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这一妻一妾,究竟是谁在暗中算计,尤未可知。
柳如烟这一席话,巧妙地勾起了众人的疑心,实在是用心良苦。她此刻暗自掩面垂泪,满脸伤怀悲戚,泪眼朦胧之间尽是凄凉无辜之色,任是谁也看不出这竟是个蛇蝎妇人。
林绯叶勾唇,冷笑。必要时候,柳如烟的眼泪,便如最不值钱的鹅卵石一般,说来就来,随时都有大把。
这等演技,实在令人钦佩。
薛氏一声冷笑,寸步不让,“平素你便与我相争,在府中更是不安分,只是今日却是触了我的逆鳞。”
龙之逆鳞在身,而薛氏的逆鳞,毫无疑问便是林绯叶!
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但柳如烟如今竟是想要毁去叶儿的名誉,这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急?!
女儿家最重的便是名声。
今日若不是替她背了一劫,林绯叶定是难逃与男子私相授受的罪名,到时候定会沦为千夫所指。
蒋氏爱女若命,自然不忍心见女儿落得如此下场。
柳如烟垂眸,柔美的眸中,阴厉之色稍纵即逝。
“姨娘既是怀疑杨妈妈,不妨便让来说说理,想必她是有些证据在手的。”林绯叶浅笑着开口,一双美眸,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
机会交予你手中,便由你来自行把握了。
被人平白辱没了身子,心中正是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乍闻能够有机会反咬一口,顿时如实说出,娘亲与我定会为你出头,让你落得一个好归宿。”林绯叶不急不缓,温言软语。
“谢谢小姐不杀之恩,奴婢无以为报。”恭敬地对着薛氏和林绯叶磕了两个头。
烟姨娘虽也许给过她不少好处,但如今她们本便是大难临头,夫妻尚且各自飞,更遑论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嫁人与浸猪笼,应当如何取舍,她心中自是一清二楚。
众人见林绯叶挂念主仆情分,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赞赏。
“,你且来说说,烟姨娘是如何指使你的?”
“寿宴三日前,烟姨娘找到奴婢,塞给了我一包迷药,让我下在小姐的茶水里。”眼神微闪,恨声道,“奴婢原先是不愿意的,只是烟姨娘百般威逼利诱,奴婢心系家人,这才只得同意了。”
柳如烟气得恨不得冲上来撕了她的嘴,只是刚扑上来,便被侍卫拦下了,只得心乱如麻地待在原地,心脏在胸腔内不断跳动。
稳了稳情绪,原本心中的几分不忍,在看见烟姨娘狰狞的面目后,彻底烟消云散。
她敛首,悲声道,“奴婢那时才知道,原来烟姨娘是想要毁了小姐的名声!只是小姐出去陪着夫人,逃过一劫,这才阴差阳错地让奴婢来遭罪。”她眼中迸出近乎凝为实质的怨毒。
林雪儿闻言已是瑟瑟发抖,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会变得如此破绽百出?她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娇声呵斥道,“贱婢,说这些又有何用?你能拿得出证据吗?”
闻言在场众人俱是摇头,原以为这林府二小姐颇有涵养,如今一看,果然是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女儿!满口贱婢,张嘴胡言,简直没有半分家教。
咬牙,“烟姨娘房中定会有遗漏的迷药,她给我的百两纹银,我都放在床下一分未动。”
听完这将军府中错综复杂的事儿,在场众人面色俱是晦暗难明,薛氏更是气得直咳嗽,半晌才缓过神来,厉声疾色,痛心疾首,“来人,去搜。”
一行侍卫渐行渐远,柳如烟瘫坐在地上,眸光微滞,心如死灰。
这一次,到底是她棋差一招。
“禀夫人,从烟姨娘房间搜到了迷药。房内也确实有着百两纹银,而据烟姨娘身边的婢子证实,她三日前的确是去钱庄取过一百两银子回来。”将军府与蒋府相距不远,几个侍卫俱是武功高强,来去如风。约莫一刻钟之后便回来了,更是带来了烟姨娘所要的“证据、”
一百两,绝大多数人都是换成银票,便于携带在身上。烟姨娘独独去取了真金白银,本来便已属罕见,再得知收到了百两银子,两相对照,不难看出其中的文章。
证据,已是确凿无疑。
“铁证如山,来人将柳如烟压下去关入祠堂,待将军回来再作处置。”薛氏怒不可遏,烟姨娘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手伸向了绯叶!
“夫人,求求你放过我娘……”林雪儿心中一颤。她与烟姨娘,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烟姨娘不得势,她过得也绝不会好。
见薛氏大怒,她咬着唇瓣,恭恭敬敬地下跪磕头,直磕得那雪白的额上绽开点点血花,哭花了精心描摹的妆容。
薛夫人怒气正盛,烟姨娘此次陷害的是林绯叶,她又岂能轻易放过?当即便未曾搭理林雪儿,转身拂袖而去,离去的背影满溢着怒意。
林雪儿眼睁睁看着柳如烟被带走,指甲深深的扣入手掌,怨毒的目光在夜色中化开。
祠堂那样湿冷的地方,烟姨娘与她一贯都是娇生惯养,整日待在那里,骨子里都会蔓起寒气!若是落下病根,恐怕也是回天乏术,这薛氏好生狠心!
不远处的林绯叶,微微一笑,眸光如水。
谋害将军府嫡女,只是落得个关禁闭的下场,柳如烟应当知足了。
只是她们母女一向顺风顺水,今日却在阴沟里翻船。想必柳如烟待在那阴暗湿冷的祠堂内,心中也不好受,更重要的是,这将军府将会风平浪静一段时日了。
柳如烟的蛇蝎心肠,林雪儿的骄纵任性,在今日彻底暴露人前,眼见着林雪儿即将及笄。京中的贵妇人们,又有谁会去为一个庶出的毒女提亲?
我早便说过,你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今日,只是我报复的第一步。
少女亭亭而立,唇边蔓起的笑意,竟染上几分妖冶嗜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