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瞬间从后方侵袭而来,她犹如陷入了一个魔咒一般,她努力建设起的所有心理防线在瞬间被人攻破。
她告诉自己不要听,他已经不是她的教官了,他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可身体的机能却像是被全面打开,无声的听从了他的指令。
她僵在原地,手脚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身体,她站在原地,从后方传来一阵阴凉,一双手圈住她的身体,傅清离说:“蓝缨,为什么要逼我?”
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手,她却从来没有分辨出两个名字背后的人是一样的,甚至连声音她都没有怀疑过。
他说:“我爱你,我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说话的语调和声音终于是她听得出的傅清离。
她知道,现在身后的人不再是柴峥嵘,不再是那个对着她笑,对着她耍赖,对着她撒娇的柴峥嵘。
那个人不过是傅清离创造出的假象,这世上,根本没有柴峥嵘。
傅清离伸手抱起她的身体,说:“宝贝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把她抱到车上,神情冷漠的开车,离开这里。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只是里面的一切都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她木然的坐在沙发上,傅清离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一阵冷风过后,他又重新关上,拉上窗帘。
没有开灯的屋里显得有些昏暗,他站在窗户边,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蓝缨,抬脚朝她走了过来,他蹲在她面前,说:“蓝缨,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们把之前所有的事都忘掉,我们从零开始,从新开始,我保证,我保证我不会骗你一个字。别这样对我,我爱你,我只是爱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他摸到她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面容时隐时现,他说:“告诉我,我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不过是做了个经常梦到的那个梦。告诉我是梦,好不好?”
他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低头吻了一下,“我们回家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四年,不是吗?你爱我,蓝缨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我们一直都是相爱的,我们是相爱的蓝缨,你回答我,我们是相爱的……”
蓝缨垂着眼眸,肢体的僵硬让她一动不动的坐着。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鼻尖,不看她的脸。
那种毒蛇滑过身体的触感逐渐呈现,让她从心底里升出一丝阴寒。
“蓝缨。”他蹲在她面前,眼中带着最后的希望他问:“就因为我是傅清离,就因为我叫傅清离,是不是?那我们之前那些算什么?你答应过我,你不会离开我,你现在是言而无信。蓝缨,我的蓝缨,别这样对我好吗?”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告诉我!告诉我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告诉我怎么样我们才能像从前一样。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要白头偕老,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就因为我是傅清离?”
“看着我!”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说:“蓝缨你看着我!我命令你看着我!”
她的视线慢慢的抬起,对上他的眼睛,他急切的盯着她的眼睛,“缨缨,宝贝儿!”
可是她看着她的视线里没有往日的浓情蜜意,她的眼中没有温度,就像是当年在机构的时候,面对他时的表情。
傅清离最后的希望一点一点从眼中消失,他慢慢的站起来,跌坐在她身侧。
两个人影安静的坐在昏暗的房子里,这个小小的装修豪华的房子少了往日的温馨,少了平日的人气和生活气。
他的视线慢慢的落在她身上,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个她,明明还是之前的两个人,可她变了。
绝望的情绪一点一点的蔓延出来,那种熟悉的绝望,那种让他窒息的绝望,犹如被人划破了陈旧的伤疤,一点一点揭开完好的皮囊,露出腐烂的内瓤。
他知道她越来越远了。
曾经他们心中留存的所有美好都在知道他是傅清离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眼中最后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破灭,他维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然后他慢条斯理的伸手,手落在她的背上,隔着入冬后的棉衣,他也想象得到她美好的身体。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麻木,也知道她的内心是怎样的恐惧,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慢慢的坐正身体,手一点一点的圈住她的身体,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他说:“蓝缨,没关系,就算我是傅清离,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她僵硬地倒在他的腿上,他低着头,用手轻轻摸着她的脸,“既然那么害怕傅清离,那就害怕好了,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怎么都没关系。”
他低头,吻在她的脸颊上,他低笑了一下,重复:“没关系的……”
房子外有人路过的人在说话,傅清离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但是我不想工作,我只想要你。”
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襟摸了进去,“我早上到处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很担心,还好,还好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如从前。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还是爱你。”他缓缓拉开她衣服的拉链,一层一层剥下。
最后他抱着她进了卧室。
可是他不满足。
哪怕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姿势,可他不满足。
她没有回应,更多的像个木偶,哪怕是最极致的时候,她也是咬紧牙关,不泄露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悬在她上方,一点一点的拨开她额头的汗湿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说:“蓝缨,给我一点回应,哪怕一点也行。”
她只是咬紧牙关,不动不吭,就像在忍受世上最痛苦的折磨一般。
他翻身下来,搂着她的腰,揽到自己怀里,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
她背对傅清离,闭着眼,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他知道她没睡,他太熟悉她身上的细枝微末的情绪,知道她所有的习惯。
他强行掰过她的身体,让她面朝自己,在被窝里,摸到她的脸,“蓝缨,我们会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的……”
不吵不闹也可以,只要还在一起,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接受。
“考试是在几号?”他问,明知道她不会回答,他还是忍不住说:“考试那天告诉我,我送你去,考完了我接你回家。不要自己乱跑……”
顿了顿,他又说:“我想赚钱是为了你,如果你走了,我赚的那些钱将毫无意义。你只能是我的,只会是我的,别企图逃离我。我不会让你离开。”
蓝缨依旧沉默的闭着眼,只是搁在身前的手慢慢握紧。
他的手慢慢抚摸到她小腹的位置,轻轻摩挲在那里,偏头吻到她的耳垂上。
蓝缨依旧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的动作。
临近中午,傅清离的手机响了几次,直到第五遍的时候他才接起来,“喂?”
蓝缨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某一点发呆,她放空似得面对周围的一切,对外界的反应显然有些迟钝。
傅清离从床上坐起来,语气里多了些不耐烦:“我不在,你就什么事都不能做?那我要你干什么?人伤了当然要送医,你打给我,我不是医生!”
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扭头看了躺着的蓝缨,自己坐起来的动作带走了盖在她身上的棉被,他伸手扯下自己这一边,掖在她肩膀的位置。
犹豫了一下,他重新躺在她身侧,说:“我要去公司一趟,有个学员训练的时候受了伤,我去看一下。你别乱跑,你跑了,我也会找到你。明白吗?”
蓝缨依旧没有回应。
傅清离起身穿衣离开。
他离开后不久,蓝缨的肢体逐渐放松,她坐起来,坐在原地没有动,好一会过后,她才穿衣起床,离开。
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药店,她对药店的人说:“我要紧急避孕的药。”
顺便买了一瓶水,借着水服药。
然后她回了宿舍,晚上的时候傅清离找了过来,她下楼,傅清离站在阴暗的角落,说:“蓝缨你不乖。”
蓝缨看着他,这个人就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窥视别人。
他笑了一下,然后抬脚朝她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强迫的与她十指相扣:“该回家了。”
然后牵着她回家。
蓝缨没有反抗,顺从的跟着他回去。
期中考试结束,傅清离送到她到考场,在外面等着她出来,连续两天的考试都是如此。
学校放假,她也没有回住所,而是被傅清离带了回去,她顺从的不像是她,傅清离顾不了那么多,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跟他在一起。
距离过年还有两天,傅清离去超市买过年用品,过年期间外面的店面很多都不开,只能自己准备。
傅清离其实对于过年这个东西也是漠不关心,所以和蓝缨在一起后,从来没有过所谓过年的意识。
他买了东西回去的时候,蓝缨正在窗口,他们住在五楼,窗户是开的,她站在开着床边,傅清离急忙后心里一紧,他没开出声,而是悄声无息的放下东西,慢慢的靠过去,然后圈住她的肩膀,问:“不冷吗?”
蓝缨依旧不说话。
他也不介意,笑了一下:“我把窗户关起来,太冷了,万一感冒就麻烦了。”
偏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说:“我买了些食材回来,过我们这几天吃饭用的。别跟我耍脾气,我想吃点素的。你是要吃我做的,还是你自己做的?”
蓝缨偏了下头,躲开了他又凑过来的亲吻,傅清离顿了一下,他又笑,“好,不亲,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真的去做饭了,只是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傅清离在旁边看着她,同样沉默着。
她乖巧的不像话,除了不说话,其他真的很乖巧,让他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错觉。
连续几天,她每天都会做很多吃的,晚上的时候也是乖乖巧巧,虽然还是强迫自己不出声,可她的肢体动作配合了很多,这让傅清离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白天的时候,蓝缨难得愿意坐下来看电视,电视里的上演着一点都不好笑的小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
傅清离在她身边坐下,她僵了僵,但还是坐着没动,他伸手搂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问:“要喝水吗?”
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然后她点点头。
傅清离重新站起来去倒水。
这样的场景,在外人看来或许很温馨,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短暂的假象而已。
蓝缨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捧在手里捂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不管看什么,她都觉得没有那么精彩,也不明白为什么电视里的观众为什么会那么捧场,明明一点都不精彩。
傅清离的手搂在她的肩膀上,他说:“要不要这两天出去玩?想去哪?”
蓝缨沉默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气后,才说:“哪里都不想去。”
傅清离看了她一眼,他偏头快速的吻了她的唇一下,“好,既然不想去,那就哪里都不去,我们就在家里待着。”
她应了一声:“嗯。”
杯子里的水还是热的,握着杯子的手把杯子的把守握的出汗,有些滑腻,她动了动手指,突然说:“傅清离。”
傅清离一怔,他慢慢的扭头看向她的脸。
蓝缨的眼睛盯着电视机的方向,说:“你能不能把峥嵘还给我?”
傅清离的眼睛几乎在瞬间充血,他突然伸手,强行把她的脸对准自己,他动了动喉结,一直盯着她的脸,然后说:“蓝缨,你看清楚,你看清楚我的脸,我就是。我就是!”
他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任凭她手里的杯子溅出的水浇在腿上,他说:“我就是!为什么你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她慢慢的抬起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她问:“你是不是故意把他藏起了?你还给我好吗?”
她似乎叹了口气,自欺欺人也的够了,他根本就不是柴峥嵘。
那个所谓的柴峥嵘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四年来跟她朝夕相处的人,不过是傅清离制造出来的假象。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全抹杀了柴峥嵘的影子,恢复了原有的姿态。
她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柴峥嵘了。”
她慢慢的扭头,视线落在电视上,看着毫无营养的电视剧,认真的看着。
傅清离看着她的侧脸,这么美好的侧脸,对着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起伏。
他伸出胳膊,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搂,他说:“你能把我的蓝缨还给我吗?我的蓝缨,我的宝贝,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过年前后的时间,房子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烟,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喜气洋洋的响着,而两个大活人几乎没有交流过,除了夜幕降临床榻间的抵死缠绵。
过完年后,食物也差不多吃完了,当然,各大超市也都开了门,只是到处都是人。
蓝缨被傅清离扣着手,十指相扣的姿势,慢慢的走在飘着雪花的路上。
路上还没有积雪,地面有些潮湿,踩上去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咯吱”声,柴峥嵘一边走,一边说:“这段路太滑,要是跑起来肯定摔跤……”
她沉默的任由他牵着手,晨跑回来的路上,遭遇了雪花飘,一夜的小雪化的差不多了,如今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新的一年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到来,蓝缨蓦然发现,自己又长了一岁。
二十二岁的年纪,真是年轻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二十二了呀!
她抬头,雪花落在她脸上,凉凉的,偶尔落到她的脖子里,让她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躲避。
傅清离回头看着她,他说:“别玩了,回去,小心感冒。”
她抬起的头慢慢的回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就算被握着手,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那只手有温度,傅清离,从来都是个冷血的人物啊。
她从来没忘记过,傅清离曾经做过的一切,从来都没有。
年后,各大高校陆续恢复了开学,蓝缨也准备复学。
年后初三开始,旅行社给她打过电话,她拒绝了,但是现在,她要恢复工作了。
她坐在沙发上,傅清离从公司回来,她开口:“我要回去了。”
傅清离愣了一下,他伸手关门。
没有回答,行动代表了他的意思。
蓝缨慢慢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脚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她说:“我要回我自己的地方。如果你不让开,我会让你让开。”
傅清离开口:“所以,你要挑战你的教官?”
她回答:“曾经的教官。现在已经不是了。”
傅清离笑了一下,“哦?不是了吗?可是,我的蓝缨,你对口令服从。”
蓝缨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她说:“你可以试试。”
她缩着袖子的手慢慢伸了出来,她的指缝间握着利刃钢针,她说:“我要回我自己的地方。”
傅清离笑,“想要离开,可以,动手。”
蓝缨的瞳孔猛的一扩,她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他冲了过去,然后傅清离开口:“七号,归位!”
她在靠到他身体的前一秒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恢复了笔直的姿态,她死死的睁着眼,身体在发抖,他甚至听得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一声响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
傅清离走到她面前,他伸手,摸在她的脸上,说:“看,我的蓝缨,你是我的……”
蓝缨垂在身侧的手僵硬的活动了一下手指,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整只手都有活动的能力,然后她动了。
就像一只打跑了整个湖面的冰块,狠狠的重锤下去,在冰面上砸出一道裂痕。
她如一道耀眼的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利刃滑过傅清离的腹部,划破了他身上那件她替他买得棉衣。
傅清离低头,他伸手捂住腹部的伤口,抬头看向她。
蓝缨的第二道攻势紧接着而来,傅清离没有避让,他只是抬头看着她,她手中的利刃朝着他的面部划来,他依旧没有动。
她盯着那张脸,那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几乎在某个瞬间,她看到柴峥嵘看着她笑,对着她喊蓝缨,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在划破他脸的前一秒,她突然收住了攻势,过大的惯性让她撞到了门上,她盯着傅清离,死死的盯着,半响她说:“你的口令,不再那么有效了。”
说完,她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