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霑面露哀色,“她是混血,不是高等星兽。她一怒之下招来了星兽兽潮,可是却不能杀光所有人类。于是,老陆元帅对她说,‘即使你今天杀光了这里所有人,可是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类乘着战船,驾驶着机甲来到这里,把你的族人全部杀死。’”
最终,那个小女孩答应了老陆元帅提出的和谈条件,未来百年,人类不得侵犯9527号矿奴星,并且,只要人类愿意以公平公正的价格交换矿奴星的产出,她和她的族人便不会擅自离开9527号矿奴星。
双方都在契约文书上签下姓名后,那个小女孩便出手驱散兽潮。
然而,兽潮散了,小女孩也因精神力严重透支过度,最终无力回天,魂飞魄散了。
“陆老元帅对着满目苍夷的战场,和那具小小的尸体,矗立了很久很久。”黄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从半尺厚的碎石堆里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爬到了老陆元帅身边。
陆御风似乎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慢慢将手中那张一式三份的契约递了一份给他,“这个,交给你家家主。这颗星球以及星球上的一切人和物,都不在属于他。让他定期带物资来这里,和这些遗民交换矿产,不准欺压。”
黄霑看着陆御风在所有混血半兽人的怒视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巴图和格鲁面前,将本该属于小女孩的那份契约递了过去,“这是她用性命换来的,你们收好。第三份契约我会一直收藏传承下去,直到百年期满。如果黄家不遵守契约,你们可以凭借这个来找我。”
说到最后,黄霑默默抬起胳膊,在满副官面前打开了光屏,“你看,这就是他们当时签订的契约。原件,我早就交给了黄步贵,如果不是有影像为证,这些年以来,我自己都要怀疑当年的那一幕幕到底是不是真的。”
满副官凑了过去,契约条款写得很详细,落款分别是黄家家主的印章,老陆元帅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一个字迹秀气的名字,正是“虞正”二字。
“我之前只是在交战的时候听到巴图和格鲁经常互相传到来自‘小正’的命令,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小正’竟会是一个那样稚嫩的小女孩,更没有想到自己在终于知晓那位‘幕后指挥’姓名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我面前。”
满副官见自家团长心情沉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身为军人,原本最该保护的就是老人和孩子,与巴图那样的好汉哪怕生死相搏也不算什么,可是眼看着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战死在自己面前,即便是她,也不能接受,更何况自家团长这个大男人呢!
满副官想了想,真诚地劝慰道:“团长,你别难过了。像那样连星兽都能召唤的妖孽,死而复生也不是不可能。你想,以巴图和那小正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再管别人叫‘小正’?你不是自己都说那小女孩是‘妖女’吗?我觉得吧,这个‘妖女虞正’现在说不定正美美地吃着咱们红豚星的红香猪呢!”
黄霑悲伤自责的情绪一下子荡然无存。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副官,“红香猪?这么严肃沉重的话题,你竟然也能想到红香猪?”
满副官却一下子哭丧了起来,“团长,刚刚护林队的人奉命去抓红香猪,以便用来填补亏空的时候,才发现森林里的红香猪也都被人偷走了……而且,一只都不剩,全偷走了……”
“咳咳!”黄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说什么?继仓库丢了,犯人丢了之后,咱们的红香猪竟然也丢了?!该死!那我们的人岂不是接下来至少一年都得喝西北风了?!”
即便是刚刚接手红豚星,最最一穷二白的时候,黄霑也没有感到这样山穷水尽过!
那时,好歹还有一年一度的军费拨给支撑着度日!
可现在,刚领回来的军费都换成了两大仓库的物资!
一个被盗了,一个又被那该死的黄步贵给搬空了能量管!
就连他偷偷摸摸开辟的“军费补贴”都被人彻底断了来路!
黄霑不由恶从胆边生,狠狠从口袋里摸出了“小贼”留下的那撮毛,从里面吝啬地拽出三根,递给自家副官,“去给我把这个放到黑市上拍卖!100万信用点起拍!”
“啊?!”满副官愣了半晌,严重怀疑自家团长是不是被钱给逼疯了,可事到如今,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悻悻地将那三根毛接了过去。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正如满副官随口胡说的那样,正围坐在休息室的茶几旁,啃着香喷喷的红烧猪蹄。
“我那时刚刚附身在虞正的肉身上还不足两年,那肉身又气血不足,亏空得厉害,哪里经得起那样消耗?所以,我驱散了兽潮,肉身就坚持不住了。精神力又一滴不剩,连温养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死上一回了。”
羽堂堂狠狠咬着猪蹄,至今想起陆御风,还是咬牙切齿,“你爷爷最狡猾!他一早就到了矿奴星,却伪装成被黄家家主逼迫而来的和谈使者,跟巴图格鲁两位叔叔兜了半天圈子!为了试探我的身份,还拿才3岁大的你当诱饵,说什么‘让弟弟陪你好好玩儿,把你的叔叔们借给我一小会儿’!”
陆铭神情尴尬地默默啃着猪蹄,3岁的事,他早就不记得了啊!
巴图细细品尝着这一生第一次入口的美味,不轻不重地补刀道:“没错,陆御风最狡猾,你这小子也邪门得很。族里那么多人想把你抱走,你偏就缠着小正,别人一抱,你就哭。害得我和格鲁只好硬着头皮跟你爷爷那个老狐狸周旋。”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当了一辈子奴隶的巴图和格鲁,没了羽堂堂的背后指点,哪里绕得过“身经百战”的陆御风,三两下就把羽堂堂当年的与众不同给暴露了。
羽堂堂指着自己的鼻子忿忿道:“小正我,当年才几岁?你爷爷竟然半步都不肯退让,非逼得我们硬干了一仗!”
陆铭摸了摸鼻子,佯装淡定道:“这说明我从小眼光就好,一眼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不记事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
羽堂堂闻言,莫名地脸红了一下,随即便嗔怪道:“要不是你和你爷爷,我也不会白白死上一回!巴图叔叔和格鲁叔叔相信我会回来,到还算好。可怜我那一世的亲妈,恐怕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转而看向巴图,“对了,巴图叔叔,我妈怎么样了?你怎么一直没提起她?”
巴图脸色一僵,犹豫道:“虞夫人拿着当年的契约去首都星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