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怜低着头,语气似乎异常平静,又好似别有意味般,“惜柔公主对顾国公好似非常倾心,苏岑毕竟是顾夫人的侄女,可能想借此了解什么吧。”
茜月点点头,“算了不管他。”
“可昨天的事情,赵医官那里……”秋怜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茜月眉梢浅扬,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眸色也暗了下来,昨天是她魔障了。
“今天大早赵医官出门后就没有回来。”秋怜低着头。
“嗯?”茜月不解。
“奴婢瞧着睿王对顾小姐非常的上心,您说赵医官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倒不是秋怜想的得太多,从皇宫里出来的人都不可能单纯得了,这种事情并不是不会发生;尤其是昨儿秦睿瞧着赵医官那满是杀气的神色。
茜月摇摇头,“不,不会的,阿睿不是那样的人。”
“……”
秋怜顿时也沉默了下来,“但愿吧。”
风微微轻抚,扬起花园中杨柳依依;阳光和煦,照耀着那盛放的雏菊。
从慕汐阁出来,惜柔只觉得整个人连心情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坐在湖畔的凉亭中,从翠枝手中取了些鱼食,百无聊奈地趴在护栏上,瞧着那些来来去去的鱼儿争食的场景。
“公主。”翠枝面带疑惑,“您不是要去浅云居吗?”
惜柔嘴角微扬,轻哼一声,“本公主亲自去?那多没面子。”
“可……”翠枝不解,自家公主不是打算去找苏岑要证据的吗,只要拿到柳姨娘是顾老夫人亲生女儿的证据,那就相当于拿到了顾老夫人的把柄,正所谓迟则生变,自家公主怎么就不着急呢;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清澈见底的人工湖中,巴掌大的水莲叶子仍旧绿得喜人,合着微风漾起的点点涟漪,远处似乎还有两只鸳鸯交颈缠绵。
惜柔双眼微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将手中的鱼食都扔到湖边,看着那些夺食的鱼儿,脸上的笑容异常扭曲,“行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拜访拜访顾苏氏了。”
“……”翠枝扬眉。
“走吧。”惜柔语气轻缓,只是翠枝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去。
顾淮刚用宋院正送来的药水沐浴更衣,之前所有进过慕汐阁的衣衫鞋袜全都被下人拿去焚毁了,此刻抱着小子安,正安慰着心急的苏怡;突然听见门房来报,夏凉楚家主来访。
“楚凌阳?他来做什么?”
刚走进主院的顾子骞眉梢微扬,一双狐狸眼半眯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原来是客,子骞你少说两句。”顾淮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朝傅管家道,“快请楚家主进来。”
夏凉楚家与夏氏皇族素来关系亲厚,如今茜月、惜柔两位公主在顾国公府遇上这样的事情,纵使并没有什么大事,人家来关心下也是当然的。可顾子骞却并不这么想,那日他们去楚凌阳的别院接顾瑾汐的时候,楚凌阳的表情,自家宝贝妹妹的反应,不,不对劲,很不对。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宝贝妹妹跟楚凌阳之间绝对有过一段什么;他们不说,旁人自然也无从得知。
楚凌阳刚走进主院,感受到顾子骞那不善的目光,扫视一周没有看到顾子楚倒是有些好奇,“顾国公,顾三公子,别来无恙。”
“不知楚家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哈哈,快,里面请。”顾淮侧身将怀中的小子安交给苏嬷嬷,然后这才起身道。
“呵呵,顾国公太客气了。”对顾淮,楚凌阳倒是尊敬得紧,毕竟那是顾瑾汐的父亲。
“楚家主可是为了两位公主而来,府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顾淮脸上露出了歉意。
楚凌阳连连罢手,“天灾*,总避免不了的。顾国公也不必心又介怀。”
“……”顾淮点点头。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惜柔嘴角微微养着,人未到声先至,“凌阳什么时候到的凉都,怎么也不事先给姨说说。”
眼角挂着同样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苏岑,惜柔嘴角斜勾着,“苏姑娘。”
“参见惜柔公主。”苏岑先是愣怔了下,后有些不自在的别开惜柔那饱含深意的视线。
闻言,顾淮先是愣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惜柔公主来了,刚想让人去请您的,您这就过来了,傅管家,去将茜月公主请来。”
“不必了。”
傅管家尚未开口,楚凌阳就开口拒绝了;感受到顾淮那疑惑的目光,他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开口解释道,“瞧着姨没事,想必茜月公主也定然平安;现在她想必也累了,正在休息,就不必打扰了。”
“也是。”顾淮的面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惜柔瞧着跟在楚凌阳身后的贴身小厮身后,四名高壮的家丁抬着两个诺大却精致的红木箱子,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呵呵,凌阳瞧瞧你也真是的,这顾国公府什么没有,你还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哦。”楚凌阳听了,却像是恍然大悟般,“听说顾小姐得了天花,我这里有不少养身补气的好药材,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小姐的病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顾子骞听了,顿时面色黑了,白了,“楚家主的意思是我们顾国公府还养不起一个女儿了不成?汐儿需要补身的药材,我们自会为她准备的。”
“子骞!”
顾淮见状赶紧轻喝一声,“楚家主,您别跟子骞一般见识他……”
“素闻顾家三兄弟宠妹成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楚凌阳低着头一字一句,前世的顾瑾汐因为秦襄与顾家所有人包括三兄弟在内闹得不可开交,可他们最后仍旧为了她,为了让她能够站稳在襄王府的地位,为了帝王的那个所谓的承诺而命丧黄泉。从内心上说,对他们,他的心里也是感激的。但……
顾子骞面色难看,“……哼!”
“楚家主也是一番好意,毕竟夏凉与我们西楚的药材不同,兴许对表妹的病有奇效呢。”苏岑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低着头微微笑着,语气不急不缓,一副优雅大气的模样。
惜柔先是面色一紧,随即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楚凌阳竟然当中不给她面子;身为公主,纵使寡居十年可什么时候收到过这样的侮辱,所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面色也苍白着。
“本家主瞧着姨的脸色不太好。”楚凌阳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惜柔的怨念。
翠枝见状赶紧开口道,“我家公主昨儿担忧顾小姐,整宿没睡,祈求菩萨保佑顾小姐早日安康痊愈呢。”
“翠枝,你说这些做什么。”惜柔赶紧轻喝一声,却害羞带怯的看向顾淮,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顾小姐吉人天相,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顾子骞见状,嘴角斜勾带着三分嘲讽,“惜柔公主既然没睡好,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不然到时候若汐儿痊愈了,公主却病倒,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惜柔原本还想借此跟顾淮拉近距离呢。
毕竟谁不知道顾淮对顾瑾汐的宠爱,跟顾家三兄弟比起来有增无减。
顾淮面色也沉了下去,“惜柔公主还是好生歇着才是,宋院正之前开了些补身的药材,待会儿我派人给公主送些过去。”
“那,就有劳顾国公了。”惜柔低着头。
苏岑见自己帮他说话可楚凌阳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顿时也只觉得有些尴尬;低着头,“姑父,不知道姑母和小表弟情况如何了?”
“嗯,他们都好。”顾淮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苏岑低下头,“刚从表妹的慕汐阁回来,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染上什么不干净的,若是让小表弟也染上了天花,那可就是苏岑的不是了。”
顾子骞闻言,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苏岑,你什么意思?”
“我……”苏岑低下头,“表弟莫气,我只是觉得小表弟如今身子正弱,我……”
惜柔见状,摇摇头,“刚出生的幼儿身子弱些也实属正常,咱们也就在外面坐坐就是,免得过了病气给小孩子。”
“还是惜柔公主想得周到。”顾淮低着头,朝傅管家道,“还不快送惜柔公主回房。”
“不用了,刚好顺路,我替傅管家送惜柔公主吧。”苏岑微微笑着,大方得体,又赢得了顾淮的好感,“惜柔公主,您看行吗?”
惜柔公主点点头。
“那就多谢表小姐了。”傅管家低着头。
“哼,怎么宫宴这都过了好几日了,还没看到梦表姐回来呢?”顾子骞状似无意的开口提及。
顾淮顿时就急了,“对啊,这……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怎么办?”
“顾国公莫急,若是不嫌弃,凌阳倒是能搭手一二。”楚凌阳闻言,顿时眼睛亮了亮,能够为未来的老丈人排忧解难,这可是加分的好事情啊。
苏岑却是脊背阵阵发凉,赶紧开口道,“梦儿与左相府家的小姐一见如故,先前说了要去左相府做客几日,现在府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回来也是不放心的。”
“左相府?”顾子骞嘴角微勾,听说前几日左相夫人给他家的傻儿子找媳妇儿呢,难不成苏梦想不开自己送上门去了,做客几日;她们到凉都这才多久,关系就已经好到能到人家府上客居数日的地步了?
更何况上次瞧着苏梦在御花园时对苏岑的态度可不怎么的友好,再联想到苏岑刚才面色的变化,难不成是苏岑将苏梦卖给了左相府?
不得不说,顾子骞真相了!
苏岑赶紧点头,“是,是的。”
“既然知道人在左相府,那就不用担心了。”楚凌阳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妖冶,“若顾国公需要凌阳去确认一下,凌阳也可以派人走一趟。”
顾淮连连摆手,“不,既然知道人平安就不用了。如今我顾国公府也正是动荡的时候,汐儿染上这种病,府中的下人都人人自危,梦儿不回来也情有可原。”
“不知道顾小姐的病……”楚凌阳低着头,拐弯抹角终于问到了正题。
顾子骞轻哼,“染上了天花,楚家主不是已经知道了?”
“子骞,你怎么说话的。”顾淮语气有些难听,“劳楚家主挂怀,小女的病已经好太多了。”
“爹!”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憋着气。
“行了,你娘和你弟弟都在屋里呢,你要是没事去安慰安慰你娘,她还没出月子呢,可是万万不能太忧心的。”说着顾淮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这要是落下了病根,往后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顾子骞听了,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楚凌阳一眼,你给我等着!
奉陪到底!
楚凌阳回以眼色,看着顾子骞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进屋。
“这孩子,都给平日里惯坏了,楚家主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看着顾子骞的背影,顾淮摇摇头,只是眼底却是慢慢的宠溺之色。
楚凌阳又怎么会真的听不出来,也没有当真要跟顾子骞一般见识,“顾三公子也是心忧顾小姐,凌阳能够理解,只是天花这种病到底……不知道顾小姐现在的情况?”
“宋院正来瞧过,开的药方也很对路,听说水痘都发出来就好得快了。”顾淮说着,也是止不住的叹气,“汐儿那丫头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但愿老天爷怜悯她,往后的路能够好走些。”
“顾小姐吉人天相,自有神明护佑,顾国公也不必太过介怀。”
听了顾淮的话,楚凌阳的心不由得沉了沉,似乎又想起了前世的顾瑾汐,所爱非人,所嫁非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自己也无故身死的下场;如果,没有重生,如果没有重来的机会,她那一生,何止是命运多舛。就连他是个男子,遇上那样的事情怕也不能保证处理得能比她更好。
“哎……”
顾淮长长的叹了口浊气。
“虽然凌阳乃夏凉人可也听说过西楚岐黄宋家大名,既然宋院正亲自来瞧了都道没事,那顾国公也不必太挂心了。”楚凌阳低着头,在心里斟酌着语言,“更何况,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小姐的福气,在后头呢。”
“哈哈。”顾淮闻言,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如果当真如此,那就借楚家主吉言了。”
“顾家二公子今日怎地不在府上?”楚凌阳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
“楚家主与子楚认识?”顾淮语带疑惑。
楚凌阳微微笑着,“算不上,不过顾家二公子可是战场上不得多得的一枚猛将,在下仰慕已久,却不想来得不巧。”
“那个臭小子。”顾淮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模样,“现在顾国公府已经被封锁,只是汐儿的病他和子骞都不太好受。说句不好听了,汐儿说是他们三兄弟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楚家主想来也知道我们以前的情况。”
楚凌阳点点头,“理解;既然如此,那凌阳就先告辞了。”
“劳楚家主跑这一趟,还让你破费了。”虽然没有打开那两只木箱,但夏凉鼎鼎大名的楚家主出手的东西也必然是不会差了的。
给顾瑾汐的,楚凌阳从来都是准备上最好的。
楚凌阳罢了罢手,止住顾淮要送行的脚步,“顾国公就不用送了,改日凌阳再上门叨扰;只要顾国公不嫌弃凌阳不请自来就好,哈,哈哈……”
“楚家主这是说得哪里话,您能来,蔽府蓬荜生辉。”顾淮微微笑着,以楚凌阳在夏凉国的地位,他的确比他要低上不少。
楚凌阳罢了罢手,“那凌阳这就告辞了。”
“不送。”顾淮点点头。
落梅院中。
接到楚凌阳离开消息的惜柔面色变了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瞪着旁边死活不松口的苏岑道,“你可都听到了,就算楚凌阳再不愿意,他还得尊本公主一声姨呢。”
“可今儿瞧着,楚家主对公主您似乎并没有……”苏岑说着猛的抬手捂着唇,看着惜柔,“说句实话您可别生气,只是今天看起来楚家主的确对您和茜月公主不是很上心的模样。”
“你!”惜柔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哼,那又如何?除了本宫,你还能找到第二个能帮你的人吗?”
苏岑略微思索,“能跟楚家主亲近的,可并非只有公主一个,但能够握住顾老夫人把柄的证据,却只有苏岑才有。”意思很明显,惜柔想要将顾老夫人握在手心,就必须靠她苏岑,而苏岑却未必要靠她。
“哦?那你就试试吧。”
惜柔冷哼一声,闭上眼,翠枝见状赶紧朝着苏岑道,“苏姑娘,请吧。”
“惜柔公主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顿时苏岑也有些急了,虽然在主院瞧着楚凌阳对惜柔公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尊敬,但如今她也的确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帮她的人了。
惜柔仍旧双眸紧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苏姑娘,我家公主需要休息了。”翠枝再次朝苏岑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也不由得重上了几分。
苏岑犹豫了下,“惜柔公主,我……”
“苏!姑!娘!”翠枝顿时也有些不耐烦了,“您在这样,奴婢就要叫人了。”
“好!”苏岑低下头,心底不由得有些懊恼。
惜柔公主瞧着苏岑那副模样,眼瞧着也差不多了,这才淡淡的开口道,“翠枝,不得无礼。”
“是!”翠枝低着头,双手搭在腰间朝苏岑恭谨地福了一礼道,“苏姑娘抱歉,是奴婢僭越了。”
苏岑摇摇头,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惜柔给她的下马威,缩在宽袖中的右手紧紧地捏着那枚小巧玲珑的玉坠儿,心沉了沉,“惜柔公主多虑了,翠枝姑娘也是为您考虑。”
“嗯。”对苏岑这样的态度,惜柔很是满意点点头,“先前本公主说的话,苏姑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当然,苏姑娘也可以去找其他人,本公主想要嫁入顾国公府也有其他办法。”皇帝赐婚了她就不信顾淮还能为了苏怡抗旨不成?只是那时最后的杀手锏,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顾淮将关系搞得那么僵,想要在顾国公府混得如鱼得水,首先她需要做的,是不着痕迹的接近顾淮,然后才有机会下手。
苏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可是我最后的保障,我怎么知道公主会不会拿了东西不认账?”
“你这是信不过本公主?”惜柔眸色暗沉,双眼微微眯着。
“……”苏岑站在门口背对着惜柔,并没有再说话。
惜柔朝翠枝使了个眼色,翠枝低着头,“苏姑娘请屋内坐着说话吧。”
“也好。”
总归这里是顾国公府的地方,站在门口说话如果让旁人听了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那你要怎么才肯将东西交出来?”惜柔耐性本就不多,此刻用尽之后,露出了本来面目,恶狠狠地盯着苏岑,如果是在夏凉她早就已经找人将苏岑给做了,只可惜身在凉都,到底是他国都城,她还不能做得太过,尤其是这苏岑还是苏怡的妻家侄女。
不过想到苏怡最后知道是苏岑出卖了她之后的表情,惜柔又觉得值了!
苏岑低下头,面色闪了闪,想到楚凌阳今日竟然特地为了顾瑾汐来顾国公府一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有股不好的预感;脑子里似乎又浮现出那日宫门口看到的场景,那对神仙眷侣的模样,那女子蒙着面纱,衣袂翩跹,宛若仙女下凡般的模样。
“惜柔公主既然是楚家主的姨,想必应该清楚楚家主身边的女人吧。”
惜柔闻言,顿时面色黑沉下来,“楚凌阳身边没有任何女人谁人不知?”
“那当时在御花园宫宴上,楚家主身边带的女子惜柔公主怎么解释?”苏岑抬起头,盯着惜柔眼神灼灼。
惜柔这才猛的想起来这一茬,看向苏岑,“想不到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呵呵。”苏岑低下头。
“那个女人的身份暂时本公主也不清楚。”惜柔也非常的疑惑,“楚凌阳与我们一道来时,身边可是没有待任何女人的,这一点你可以向夏凉使队的其他人了解。”
苏岑闻言,顿时贝齿轻咬下唇,“只要惜柔公主帮苏岑得到楚家主,那东西,苏岑自然双手奉上。”
“得到?”惜柔眉梢浅扬,“你既然知道楚凌阳的身份也该知道,他的正妻只可能出自我夏凉皇族,旁的女子,便是连生育子女的机会都没有。”
苏岑贝齿轻咬下唇,反正在凉都她的名声算是已经彻底毁了;就算现在没有人说,就算回到丽城,也未必不会有人知道,想要嫁得好是不可能了,“就算不能成为正妻,做妾也没关系。”
“看来咱们家凌阳的魅力可真不小。”惜柔脸上带着嘲讽的轻笑。
“惜柔公主对我姑父不也同样?”苏岑同样眼带轻蔑的看着惜柔,“咱们,彼此彼此。你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身为女人尤其还是个早就嫁过人的女人,惜柔自然明白苏岑话中的深意,“本公主可以帮你得到楚凌阳,但到时候他会不会负责,亦或者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本公主可就不敢保证了。”
楚家历代家主中,唯有楚凌阳是个意外,自接手楚家之后,原本应该是夏凉皇室坚实后盾的楚家的立场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甚至有些时候,连国主的面子都不卖的。
“这就不用公主您操心了。”苏岑坚信,只要跟楚凌阳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他就不会不负责任的,只要自己能有接近他的机会,她相信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正妻,不过是个名头而已,那又算什么,这世间宠妾灭妻的人难道还少吗?
惜柔闻言,眉梢清扬,面色却沉了沉,“那东西,你什么时候给我?”
“等到我与楚家主成了事之后,该给你的,少不了你。”苏岑低下头,心里却是在盘算着。
“你最好别欺骗本公主,不然,哼!”惜柔双眼微微眯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苏岑低下头,“苏岑自然不敢。”
“好!”惜柔低下头,“你走吧,等我安排好了自然会找你。”
“也好。”苏岑低下头,“那苏岑静候佳音,告辞。”
“不送。”
瞧着苏岑气势凌人走出去的背影,翠枝的眸色暗了暗,“公主,您难道真的打算……”楚凌阳是什么人,旁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夏凉国人,甚至平日里与楚凌阳接触得并不算少的夏凉人,她还是非常了解的。
旁人只道夏凉楚家是怎样的权势滔天,是怎样的财富惊人,与夏凉皇室的关系又是怎样的亲密;但她却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楚家家主楚凌阳,比起历任楚家的家主都不好相与。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与自己一同进宫的小姐妹,因为诋毁了惜爱公主一句话,就被楚家主硬生生的给掐死了。当初的楚凌阳不过才十二岁而已。
“放心,本公主自有分寸。”惜柔双眼微微眯着眸色沉了沉。
“其实公主何必跟那个苏岑一般计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奴婢就不相信,那顾老夫人当真连一点马脚都不露。”翠枝的语气似乎带着不忿。
惜柔摇摇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你以为这件事情当真那么容易吗?顾老夫人既然能够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几十年都没有人发现,自然是有道理的。”
“可是……”翠枝还想说什么被惜柔制止了,“你拿着我的腰牌给楚凌阳送信,就说……”
话未说完就被翠枝打断,“公主您难道忘了,现在的顾国公府可是只许进不许出的。”
当然楚凌阳是个例外。
“……”惜柔的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件事情就算您真的想,怕是也得等顾国公府解禁之后。”翠枝嗓音轻缓,似乎还带着安抚的语气。
惜柔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三日之后。
慕汐阁中。
顾瑾汐懒懒的靠在软榻上,身上已经结痂的水痘脓包正开始大面积的往下落;所以她穿得非常大的宽松,额头上原本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痂也早已经掉落完毕,如今只剩下三两个稀稀拉拉的,比起之前看着委实要好太多了。
先前温安延与宋瑾言来瞧了,对她痊愈的速度简直啧啧称奇。
“小姐可是又难受了?”半夏端着托盘进屋看到顾瑾汐那眉头紧皱的模样赶紧开口问道。
“没事。”顾瑾汐垂下眼睑,似乎带着思索。
“……”
半夏低着头,“这两日小姐身上的血痂大都已经掉落了,可仍旧还有三三两两的水痘发出来,温太医说小姐想要痊愈怕还需要七到十天左右的时间。”
“嗯,我知道。”
其实这已经是她可以放缓了痊愈的速度,不然以她的针灸加上药方,三天就已经可以痊愈了;如果不是三哥突发奇想,自己也不会这么做。但总是被关在这慕汐阁也不是办法,想着,她眼神闪了闪,“贞娘呢?”
“刚瞧着拿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回房了。”半夏皱着眉头,“小姐可是寻贞娘有事?奴婢这就去唤她来;这是药,温太医可是特地嘱咐奴婢要亲自看着小姐喝下去的。”
顾瑾汐摇摇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半夏见状,眼底似乎还带着笑意,“这是宋太医吩咐给您准备的蜜饯。”
“言……宋太医他在做什么?”顾瑾汐低下头,眼神闪了闪。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虽然每日宋瑾言都是与温安延同来同走,但他看她的眼神太过炙热,太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楚凌阳一般。难道他也是……重生?这两个字,她不断的暗示自己,不可能的。
可如果不是重生,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他们的交集不过是在幼时那短短的几个月,如何能够解释他对自己那样深沉浓烈的感情?她不会感觉错的,或许前世的她一心扑在秦襄身上所以忽略了很多事情,但现在放开了秦襄,反而看明白了很多。
言哥哥前世,临死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到死他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感情,是怕自己会难过吗?这样的宋瑾言,这样的他,让自己拿什么去回报?
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似乎还带着湿润。
半夏低着头,面上带着疑惑,“宋太医每日都与温太医一起,研究药方呢。”
“嗯,我知道了,去唤贞娘过来吧。”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
“嘎——吱!”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感受到有人靠近,“还有什么事情吗?”
“汐儿。”
那样温润熟悉的嗓音,让顾瑾汐猛的睁开眼,似乎还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伤痛;陡然她只觉得胸口阵阵绞痛,“言哥哥。”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只是短短刹那的时光,宋瑾言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好似普通的寒暄般,抬手搭上顾瑾汐的腕儿间,“脉象非常平稳,看来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言哥哥。”顾瑾汐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是你,是不是?”
宋瑾言先是愣怔了下,眼底划过一抹幽深晦暗,不过很快脸上又带着熟悉的笑,清秀单瘦,但却异常的挺拔,“傻丫头,难道你还有第二个言哥哥吗?”
“不,不是。”
顾瑾汐艰难的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真是的,记得小时候你生病都很坚强的,怎么长大了反而变成个小哭包了。”宋瑾言边说着,便不着痕迹地将顾瑾汐抓着他的手腕儿解放出来,转身收拾药碗和药箱;背影颀长却透着股浓浓的落寞,“汐儿好生歇着,切忌莫要忧心;在顾国公府呆了几日,有些问题我得回家问问爷爷,这两日就不过来了。你要听师兄的话,好好吃药。”
“嗯。”顾瑾汐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隐隐还透着哭腔。
“那我先走了。”背着药箱,宋瑾言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瑾汐猛然就明白了。
楚凌阳回来了,宋瑾言回来了,那顾瑾澜呢?秦襄呢?
想到这里,顾瑾汐的心陡然就悬了起来,不,不行,看来自己必须加快事情的进度了,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将事情拍板定案。
“小姐,怎么了?”
刚进屋就看到顾瑾汐那慌张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叶贞娘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赶紧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替我将信送到成亲王府。”
顾瑾汐飞快的从软榻上下来,提笔只寥寥数字,“让岸叔亲自去,务必送到成亲王的手上,不要转交他人。”
“好。”感受到顾瑾汐的凝重,叶贞娘连连点头。
她必须尽快处理好成亲王妃的事情,然后速战速决,还有上次叶贞娘他们在临川查到的真相,那个长相跟柳曼婷几乎如出一辙的姑娘;自从当初柳曼婷在顾国公府流产之后,就被安伯候送到了家庙中,这点安伯候府的暗子已经确定,那她就不可能会出现在临川,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顾瑾汐闭上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很快,叶贞娘就回来。
“怎么样,成亲王怎么说?”顾瑾汐猛的抬起头朝叶贞娘开口道。
叶贞娘低着头,“这……小姐还是自己与成亲王说吧。”
“嗯?”顾瑾汐不解。
“哈哈,顾丫头,怎么样又见面了。”成亲王从窗户闪身进入房间。
顾瑾汐顿时左右看了看,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赶紧让半夏将门窗都阖上,这才朝着成亲王道,“如今顾国公府到处都是皇上的人,您的胆子可真是不小。”
成亲王闻言不怒反笑,“哈哈,若是在半个月前,本王还真不敢这么冒险;不过丫头你送的那张丫头的确非常有效,本王只用了短短几日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这药方如果能用到军中……”
“如今皇城中的那位对成亲王军虎视眈眈,若是再有这样的神医助阵,难道他就不会狗急跳墙?”顾瑾汐低下头,诺大的军队,想要保密实在太难了。
显然成亲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讪讪的摸了摸鼻头。
“我的意思在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顾瑾汐眉头紧锁。
“嗯。”成亲王点点头,表示了解,“但是你现在的情况……”
天花病毒不同于其他,具有极强的感染性,他虽然不吝惜自己这条老命,但却不能因为他一己之私让顾瑾汐出去最后祸害了凉都城的那些无辜老百姓。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这点成亲王放心,我的病不会传染。”
“嗯?”成亲王眉梢浅扬,带着疑惑。
“您既然相信瑾汐的医术,那就应该知道,这天花病毒是我自己可以感染的。”顾瑾汐低着头,“至于为什么,里面委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但成亲王放心,绝对不会祸害他人就是。更何况,现在顾国公府整个戒严,我们这个时候行动,也能少招惹些注意,成亲王妃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若是再发生点什么意外,怕是……”
成亲王点点头,“所以我要亲自确认一下。”
“成亲王这是对瑾汐的医术没信心?”顾瑾汐扬眉。
“不!”成亲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抬起头瞧着窗外,“恰恰相反。”
“嗯?”顾瑾汐不解。
“实话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药尘吧。”成亲王低下头,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哀伤的笑,眼底深沉不知道到底是在怀念着什么。
顾瑾汐闻言,顿时面露不解,无为师父的名讳的确是药尘,出自当初被皇帝亲自从岐黄世家谱中划去的药家,“你怎么知道?”
“呵呵,看来你对我还是不了解啊。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他还有个妹妹。”成亲王说着轻叹口气,“本王的王妃,名唤药婵!”
顾瑾汐顿时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当初无为师父说过,药家被满门被屠,无一幸免。
“丫头,看事情还是不能太简单,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成亲王起身,面对着窗户负手而立,隔着薄薄的窗纱,模模糊糊的看着窗外的景儿,“本王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挟恩求报,对你有恩的是药尘,不是我家婵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药家独门的五行针阵,你最好不要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
顾瑾汐不解地看向成亲王,“难道当初药家灭门与五行针阵有关?”
“本王知晓你是个极聪慧的丫头。”成亲王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顾瑾汐,如果自己有个这样优秀的女儿该多少,如果念念能有她一般的聪明,自己或许也不会如此的忧虑了;“你能短短时间内就领悟五行针阵的精髓,也不枉药尘到死都念着你。”
这不是顾瑾汐第一次听到无为的死讯,但却是第一次知道无为竟然在死前谈论到过自己,她顿时只觉得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一般,胸口撕扯般的疼痛,鼻头酸楚,眼眶通红,“师父,师父他到底是……是怎么死的?”
“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成亲王摇摇头,“打听得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顾瑾汐,“……”
“关于婵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瞧着顾瑾汐那哀痛的表情,成亲王既为药尘开心,又为他难过。顾瑾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徒儿,心有赤城,胸有沟壑,若身为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