的图案,看得阮依依眼花缭乱,头都是晕的。
艳影显摆完了,才说:“我教你!你们凡人不是有个词嘛,叫什么……什么诱?啊!对了!瑟佑!”
艳影一说完,其它四道彩虹都纷纷点头。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观,五道彩虹都这么认为的话,阮依依很自信的认为,自己是美人!
只要是美人,还有收服不了的男人?管你是人是鬼还是天上的神仙,没有不喜欢美人的!
阮依依觉得,这些彩虹终于给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可是,我没会。”阮依依空有自信,没有手段。
她真得不会!
“笨啊!”艳影骂道:“这竹屋里只有一张床,现在整晚都给你睡,颜卿一个人睡在外面的地上,你不会想办法,让他睡到床上来!”
“就是就是,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时间,当务之急,你得逼他收你为徒!”清影提醒他们。
“我看啊,你唱歌吧!听说会唱歌的美人最有魅力!”
“万一嗓子不好呢?一破锣嗓把颜卿吓得不敢回来,怎么办?”
“那就跳舞!”
“没看到她脚受伤了嘛!怎么跳?”
“那怎么办?凡人不是就会这些东西嘛!总不能让她到天上飞吧!”
五道彩虹真得不亚于三百只鸭子,吵得阮依依的头都痛了。他们你一句我一言的,没有吵出个结果来,反而把颜卿给引了过来。
彩虹在颜卿掀帘进来的那一瞬间,全都溜了。
只剩下阮依依,傻兮兮的坐在床上。
颜卿掀帘进来后,也没往竹床上看。他把刚刚练好的丹药拿进屋里,正准备找瓷瓶子装好,突然感到袍裾被扯动,低头一看,阮依依正性感的坐在地上,翘着脚,巧笑倩兮的看着他。
阮依依趁着颜卿进来的时候,从床上爬了下来。没办法,她脚受伤,不能受力,只能爬。
颜卿低头看时,阮依依已经摆出最明媚最妖娆的坐姿,小夹袄的盘襟全部扯开,露出半边香肩,细细的肚兜系带若隐若现。裙摆全部往上捞起盘在腰间象朵盛开的非洲菊,亵裤也被她挽起,露出白希娇嫩如藕般的小腿。
尽管脚底受伤包扎,但阮依依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结头拆了重新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正俏生生的缚在脚踝处,迎风摆动。
鉴于上次穿越时她全身果体的躺在床上发春,颜卿都没有动心的残酷事实,阮依依决定以柔克刚,用半抱琵琶半遮面这招来勾引他。
只要他这个仙医能动半点凡心,她的未来就会有保障。
颜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坐在地上搔首弄姿,眼神冰冷,扭过头去继续沉着冷静的给丹药装瓶,连踢她的**都没有。
灵鹊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阮依依恼羞成怒,正想爬回竹床上再想办法时,一条白丝带突然从颜卿的手里窜出,犹如他的手般灵活的,将阮依依的衣襟拢好,扯下亵裤的裤腿,顺便把裙摆扯下来理好,确保不再惷光外泄后,才重新收回到他的手里。
阮依依呆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她想起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因为颜卿拿她试了春药,结果,她全身赤luo。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是穿着衣裳的,这竹屋没有别人,一定是颜卿所为。
后来,有几次,阮依依因为不熟悉这里的衣服穿法,经常不是衣襟开了就是把袖子撸起来了,有时候裙子也没穿好,会掉下来。每次,颜卿看见,都会很自觉的背过身去,然后,他腰间的白丝带,就象他的手一样,灵活的,帮她整理好,直到工工整整,没有惷光外露,颜卿才会转过身来。
尽管他一天也不会正视她一眼,但只要她的穿着稍微有点纰漏,颜卿都能发现。然后,不厌其烦的,用白丝带帮她整理。
原来,颜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惷光外露。
假如他是在试药,他会很镇定。除此之外,她都不能露出半点。
阮依依灵机一动,咬着牙,眼睛一闭,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颜卿立刻背过身去,他手中的白丝带也随之飞了出去。阮依依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白丝带,然后忍着痛,勉强站了起来,在颜卿的身后,威胁道:“教我学医,否则我天天脱衣服!”
颜卿不理她,要掀帘子出去。阮依依突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快来人啊!非礼啊!仙医动了凡心啊!把我全都脱光了!”
灵鹊赶紧的过来替阮依依解围:“你少胡说,分明是你自己脱的!”
阮依依指着在外面躲着看热闹的彩虹说道:“我有证人!清影,落影,贝影,艳影,魂影,你们全都给我出来!”
五道彩虹扭扭捏捏的出现在窗外,他们抱成一团,不说话。
阮依依也顾不上痛,立刻爬上床,趴在窗户上说:“你们不帮我,我就告诉颜卿,是你们教我用这招的!”
“我们没有!”彩虹们小声辩解,但又实在过于老实,纠结了半天,才又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们只是给了点小小的建议……没叫你脱衣服……你先穿上,好不好?”
“哈哈,原来你们也会不好意思!”阮依依顺手从床上拿起被子将自己裹住,然后继续威胁:“帮不帮?”
彩虹无奈,只能对着颜卿和灵鹊说道:“真的……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