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溥走在宫道上,神色难堪,他必须马上见到皇上,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迟了,只怕就洗不干净了。
尽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爵位的官员,也不能够就这样认了,现在只有对皇帝投诚还有一条出路。
皇帝自然是已经离开了,吩咐太监把奏折搬到御书房,他自己也要过去,趁着刚刚听了早朝,印象还深刻,正是批阅奏折的好时辰。
“皇上,焦溥大人求见。“
禄公公走进来,尽管年龄不大,却像是已经历尽风霜的老人,一根拂尘搭在手肘,弯着身子。
“让他进来。”
“是。”
出来,焦溥正在外面等着,见禄公公出来,神色立马严谨了,冲着他行礼,这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他们这些人都得巴结着。
“公公?”
“不敢当,大人,皇上宣您进去。”
“多谢公公。”
焦溥对他很客气,他对上位者一向客气,即便是一个有缺陷的认,也是可以影响他命运的人,他焦溥能有今天,靠的不就是审时度势。
“微臣拜见圣上。”
焦溥跪下对楚琛行礼,眼神扫过,似乎皇上并没有对他生气,没有要发作他。
“平身,去而复返,可是有事?”
楚琛手里面拿着奏折,没有想要多应付他,这人是贺相一党的,也没什么让他关注的功劳,主要是贺相那个老头子提携才能有今日。
“皇上,微臣听说微臣府邸被官兵围住了,特异前来请罪。”焦溥这时候就明说了,皇帝也没有必要戏耍他,即便是戏耍,他也只有认了。
“嗯,怎么回事?”
楚琛也来了兴致,能够把焦府围起来,人数可不少,这太京城里面,除了刑部,也就皇宫才有那么多随时可以出动的官兵了。
只是刑部对他下手,贺老狐狸不可能没反应,焦溥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来上朝,那是谁做的,他还没打算收拾这个东西啊。
楚琛下意识地看着禄公公,这皇宫里面他是大总管,宫里面真有事他是必然知道的。
禄公公也蒙了,他一直在伺候皇上,从早上到上朝、下朝,皇帝又同他说了一会儿话,他还来不及过问其他事。
还好有其他知道的小太监知道这事的,他是端点心进来的,刚好就遇上了,偷偷在禄公公耳边嘀咕了一句。
禄公公点了点头,上前将点心放下,在楚琛身边小声说了什么。
原来这事还真的是宫里面知道的,焦溥心都凉了半截。
楚琛则是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皇后?
怎么会是她,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也不知会他一声。
只是一边是自己的皇后,一边是一个贺相的走狗,毫无疑问楚琛是要帮着董青禾了。
“确实是宫里面的御林军,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楚琛将奏折往桌面上一放,抬头用深邃的眼神盯着焦溥,一副你自己好好想想的样子。
这下子焦溥心里面慌了,他还真不知什么事啊,“皇上,微臣,微臣。”
他确实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
“哼,连宫里面皇后都知道了,你还敢说自己不知道。”楚琛可是一定要跟董青禾共进退的,可不就是焦溥的错了。
皇后,焦溥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如果说是皇帝,在政事上他还真没有什么抄家的罪被抓到,即便有,那也是和贺家相关的,不会就动他一个。
可是,这人是皇后就不一样了。
皇后,管的是女人,夫人小姐,各位大人的女眷。
他可是记得,自己是有一位夫人的,而且,她还活着。
莫非,和夫人有关?
他的夫人和他的关系,说是恨不得杀了他也不为过。
这时候,门外来了人,端着个木匣子,在门口朝着禄公公张望。
禄公公悄悄退了出来,这可是皇上在接见大臣,这又是有什么事啊。
“公公,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
接过木匣子,掂了掂,点点头,“太后娘娘可有什么话?”
“太后娘娘说,这也有关朝廷里面的事,请皇上务必关心。”
“知道了,回吧。”禄公公捧着木匣子转身,就要送进去。
楚琛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和董青禾有关,就见到禄公公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过来,这是宫里面常用的,一般是用来装一些纸张的。
“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禄公公轻轻放在他面前。
楚琛自顾自翻看手里面的东西,焦溥跪在下面,低着头,想到府里面的事情,十指不断颤抖,握紧了拳头,手腕开始抖动,渐渐扩散到手臂。
永明宫。
董青禾坐在上边,贺仙漱已经回去了,她想焦夫人也不愿意见到贺家的人,还是必须得行礼的贺家的人。
这个时候,即便她把消息传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娘娘,人到了。”
秋苇走进来,她陪着陈氏进宫,竹亦依然在焦府守着,等着董青禾的命令。
董青禾派人来把焦府围起来,怎么会就是为了把人接进来,一定是有后续的。
“快请进来。”
“是。”
董青禾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位虚弱的妇人,她已经想到了陈氏不会有多好,没想到会这么虚弱,她这样瘦骨嶙峋·的人,应该是传说中的董青禾才对。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陈氏给董青禾行礼,她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见到董青禾。
“免礼,快坐下。”董青禾挥手,弋歌下去给她上茶,董青禾笑了笑:“本宫此前尚且不知这事,连累夫人受苦了。”
陈氏红了脸,她是一位实诚的人,没想过董青禾会这么客气,就要起身,被弋歌按了下去,“娘娘大恩大德才是让臣妇永生难忘,臣妇没想到,还能有今日,进到宫中。”
“本宫尚且有一事不解,还请夫人解惑。”董青禾微笑,起身下来,坐到陈氏的身边。
“娘娘吩咐。”陈氏低头,一副听话的样子。
董青禾伸手将点心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示意她不应太拘束。
陈氏感激地笑了笑这才开口:“皇后娘娘不知,这都是多亏了这两个中心的,没有她们,我——”
拉过旁边伺候着的月娥,陈氏泣不成声,很是伤心。
月娥也眼眶泛红,眼看着眼泪就要出来。
这是怎么了,董青禾心里面一瞬间闪现过很多想法。
“月娥这丫头年纪轻,在府里面还算是同那些看守着我的说得上话,从送饭的婆子那里知道了娘娘的事后,吴妈妈就说,董家的人都是好人,不如,拼死一搏。”说到这里,陈氏眼睛里又满是泪水,低着头用帕子擦着。
月娥尚且要坚强些,哽咽着道:“吴妈妈说,董家的人都是好人,会帮我们,在宫门口和衙门是绝对成不了事的,只有娘娘您这里才能救夫人,只有通过董家才能办到。”
“这府邸原本是夫人的,吴妈妈知道怎么偷偷爬墙出来,就由她晚上出来去找董家。”
既然可以出来,为什么还要在府邸里面受苦,董青禾接着听她说。
“只是恰好,素日里面看守者我们的一直是两位男子,昨日,有一位有事没来,就一个人,这些都会点拳脚功夫,夫人和奴婢们必须在院子里面。只是他好色,觊觎,打奴婢的主意很久了,奴婢就,吴妈妈趁机出去了。“
董青禾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转过头,有些不忍直视,这丫头倒是一个忠心的。
“有她们在,是你的福气。”董青禾叹了一口气,示意给她倒茶水,心里面倒是又给焦溥记上了一趣÷阁,这个混蛋,她不会放过他的。
“本宫执掌凤印,管着天下女子,如若所言非虚,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这也是她的一个承诺了,陈氏起身给她行礼:“多谢娘娘。”
董青禾起身:“去旁边梳洗一下,带你去见太后娘娘。”
“是。”
御书房。
楚琛冷笑,看着下面的焦溥:“倒是看不出来,原来你还真是一个人才,穷苦家庭出生,没什么大的建树,也能到如今的位子,还真是了不起。”
焦溥低着头,很是希望能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他升上来,确实在很多正人君子里面被人所诟病,但是,只要能够升上来,谁还会这些,都说一将将成万古枯,他这还没直接害到那么多人吧。
“皇上,微臣,微臣不是很明白。”
他可不能随随便就认错,那也太胆小了吧。
“是么。自己看看。”楚琛从上面扔下来一个东西,刚好砸到焦溥的身上。
另外一边,延禧宫。
太后接见了陈氏。
陈氏低着头,看上去有些瑟缩,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也是问了人之后才想起来,你这丫头未免太实心了,当初虽说你失礼,哀家也未放在心上,你怎么就一直记着。“
董青禾这才睁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想想她以前要不是太软弱,也不会被欺负到这个地步。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陈氏和焦溥夫妻之间,陈氏应该占上风才对,却被逼到这种地步,这得是有多软弱啊。
陈氏红了脸,她从小就被教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从四德才是根本,更别说什么心机手段,才会在当初闹出大笑话,没脸见太后,也生怕太后不喜欢她,其实,太后这么多事情,哪里还会想着这些,都是她自己没法子走出来。
这陈氏当真是可怜,她原本是太京城官员的女儿,因为当初出门拜佛跟焦溥这样一位同进士撞上了,男女收手,加上焦溥的一些手段这才同他成亲,谁知道不久她兄长就去世了,反而夫君得到她父亲的全力支持升得很快,后来她父亲因为牵扯到朝廷各部的倾轧,上下级都被一锅端了,好在他也没什么杀头的事,被放出来还是死了,巧合的是她的继母也去世了,偌大的家产全落到了这个小姐手里面,实则是落到了焦溥手里面,贺晴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门,原本陈家的仆人要么改投,要么走了,其他的都死了。
整个把持住陈家的东西,焦溥和贺晴的狼子野心就显露出来了,原本陈父还有几个故交,偏偏陈氏听丈夫话,没把他们给气个半死,贺家权势又是一顶一的,渐渐也就没人管这个连交际都不会的了。
索性为了名声,也是已经珠胎暗结了,毕竟会有人关心夫人的生产,没几个会打听别人家的妾室,贺晴是以贵妾的身份进门的,为了怕夫人死了,不得不另外娶,就把她彻底关起来,对外只说不愿意出来或者身子不好,总归她当姑娘的时候也不愿意出门。
至于把贺晴扶正,因为崔皇贵妃的关系,如今的太后娘娘是最讨厌这些的了,就没有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这样的,焦溥和贺晴自然也明白。
这才留下她一命,关起来,怕死得太快了,又不愿意让她太舒服,一直想法子折磨她。
就连陈氏的孩子,也是意外而亡。
一连串的事情压下来,整个府邸都变了天,只有吴妈妈和月娥还守着陈氏,三个人被控制在小院子里面。
即便陈氏出身不错,但没有外面的人帮她,没有人会想起她,可不就任由她被府里面的人欺负。
堂堂一个诰命夫人,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诚然,当初她因为三从四德不敢违抗焦溥,但这些夫人都是皇后手底下的人,她完全可以借助皇后,可是她没有,觉着太后厌恶她,到头来也是太后不喜欢妾室扶正救了她一命。
想来也是焦溥他们计划着如果将来非得要夫人出面就把她弄得奄奄一息,让人知道,确实是她这些年不好,平日里,防止她真的死了,还是没有在真的要她命。
“都是臣妇的错,辜负了太后娘娘当年的心意。”随着这些年的折磨也一些事情的明白,陈氏也已经不再相信三从四德这些害了她、她家的话,尤其是她的孩子,那么小,不也是焦溥的骨肉。
“青禾,这事就交给你了。”
“是,先让陈夫人去休息一会儿,母后也该用膳了。”董青禾笑了起来,吩咐人把陈氏带下去。
这才蹙着额头:“别的倒是好说,还有焦溥的父母难办。”
太后点头,她好像是没听到提起这两个人,毕竟按照三纲五常,这焦溥的父亲才是府里面真正做主的老太爷才对。
“儿媳私下问过月娥,这两个人来过太京城数次,对陈氏一点都不好,吸着陈氏的血,打着她的耳光,还在陈氏一门式微时还要张罗着再攀附上一门好亲家,贺晴哄着他们,给了金银珠宝权利荣耀就让他们回老家荼毒乡邻去了。“
说起来这是上一辈的老人,陈氏的钱供奉着他们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他们又不常住太京城,一番推脱,倒是只说儿子给的东西,也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