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传来消息，皇帝已派薛副将出京。”姜洛堇放飞手中的白鸽，纸条燃烧殆尽。
身前的沈淮面不改色，只道：“等他出了徐州就行动。”
姜洛堇喟叹一声，一切来的太快，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太医来看过了，沈老的伤势没有大碍，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
沈老也就是沈淮的父亲，早在姜洛堇回京时就已把人救出来，好在沈老对皇帝还有用，所以没急着处理。
沈淮点了点头，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他好像，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说，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奂玉呢？”
耳边传来姜洛堇的声音，沈淮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向门口。
可空无一人，姜洛堇没发现他的动作，望着窗外喃喃自语了一声：“她不是最喜欢躺那片桃树下看书吗？今天怎么不见人影。”
“你今晨可见过她？”沈淮顺着目光望过去，忽然问道。
“这么一说，倒还真没见过，约莫昨夜赏灯累着了。”
沈淮墨眸暗沉，她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诶？你这是？”姜洛堇看沈淮蓦地大步推门而去，也不知想到什么，如此失态。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迎上疾步走来的阿钥，“怎么了？”
“方才传来消息，说宫里出大事了！”
姜洛堇眉头微皱，隐约察觉不是什么好事：“发生何事？”
“皇上被刺杀，现生死攸关，文武百官都已接到风声了！”
“刺杀？谁派去的人！”姜洛堇脸色一变，这种时候，跑去刺杀皇帝，什么目的啊。事情忽然出乎他的意料。
关键时刻，阿钥竟是犹豫着瞄了沈淮一眼，后者不置一词，好像早已对答案了然。
“不是谁派去的，好像，是皇后一个人去的。”
“你说什么？！”沈奂玉！姜洛堇愕然。
不好的预感这般灵验，沈淮身上散发沁骨寒意。
“立刻，直攻皇城。”
此时此刻，他彻底明白，她骗了他们，她找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攻城，而是为了辅佐姜洛堇顺理成章登上皇位。
姜洛堇没有逼宫，就不会倍受非议与质疑，而她只要姜彻下位，不择手段，甚至她才是考虑最周全的那个，怕姜洛堇管理不当，连后路都布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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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再次见到沈奂玉的时候，是在幽深湿暗的大牢里。
四肢绑在刑架冰冷的枷锁下，她脑袋无力耷拉着，一头黑发邋遢粘腻在一起，被血液浸湿的斑驳白衣早已干涸，地上流淌混合血液的污水，老鼠在角落吱吱几声飞窜而过。
沈淮大步走前把她放下来，一手接住瘫软在地的她。
“这么做是何必。”他清冽的嗓音仿佛浸了雪，声线毫无波动，像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听到声音，她才如梦初醒般，勉强支撑露出一点笑意：“你来了。”
嘶哑而又干巴的声音，气若游丝，听着难受。
沈淮心里难受。
“我来了。”他横腰将她抱起，挺拔修长的身形稳健快速朝外走。
“我带你回去。”
沈奂玉手虚抬想要制止，可她气息微弱，此时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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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喜鹊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千媱睁开眼，阳光明媚，天色正好。
“……绞竭，乃膏肓之疾，药石无效，恕老臣实在无能为力。”
语毕，另一边没了回应，好半响，久到千媱从世界外梦了一圈，才又听到话声
“把京城与各州各县有名的大夫都请来。”
“是。”
千媱忽然了无睡意，抿了抿唇，随即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沈淮从屏风后走过来。
千媱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她察觉带他的眼神怪怪的。
“你……”他走至她跟前，替她掖了掖被子，似乎要说什么，又住了口转了话题：“姜洛堇过几天就登基了，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愉悦吗。”
千媱一愣，她早知道任务完成了，开心倒谈不上。可现在他这问题不像是，要她回答的样子。
不得不说，千媱的预感很准。
难得有开不了口的时候，她干脆呲着牙伸手拉他袖子撒娇。
“阿淮，疼。”还沙哑无力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
可偏偏，打中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
明明上一秒还冷硬的心，一秒就被她简简单单几个字击溃地一败涂地。
沈淮紧了紧手，生怕自己情绪失控。
“哪里疼，我去叫太医。”
千媱得逞般把他拉进些，两人凑得极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细长的睫毛：“你给我唱歌我就不疼了。”
对上她满怀期待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在骗他了。
“我不知道唱歌，你若想听，我可以叫樾山园的戏班子来。”他好脾气倚在床沿与她平视。
“我就想听你唱。”
千媱撒娇的样子跟别人不同，不歪腻更不甜蜜，淡淡的慵懒，一本正经的撒娇。
让人听不够。
“那我学。”他也依着，很专注的看着她。
千媱忽然不说话了，眉梢眼角笑意涟涟望着他，安详静谧。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善良。”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善良。
他心里重复着她的话，也在心里回答。
怎么会有人夸赞一个杀戮无数的人善良呢。
“对不起，”她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细语：“我要失信了，答应给你想要的，这次可能给不了了呢。”她语气有淡淡的遗憾。
她清楚自己时日不多，即使两人心知肚明，他也要费那力气去找那一线生机。
可她不需要那一线生机。
“不要再找大夫了，好不好。”
他忽然低下头，一言不发，指关节捏得泛白，像在隐忍极大的痛苦。
千媱口中的话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她没想过，这话会对他造成伤害。
“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是人生常态，只不过我早了些。”
千媱试图让他想开点，可安慰人并不是她的强项。
“我不会让你死。”沈淮几乎要爆发的情绪被压抑强忍，似乎还有祈求。
真是固执又倔强。
千媱无奈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目光游移至窗外，轻声道：“今日天气真好，花定是开得很美，你带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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