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轻嗤了一声,“我倒是很想放心。”说完,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果断的挂了电话。
她气的咬牙,双手紧紧的握成拳,额上隐有青筋浮现。
恰在此时,张宓敲门进来,看见她这幅模样怔在了原地,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将表情恢复到自然。
“乔总。”张宓小心的查看着她的脸色,“陈小姐的事情,我们报警么?”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张宓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神情更加的小心翼翼。
思虑良久,她才敛了眉间的神色,低声开口:“别报警,这件事先压下去。”
“可是……”张宓着急的还想说什么,她却只是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无奈,张宓只好收回欲出口的话,退了出去。
再说佩佩,当她拿着签有乔语晨亲笔签名的文件走回财务部时,财务部负责人二话没说便将款项批给了她。
握着那张昧着良心得来的巨款,她的心再一次内疚的颤抖了一下,可一想到家中那个生命垂危的男人,她原本的愧疚又悉数散去,眸中的光也渐渐的坚定起来。
钟致远在乔氏门口将她截住,盯着她手中的支票神色复杂的看了半晌,佩佩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却又不敢发作,毕竟有把柄在他手里。
良久,钟致远才轻叹了口气,望着她幽幽的说:“你以为,夫人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么?”
“什么?”她愣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耍的这些手段真的能瞒过夫人?”钟致远冷冷的审视着她,吐出的话字字珠玑,“夫人一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给你留了后路,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的拿到钱?”
她的表情渐渐苍白起来,握着支票的手也有些颤抖,“你骗人。”
她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指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尖锐而犀利,“钟致远,你少在这里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他苦笑了一声,继而勾起唇角,眸光淡淡,“你爱信不信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银色的大楼在太阳的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佩佩站在乔氏楼下的广场上,抬眼看向这栋巍峨的建筑。
她的眼神渐渐的有些模糊了,十二楼太高了,她需要扬起脖子看很久才能看到。
喉间有些酸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钟致远说的话,这个男人骗了她太多,即使是自欺欺人,她也不想再相信他了。
深吸了口气,她紧紧的攥住手中的支票,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这么一点,对于她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想到这里,她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渐渐的冷硬起来,再次抬眼看向面前的建筑,转身,毫不迟疑的迈开脚步。
“佩佩,你要是走出这一步,便真的不能再回头了。”
身后,有一道女声轻柔的响起,她迈开的步伐猛地滞住,整个人似呆滞般,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她后来嫁人了,只可惜她嫁的那个男人后来染上了毒瘾,没办法,她只能不停的从公司盗取机密,去换取更多的金钱来换那个男人的命。”
乔语晨不是不震惊的,特别是当这些话从钟致远的嘴里说出来,她记得自己明明走的时候都这两人都还好的如胶似漆的,可转眼三年一过,什么都不再是当初那番模样了。
钟致远的笑容渐渐的染上苦涩和后悔,“当初是我对不起她,否则,她最后也不会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决定。”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忍心听了,她一直不知道佩佩也是个那么爱钻牛角尖的人,可事实是,她真的为此触犯了本不该轻易碰触的东西。
“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就没有出面制止么?”她神情微冷,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钟致远敛了眉,笑容夹杂着些许无奈,“她说如果坐牢的话,就当场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所以,才开始纵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乔语晨闭了闭眼,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浮上。
现在的她大概就和那时的钟致远是一样的心理吧,即使知道佩佩犯错,却谁也舍不得揭穿她。
再次闭眼,她的脑中开始浮现出初见佩佩时的模样,笑容甜美的女生,圆润的苹果脸时不时皱成一个包子的形状,让人看的忍俊不禁。
那时候大家一度孤立她,却只有佩佩,毫无顾忌陪她说话,陪她吃饭。
这样的情谊,就算是这三年的空白也未曾将其抹灭。
“佩佩,回头吧。”她微垂了眸,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指尖,她竟然有些害怕,害怕以前单纯的佩佩不会再回头了。
佩佩的背影孤傲而决绝,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小巧的南方姑娘竟也有如此冷酷的时候,这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佩佩,陌生的让人心悸。
“佩佩,不要再一味的错下去了,不值得。”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值得的。”佩佩转过身,神情冷淡,不知从何时起,连一向圆润的苹果脸也变成了瘦削的瓜子脸。
她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周围有人走过,看着她们之间的沉默也只是好奇的看两眼。
看着这样的佩佩,神情间皆是淡漠的神色,心下一紧,不自觉的表朝前迈了一步。
“你就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青春和年华葬送在这条路上么?陈佩佩,这是犯法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她的语气有些急迫,一向淡然的人也失态了几分。
佩佩微低了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半晌才低声开口:“我知道这样做不对。”顿了顿,她复又抬起头,“可是我没办法,这样的感觉,你永远没办法理解。”
“我怎么可能不理解?”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神色中略带凄惶,“你以为这三年来我就过的很好么?”苦笑,“我的每一步路都走的比你想象的艰难,初到景城,一无所有,我还带着孩子,更是寸步难行。一个女人,想要立足商场,你以为就是件很容易的事么?”
佩佩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些,突兀的抬起头,却张着嘴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语晨深吸了口气,每次想到过去的那些事都觉得心口堵得慌,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能失忆。
不过,别人又告诉过她,你怎么知道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不是一笔财富呢,人总是要有所经历才能成长的,如今,她将这句话悉数赠与佩佩。
佩佩的神情一时有些动容,整个人静默的站在那里,半晌都没说话。
她也不着急,陪着她站在一旁,让她慢慢的思考。
最后,佩佩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歉疚有悔恨,她终是松了口气,心下的大石总算落地。
佩佩走的时候将手里的支票还给了她,她没接,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这算是我借给你的,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她知道她又再一次心软了,至今学不会真的绝情,这是她的硬伤,便也注定了她以后的失败。
再次回到办公室,她的心情比之前更加的低沉,招了财务部负责人上来,从自己的账户里将那笔钱给补上。
她觉得有些累了,仰躺在真皮椅的靠背上,重重的闭上了眼。
有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明晃晃的照着她的眼睛,有些刺痛,她伸出手捂住双眼,却不知何时让眼泪猝不及防的滑落。
晚上回到家,许久不见的高寒竟然出乎意料的坐在她家的客厅里,铭析正同他玩的不亦乐乎,一口一个干爹的叫着。
见着她回来,两人眼睛同时亮了一下。
铭析像个雪球似的撞进她怀里,她故意板着连轻斥:“你看看你又长胖了,妈妈都快被你撞倒了。”
铭析却只是眨着一双大眼咯咯的笑,她无奈,缓了脸色,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许久不见,他的眉间明显有些憔悴的神色。
“怎么?终于想起我来了?”她略带些调侃的开口,暂且忽略了他之前对她的欺骗行为。
高寒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喜,接着便有些玩世不恭的翘起了二郎腿,“听你的口气怎么那么酸啊?”
“有么?”她夸张的瞪大眼,“醋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是醋?”他促狭的看着她,语气也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她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你耍我。”
“怎敢啊……”他大呼冤枉。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冷战暂告一段落,这似乎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这三年来,早已如此。
她习惯了,他也习惯了,所以,没必要打破,两人该是怎样便还是怎样。
“我今天突然顿悟了一个道理。”她抱着儿子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任儿子抓起她胸前的长发胡乱的打旋儿。
高寒挑眉,好奇的问:“什么道理。”
“年轻时候犯的错都应该被原谅。”她微垂了眸,轻轻的吐出这句话。
高寒似乎愣了一下,而后神色变得深思起来,“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
她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你放心,我只是随便说说。”
“但我总觉得你别有用意。”
“可能么?”她无辜的反问,“我看是你别有用意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