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洁白的色调意外让人感到不适，杜宇跟程成从电梯出来，路过的白衣护士打招呼：“你们两个又来啦。”
“姐姐，我同学她醒了吗？”程成热络的叫她，覃木笙昏迷三天来，他们每日有时间都来看看。
“哎，天天都问，女朋友吧？”护士戏谑道：“她刚醒过来，你们小点声，可别吵着她了。”说来也是奇怪，那女孩昏迷的时候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醒来，就跟回光返照一样，想着，也摇摇头。
“啊，醒了！？谢谢啊！”
“诶没事没事。”看他激动毛躁的样子，只好笑暗想，肯定是女朋友吧。
推开门，便见隽秀冷漠的苏致专注削苹果，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仿佛艺术品一般精致。床上覃木笙手指翻动页面，阳光懒洋洋撒下，微翘的睫毛勾出好看的弧度，画面安静美好。
“苏老师。”两人礼貌道了一声好，这几天除了他们每天来，苏致也是一天不落的，他也是心大，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学校里已经不知道把他传成什么样了，社会肿瘤，肮脏污秽……甚至有些权势滔天的家长来学校请求换老师的，那些上流贵圈子里流言一传，大风大浪的，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两人的龌蹉勾当，要说他的未来被毁了也不为过……
“覃木笙，你终于醒了！”程成率先走前手不客气捏住她嫩白的脸颊：“我们差点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混乱的场景他简直不愿再回忆第二遍。
手中完美流落的苹果皮被削断，接着又整齐削下来。
她好脾气将他的手扒拉下来，眉目弯成好看的弧度：“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她目光移至后面的杜宇，看起来明明没有一丝愧疚，却让人心软又心疼。
“你还知道我们会担心，哼。”看到她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刚想让她了解情况的严重性，又怕伤她心：“现在还好吧？脚疼不疼？头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疼的，我很快就能好了，我很强壮的。”她笑着道。
“胳膊就这么点大，也好意思说强壮。”他还是不信她，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再过几天就模拟考了，你说你杵着拐杖去会不会上新闻啊，进选感动德川十大人物。”他看着她架起的腿，只差上前摸两下了。
“那你到时候可要帮我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我要说获奖感言的。”她的带着星星般闪亮的笑意：“感谢程成同学对我的特别关照……”
杜宇将带来的补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刘妈煮的，待会记得喝。”她仰着头点点：“嗯，谢谢。”
“我们家木笙是美貌与才华并存的人，怎么拍都好看。”程成嘴贫着：“说起来，我们和没有合影过呢！”说着将手机拿出来，恶意地跟她裹着厚重石灰的腿照了一张像。
覃木笙被他逗笑，好看的眸子弯成一道月牙，他又乘机拍了一张：“嗯，真好看。”
手机炫耀的在杜宇面前晃了晃：“羡慕吧？”
杜宇伸手将手机抢过，手动发给自己，然后又删了他的，才道：“不羡慕。”
“你这无耻之徒！”程成恼着抢他手机。
待两人闹够也差不多快上课了，高三学习任务还是很重，一点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室内又恢复安静，苏致将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放在一边。
“这里有橙子，想喝榨汁吗？”覃木笙目光澄净含着笑意地看着他。
说起来上回在他家住的那日便发现冰箱整整齐齐摆满了橙子。
“你受伤了。”他出声拒绝，声线似飘零雪花清冷透彻。
“没关系，帮我挑几个好吗？”
她总是这样，以平辈的姿态和别人相处，既不卑微，也不轻视，用一种平淡而又铭刻的方式对所有人好。
随意拿了几个好看的橙子，她将袖子挽着手肘处，露出嫩白的手腕，仔细切好：“这件事是我拖累你了，我会还你清白的。”
那是他们之前聊的话题，苏致目光不再锐利令人害怕直视，好像在她身边的时候，心总是宁静而平和的。
可是她这话，怎么听着奇怪呢。
“想要怎么还。”
说到底，他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他来这教书，也不过是顺了那人意罢，离开与否，都没有太大关系。
不知不觉脑中了回忆起那天情景，接到通知在赶来的路上，他看到她继父恶魔般的脸狰狞扼住她的脖子，往护栏死角处拖动：“现在全校都知道你跟自己老师有一腿！这滋味怎么样，跟我玩花样，你玩得过吗？”
她那时只盈盈一笑，从嘴型依稀能认辨出她在说：“我，还没有输过。”那种笑，是真的笑，认真纯粹，没有强作镇定，没有恐惧软弱。现在仔细一想，竟发现那时她是可以挣脱的，所以她是故意被推下楼，目的是……
如风沐雨的声音传来，打破他的思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她平静道，仿佛知道他会插手一般。
他看着她不说话，她有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话，也总能让人信服，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加不安。
“别担心，我只是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前提是执行者，只能是我。”她又道，没有一点该有的恐惧与害怕的心情。
苏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她。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苏致。”最后一句声音软糯绵绵，沾染纯真笑意，勾的人能在心尖回味好几遍。
“呐，”她皱了皱鼻子，橙汁溅在上面，晶莹剔透的：“好像弄糟了。”她抬头看他，清亮的眼底竟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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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流量高峰期，德川官网微博和相关论坛上突然弹出一段录制的视频，视频里少女冷静淡然慢慢叙述一段的经历，她的声音娓娓道来，好听却又带着历尽悲秋的寂凉。
“……同年五月，李胜前开始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他把厕所门锁敲坏，光明正大看我洗澡，用烟头烫我的手，脖子，背……”与此同时，她边上贴出几张照片，伤好了很多，却依旧触目惊心，那是苏致都没有发现的。
“没有人救我，没有人听见我的哭声，害怕，恐惧，绝望，不会有人知道，我想过逃跑，他威胁我，如果我逃跑，就把照片放在网上，我也想过报警，我没有证据，那时候，多绝望啊，如果我逃出去，我会不会死在外面，会不会被人贩子卖掉，会不会被野狗吃掉，会不会比他打我还痛……”
“相信你们也对前几日发生的事有了一些了解，现在我要放一段录音，为我，和苏老师作证。”
视频里传出一段音频，吵闹嘈杂的环境下隐约可以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不要怪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早死的妈吧，她死了就是留下你来偿还我的，我也只是想你成年跟你要点遗产，我没错啊……”
仅仅一段话就不堪入耳，令人气愤发指。
“这就是那日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今天之所以下定决心将这些说出来，是因为这件事已经严重威胁到我身边人的利益。”
“苏老师是好人，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第一个好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诋毁他侮辱他，我说的就是，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别人的帮凶，那些自以为是善的人，那些听只言片语就把别人往绝路逼，对事不关己的事喊打喊骂，借此满足心理慰籍的人，你们比李胜前更加阴暗更加可怕！你们没有资格！”她言辞忽然变得激烈，一字一句烙印人心。
“请不要再伤害我，不要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跟我一样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也请你们拿起武器，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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