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贺相和罗将联手,那就真的没有什么事了。”
董青禾感慨,贺家和罗家以前都不是什么一句话能够震动太京城的人物,罗家还只是泥腿子,到现在,凭这两个人,居然能够把两个家族拉拔到这一步。
“所以说,先帝虽说有很多值得指责的地方,但他权衡这方面是真的懂。这两家人的矛盾,绝对不是装的。”
比起她,董青度在太京城和两家人打交道这么多年,能够确信这件事。
“也不知道贺仙漱和罗钊,究竟谁能当上皇后?”
“我看难,楚琛不会坐以待毙的。”董青度道,他也算是了解楚琛。
“除了她俩,谁上位都会被拉下来,那些异姓王爷、国公、侯府什么的,在太京城有势力的都被拉拢地差不多了,不在太京城的,对于皇宫里面的事恐怕是真的没什么能力。”
董青禾以前就觉得这两家人很恐怖,现在了解更多,忽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同罗宸接触了那么久,还没被揭发,罗宸不知道帮着扫尾扫了多少次。
科举考试结果考中了的三月就会公布,会公布排名,但最后的三甲人选要由皇帝来定,一般除非皇帝特别喜好,变动也不会太大。四月的时候是殿试,殿试是最后一步,决定所有人的最后排名。
三甲中一甲是天下扬名的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人就多了看皇帝的心情,一般是四十至五十人,三甲人数就更多了。
但一般真正的大儒,是不愿意弟子中三甲的,同进士出身说出去太难听了。
真正的大户人家弟子一般只看一甲和二甲,宁愿重新读三年也不愿意中三甲。
只有一些纯粹是要一个名头或者辛辛苦苦才到这一步的,同进士也行。
历史上就发生过一次事件,有一位当朝丞相主持当年的科举考试,在最后关头发现了一份卷子,答得并不好,属于末尾的那种,丞相当即撤了下去,把试卷评为不过。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他的准女婿的,丞相的意思是一个同进士出身不配娶他的女儿,要这个准女婿再接再厉,下一次科举考试好好发挥。
结果这个准女婿下一次科举考试一举考中状元,迎娶了丞相女儿,被传为一时佳话。
“等到试卷结果出来,还没公布的时候,就可以把范明的事上报,科举是朝政大事,不能马虎。”
“好。”
董青禾知道他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更是一个真正的学子,自然不会反对。
今年王昌是董家的人,除了他,还有很多学子明里暗里受了董家的照顾,这种人才能够在家境困苦的情况下,走到这一步,一般真才实学都值得夸赞。
至少如若他们考上了,日后做了官,也算是同董家结了一份善缘,在他们的管辖地方,董家人行事会便捷很多,更不会有莫须有的妨碍。
科举考试考完之后,学子们是放松了,可朝廷里面的官员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因为是负责考场的人,范明并不能参加批阅学子的试卷,但这次批阅是由礼部主持的,他忙年忙后每日都要亲自检查,里面的大官和大儒的要求都是由他来满足。
还是有点虚心的,今年的学子一定会受到皇帝的重用,尤其是考得越好,观点更符合皇帝的想法,更容易被当成心腹。
根据贺相的吩咐,他也做了一些事情,帮了一下忙,毕竟贺相需要他们来安皇帝的心,从皇帝那里下手,增加自己的政权。
皇帝不信任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皇帝身边有谈过政治的自己人,能够让皇帝接受他的意思。
只要这两天过了,结果出来了,他也就安心了,贺相答应了他,这次一定会升官的。
这两天四项里面各个的结果也都出来了,已经拆了糊名字的纸,就差把所有名字写到一起,交到皇帝手上了。
在这里负责监督的御史是包御史,一个特别耿直的人,是太后提拔上来的,极为正义,在民间声望特别好,没有加入朝廷上任何一方,也没有人主动去动他,他来监督科举也是众望所归。
这时候他接到了副手报上来的消息。
“果真?”
两抹粗粗的眉毛挑了起来,浑厚的声音响起。
“不敢隐瞒大人。”
包御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嘭”地一声,这个混蛋,他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还有人敢作怪。
如若真的让这样的人得到皇帝的赏识,那岂不是大夏之祸。
“走,跟我去查查。”
“是。”
房间里面,这里进士科的人正在忙碌,见到包御史进来,还挺诧异,老包不是刚出去?
“老包,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有事么,这次是有两个叫柳生久和田时力的人考中了?”
“别说,你消息还挺准,这才刚出来你就知道了,还是最好的两个。”其中一个大儒特别欣赏他的性情,两人交情也不错。
后边一位坐着的中书省的官员脸色就变了,怎么会就说这两个人,事情败露了?
“这可不是我消息准,是有事发生了,把这两人的卷子给我看看。”
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卷子递给了他,身为这里负责的御史,他也有这个权力。
包御史拿着看了又看,确实是难得的佳作,而且措辞极为谨慎,又不失风雅,所表达的思想极为老练,就像经历了很多政事的人。
“这两份卷子的风格,难道就不觉得相似?”
“都是好文章嘛。”后面中书省的那位大人笑了笑,好的文章有相似之处这很正常,只能说两人观点一样。
包御史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凛冽,神情严肃,仿佛要看透他,这让他不自禁有些心虚。
“接到消息,这两篇文章涉嫌了这次的抄袭。”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拿着两份试卷细细研究。
虽说不是他们把这两份卷子挑选出来,但总归是他们点头答应的,还要记录在案的,说起来,他们也逃不了责任。
也就包御史,或许会因为功过相抵,没什么事。
“老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问这位中书省的福大人了。”包御史最恨这种人了,非但在其位不谋其政,还利用职权以权谋私,插手这种举国大事。
福元打了一个哆嗦,包愣子是出了名的大胆正直,不畏强权,即便是同朝官员也不卖面子,最经典的就是他告倒了另外一名御史的事。
“福大人,如果没记错,这两份卷子都是你找出来的,也是你说好的。”
有人直接指出来,他才不管呢,这种事揭开了,不找一个人全背下来,所有人都得遭殃。
“是我看到的好文章。”福元点头,“我只是觉得这两篇文章都很好,不是吗?”
确实,这两篇文章都很好,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既然如此,那就得请福大人好好看看,这两篇文章。”
包御史把卷子拍在桌子上,示意他看,语气充满愤怒。
其他人仔细看,提出来:“确实这观点太相近了。”
这两篇文章就像是一个人写的,然后经过润色与修改,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对措辞进行了重新的修饰,表达主要观点的思维是差不多的。
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福大人他。”
互相看着彼此,尽管都是大官,他们也不敢插手这件事,明显这不是福元一个人做的,他和别人联手做的,或者说他只是其中的一环。
“这其实并不是难推测,这文章的源本不是学子写的,那是谁给他的,真正的考题是由圣上在考前决定的,试卷是早上才交到考院的,也就是说只有当所有人在一起打开试卷,才能知道真正的考题。”
“考院里面有内应。”
这是一位大儒,他也最是讨厌那些违反规矩的人,尤其这次已经不能称之为规矩了。
包御史点头,不错,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确实有人这样做了。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在考院做这些的人甚至也在周围。”
在考场和这里都有出现的人,也就几个,而这其中,最有可能的,也就是范明了。
“范明大人,不如你也解释一下。”包御史回头见到了听说出事,赶过来的范明,这场大火一下子就烧到了他的身上,原本他还想躲在后面谨慎观察的。
“这,是怎么回事?”
范明充楞,他才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福大人怎么了还是试卷出了什么问题,他都不知道。
“是么,范大人当真不清楚。”包御史冷笑,他原本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时候更加不会顾忌同僚之情了。
“这件事牵扯起来,大家谁都逃不了,本御史奉了圣上的命令督管此事,免不得要查个水落石出。”
“就该这样。”有才从明经那边过来的官员附和,他们也是批阅试卷的,也不能完全洗脱嫌疑,圣上生气后直接把他们打上一样的烙印这是有可能的。
“这文章大家可是都看过了,那就再看看其他的。”
“慢着,不知道大人说的这两人是在哪一出考试房间?”
这是后面跟来的一个还没轮上看文章的人,包御史低头看了看文章,“南院零零捌和零零玖。”
“说来惭愧,下官有一位族侄正是负责那南院趣÷阁墨纸砚的人,他有跟下官提起过,似乎是有那么两处房间,里面剩下的纸张上面,只是整整齐齐地写了三篇文章。”
原本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考生来自天南海北,或许有些人并没有写琐碎的文字组织的习惯,这下子听人一说,仿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包御史想起考试哪里的纸张是不得损坏,不得带走的,眼前一亮。
“派人去问问他,那纸张可还能找到。”
“适才听说时就已经派人去了。”
这下子范明的脸色不得不难堪了,贺相找的这是什么人啊,作假都不知道认真一点。
还有那个收拾的人,你一个打扫的关心别人的文章做什么。
“把人带上来。”
包御史吩咐,不多久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被带上来。
“大人。”
“这是?”旁边有人询问,他是具体主持这次考试的人,刚才在明算那边统计,这才赶过来。
“这便是那日考院的侍卫。”
“考院负责巡逻和管理的是城防卫和禁军,到里面守着的是衙门里的人,这位就是衙门里的人,当时正好在南院和东院之间。”
“真有此事,你将所知的实情慢慢道来。”
原本他们都是弄学术的,是没有什么审人的经验的,但这次要是等衙门或者刑部的人来,事情就兜不住了,所有人都得遭殃。
还不如他们先把所有事理清楚,把害虫清理出来,圣上说不定还会网开一面。
“那日夜间,小人守着的时候,见着范明大人远远走过来,身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但大人原本就是负责东院的,臣也没有多心。”
“范明大人到了两院交接地方的时候,小人原本是想拦着的,大人说是听到了声响,负责南院的胡大人还没来,怕考生发生什么事,要去看看。小人怕真是有什么事,就跟着他进去,两边一起看过去,并没有什么事。”
“结果次日胡大人受了风寒,一大早范大人因为体贴他,又陪着他去了南院巡查。”
“这样也不算什么大的铁证,如果不是,那你可就是污蔑朝廷命官。”最上面的那位开口,他就是礼部尚书,具体负责这次的科举考试。
“不止是这样,小人后来听南院考生说,范明大人去南院两次都进了很多房间。”
即便是朝廷命官,没有大事也是不得进去考间的,范明进去,如果是提醒学子醒来,告诉他们该睡觉了,听起来似乎是无可厚非,但听了这话,总觉着是在欲盖弥彰。
“那两间考院对面有考生说,两次范大人都进了那两间房间,甚至有一次他明明见着那两人是站着的,夜间那两个人那里灯火尤其明亮,但次日白天却隐约传来鼾声,应该是夜间着凉了。”
夜间怎么会着凉,自然是没有盖被子睡觉,不睡觉在做什么,思索?真有那个毅力,白天怎么会酣睡,不应该抓紧时间写文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