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极弘道身躯凛凛,站在焚天号船,对着天字号东侧身处瞭塔之上元轲大手一挥,示意元轲开始!
惊叹于阵法师的布阵度,才一刻时间,便已万事俱备。w?w1w.
元轲双目一凛,划破昏沉的月光,便见到焚天号左右船舷炮眼中,均已步满了元气炮,隐隐有阵法贯通汇聚到船位置,而元轲知道,真正以元石驱动的阵眼,则在船长室中。
此时,本就坚固无比的焚天号,套上了一层元气铸就的铠甲,更显非凡。普通的海浪,轻易的攻击,都已经不能给她造成损伤。
对着极弘道,元轲点点头,挥手示意,看着船尾船长室上空,一面随风飘飞的巨大旌旗。
他郑重地,拿起了架在瞭塔之中的三角长幡,轻轻一动,高高举在空中。
这时候,天字号内众人之中已散去大半,对于生长在岛上的人来说,舰船出航见的多了,并无甚稀奇。
见元轲行动,极弘道回头示意,身后甲板之上,数百将士纷纷高昂头颅,握拳在胸,注视远方。
船舷元气炮旁的将士则调整炮口,对准了夜空。
元轲远远看着,见万事俱备,手中扬起的长幡刚要挥动,却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妙。
他竟忘了,此时天字号人员解散,焚天号架在船坞滑道之上,而滑道设有一人多高的巨大锁扣,虽只要轻轻一推,焚天号便能如离弦之箭,奔向大海。
可此时,却无一人能堪驱使,协助他完成启航之礼。
无奈之下,将目光看向方才海佩羽站立的地方,只是,他的身影不知何时便已然消失。
这可如何是好?
船只启航,如箭在弦上,即便巨山崩于眼前,也不可更改,更何况是焚天号这等鲲鹏般的巨舰。
这是元轲第一次主持,也是他先前没有思量过得地方。
不过短短几息的犹豫,极弘道便现了端倪,皱着眉头凝视过来,眼神中透露出询问之意。
心下焦急,刚想有所表示,元轲眼皮一跳,只见焚天号下方,船底部,那巨大的滑道旁,缓缓走来一人,对着瞭塔之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微笑坚定异常,顿时,元轲不再迟疑,举着手中的三角长幡,自西向东重重一挥,凝聚全身元气,看着远方灯塔,向着焚天号,下令道:
“启航!”
极弘道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吐气声,如睡狮觉醒,与元轲遥相呼应。
“起航!”
两道洪亮而分明的声响,方一落定,船舷两侧的数百元气炮,对着天空,同时炸响,声势之大,炸破苍穹。
船下方那人,轻轻伸手一推!
哐!
盘踞在天字号数年之久的焚天号,此刻,如静待飞天的鲲鹏。在这一刹那,冲向大海,开启征程!
时辰正好。
此时,晚潮大涨,焚天号一落入海中,便激荡起百丈高的滔天浪花,溅射在天字号上空。
仪式结束,天字号围观之人正如潮水般,迅退去,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瞭塔之上,元轲将长幡放好,看着焚天号乘风破浪,愈渐远去,消失在天际的身影,长叹一声,心中涌起失落之感。
自此之后,天字号将不复存在,焚天号则是天字号铸造的,最后一艘元气舰船。
伫立良久,元轲摇摇头,收回了思绪,飞身而下,对着方才那相助之人,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陈胖子,你怎么来了?”
此人,便是陈凯旋,此时他面色微憔,右手一扔,将手中之物抛给元轲,没好气道:“诺,给你!”
元轲伸手接过,心中一喜,这正是他抵押在桃花坞的刀,只是入手一沉,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刀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谢了,你什么时候替我赎回来的?”
陈凯旋眼神透出异样,摇摇头,疑惑道:“我去了你家寻你,这是在酒窖之中现的。”说着,胖手往怀中一掏,递了过来,“对了,当时一旁还有这封信!”
眉头紧皱,元轲接过信来,刚想拆开,又看了看陈凯旋,见他身形有异,左手拎了一坛子酒,肩上还趴着一只熟睡的黑猫,眼神大疑,心道陈胖子可从来不喝酒啊,遂问道:“陈胖子,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
元轲道:“这些时日我都在筹备焚天号的事宜,究竟生了什么?”
长叹一声,陈凯旋微笑道:“老元,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里?”
“陈家符篆没了。”
元轲闻言,眼神顿时变得凌冽无比,捏紧了手中的刀,问道:“是什么干的?”
苦笑一声,陈凯旋道:“是陈斗旋?”
“陈斗旋?”
“我之前没向你提过,他是我大哥。”
满脸杀气专为疑惑地神色,元轲道:“这又是为何?”
默然不语,只低头一看,陈凯旋就近找了一块木板,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一坛子酒放在一旁,又把肩上的黑猫抱在怀中,这才缓缓开口,语气淡漠,面无神情,好似自言自语,讲着一个置身事外,久远的故事。
元轲无奈,只得随他坐了下来。
……
静静听着陈凯旋所说之事,让他心惊,浑没想到陈家势大,却是用如此方式来传承的。
兄弟之间争斗,不论手段,不计生死,只讲胜者为王,败者寇。
良久,他问道:“那你兄弟九人,目前只剩你和你大哥了?”
陈凯旋点点头,“是,我此番回去,便要替其他兄弟报仇。此番,是来向你辞行的。”
元轲沉默半晌,不知作何,也找不到安慰方法,良久,他缓缓道:“听你刚才所言,你实力和势力都远逊于你大哥,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看向远方大海,陈凯旋道:“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已经等不了了,还有五年,便是家主交替之时。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也不会白白送死,我联系到了之前的老管家……”说完打开了那坛酒,仰天便是一口,酒烈如焰,穿肠入腹,一口饮下,便将酒坛向着元轲递了过来。
元轲不再劝解,将刀柄搁在腿上,接过酒来,喝了一大口,酒才入喉,他便笑了,这是老爹酒窖中的酒,本是桃花坞的女儿情,只是放了这许多年,早已情深似火。
两人均未说话,又是一轮饮过,元轲将酒放在一旁,这才拿出了陈凯旋方才交给他的那封信,说是信,却未有任何包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张信纸。
将纸摊开,借着淡淡的月光,刚一入眼,元轲便仿佛置身冰雪之中,浑身陡然一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