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半,王辰睁眼。
很不习惯这个时间醒过来,大多数这个时间他才躺下。
手臂横在脸上。
想想,这昨天发生什么了。
他刚睡醒,脑子不太好用,需要几秒的复工。
哦,针灸来着,然后就睡着了。
五点整护工推门进来,他觉得王先生昨天睡的那么早,难保不会醒的早。
“王先生,你醒了吗?”
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如果没醒,没有回应,他再回到楼下就好,如果醒了,他就可以开门进来了。
“你进来吧。”
常青是固定每天都睡的很好,每天固定七点钟醒,她上班的时间是七点二十,二十分钟起床外加洗脸,跑向单位足够了,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天天踩点,神奇的就是她从来没迟到过。
她起来的时候王辰他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据说他被推出去遛了一圈。
“早。”王辰道。
“早早早。”
常青用手指撑着自己的黑眼圈,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梦,梦见的人倒不是楼上的那个。
梦见陶青澄了,又梦见陶御达了,这种感觉不是很好。
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常青又转开。
“你几点的飞机?”
“好像是下午两点半的。”
“哦。”
王辰活动着轮椅,那说明他还能有点时间去工作,刚活动没到一米远,轮椅就不动了,王辰皱眉。
怎么不动了?
回过头,看见她的手拉着自己的轮椅扶手。
挑眉。
怎么着?欺负残障人士?
这些年不见,还添了点毛病。
常青:“你能不能暂时不工作,或者每天将工作的时间控制在四个小时以内。”
他这个样子,就真的影响挺大的。
王辰小幅度仰头望着她,这个高度他不仰头不行,他说:“我接了这活,六个月内要完成,这幅字画上面大概有一百多个洞。”
所以,你明白的。
“可是你这样熬夜加班加点的干活,我就是天天给你针灸也不见得有效果。”
你想腿快点好,我想快点撤退。
王辰的声音扯得长长的,懒洋洋的:“我是没关系,我的名誉比这两条腿值钱。”
常青站在原地,这就是没的可谈了。
王辰不是那种能听话的人。
吃过早饭,她先给老太太那边去了电话,这个梦做的非常不对劲,加上昨天陶青澄的举动,常青没办法多想。
楼下卖店的大爷说让常青稍等。
过了好一会,盛老太太下来接电话了。
“我就抱着试试心思打的,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家?”
老太太有些憔悴,为什么憔悴,担心明安那病。
那病是要命的,明安现在检查也不做,就每天听健康讲座,一说话就哪个教授哪个教授说了不是那样的,青澄现在和她妈之间……老太太昨天也想了,陶青澄这是有预谋的。
这一次恐怕谁说什么都不好使了。
盛明安也根本没有陶御达那两下子。
“打电话做什么?”
常青说:“……所以我的意思,你就别管了,之前的婚姻是姨妈和姨夫给选的,我姐也听话了,但是过的不幸福,现在还听姨妈的话吗?肯定不能够了,你说的太多做的太多,反倒是容易让我姐对你有意见。”
老太太问:“你姐这样和你说的?”
“她倒是没说,我自己合计出来的。”
老太太:“自己选的路,就自己慢慢走吧,我是不管了,你一个我都没管好呢,哪里有力气管那么多人。”
“没有,管我还是管的挺好的,你看我现在健康又开朗。”
老太太在电话轻轻呸了一声,这孩子啊,从小就脸皮厚,特别擅长夸奖自己。
“你别操心家里,好好回去上班吧。”
“知道了。”
老太太往路上回,就想着常青的话。
现在就是让她管,她也管不动了,再说青澄那孩子和她也不亲,自己一个当姥姥的,管的多也不好。
在陈暮终于滚出了陶家以后,盛明安非但没有觉得痛快,现在因为周晔,她快要气死了。
周晔父母说是回去了,其实根本没有,和周晔租在一个房子里住呢,倒是他爸出去找了点活干,他妈就干在家里呆着,妹妹已经嫁人了,条件也就那样,不怎么好。
周晔同居的那个女友据说给陶青澄打过电话,说是陶青澄得感激她照顾了周晔几年。
这不就是套路。
活脱脱的套路青澄,只有青澄这个傻子才会往里面跳。
母女俩就因为周晔干了好几次,可每回陶青澄一提你坑我那么多年,盛明安就没话讲。
陶青澄现在下班不回家,直接去周晔家,晚饭在周晔那边吃,周晔亲自给做,喜欢什么就给做什么。
周六周末也不见人影,原本这家里现在就剩她们娘俩了,陶青澄这白天上班,晚上去周晔家,可老晚才肯回来,回来就睡觉,盛明安一个人就特别寂寞,她怕的就是形只影单,过去为什么叫陈暮住在家里,为的不就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有点热乎气。
没人陪她聊天,她也不肯出去逛商场,对买衣服消费一类的活动都没兴趣,就盯着电视看,法制类的节目,什么谁家孩子离婚了呀,什么闹分财产,不然就是去老太太那去回忆陶御达,还在念叨着,如果陶御达能多活两年就好了。
“青澄这孩子,现在就和常青当初一个样,被鬼迷了心窍。”
老太太不愿意了。
你说就说,提常青干什么。
这说人不说短啊,再说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得了,当着常青的面别给我提,常青那是……那是那小子太会骗了。”老太太给常青找借口。
那女人傻,肯定得有个理由,反正她不认为是常青二百五。
青澄这情况另算。
老太太也不明白陶青澄是怎么想的,周晔父母都没有退休金,而且没有医保,周晔这工作吧,到手的工资根本不够看,就那么一丁点,勉强也就应付个平时的花销,要什么没什么,找她图什么,这不是一目了然,可孩子愿意。
盛明安还在气愤不停。
“我肯定是不同意,我不管她怎么想的,她实在是要结婚,那我搬出来住。”
老太太看着大女儿:“你不同意他们结婚,你让她搬出去住,你搬出来住什么?”
明安不正面回答。
她哪里能叫陶青澄搬出去住,她不放心也舍不得,自己回了娘家这里住呢,主要可以给青澄一些警告,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搬走,就什么都不帮你打点,我看你怎么办。
老太太:“再说,你把事情稍稍好好想一想,她和陈暮过了这么些年,拖到这把岁数,她现在就想找个疼她的人怎么了?你也得考虑实际的情况。”
实际的情况就是,陶御达没有了,陶青澄自己的工作是不错,但工资也就那样,想要找个完全听她的,有点困难。
常青在电话里就劝老太太,过了那么多年不幸福的日子,没变态就不错了,她接触陈暮那么一小会,她就觉得生无可恋,她姐那叫过了多少年啊,是个男人就比陈暮强,就应该给祝福的。
“妈,这个人不行,他什么前女友给青澄打电话,说什么她替青澄照顾了周晔几年,你听这话不像是故意讲的吗?这小子有心机……”
老太太看看时间。
“我和人约好去散步了,你要是不走,那就离开的时候帮我锁下门。”
老太太撤了。
这事儿她帮不上忙。
常青回了沉江,果然就听说她姐和姨妈对上了,谁都不肯退让,特别是她姐的态度强所谓有的坚决,甚至放出来话了,自己全年的工资,她就是养周晔也养得起。
爱情的魔力啊。
常青摇摇头。
“常青,有病人。”
“来啦。”
常青进了室内,对面的人转头,两方的视线这么一接触。
诶呦,熟人。
火车上遇见过的。
老太太看见常青还挺热情的。
“我们在哪里见过的吧?”
人老了,记性就不是那么好了,瞧着觉得面熟,可记不起来是在哪里。
老头儿用鼻子哼了一声,他明显是想起来了。
“我们在火车上见过,下铺……”常青提了提。
“对了对了,我就说,我在哪里见过你。”
老太太觉得这就是缘分,你看来医院还能撞上熟人,这样就更好办了。
“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老太太讲着,自己老头儿这腿不是很舒服,想要找人针灸,可沉江这地本身并不是很推崇中医,也不是当地一家都没有,有的话,看的也不是那样的好,来这里也是打算瞎猫撞死耗子试试。
常青离开椅子,她弯着腰。
老太太讲着大概的病情,也不是说一直都这样,就前年突然变成这样的。
“这病不能急。”
“我倒是不急,也没觉得能治好。”老头儿突然扔出来一句。
这话……
说的太硬了,没办法接,接不住。
这方面的病原本就是不好治,常青也不敢就拍胸脯说,她能治好。
以前是有过这样例子的,她有很多看不好的病人。
“你这人,这是讲什么呢,医生和你正常沟通。”又看常青:“不好意思,他这脾气古怪了一点,就是个怪老头。”
常青摸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