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墨在旁边听的渐渐瞪大了眼,张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乔语晨的表情几乎和她差不多,两人对视了一眼,赵子墨吞了吞唾沫,有些艰难的开口问:“医生,没有办法可以解决么?”
医生皱紧了眉头,看着手中的片子叹了口气,“现在这块淤血已经逐渐的快要压迫到视网膜神经了,手术风险性很高。”
“视网膜神经?”乔语晨微怔,喃喃的重复着这五个字。
医生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遗憾,“意思也就是说,在不久的将来,你很有可能看不见。”
“看不见?”赵子墨惊叫出声,“医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医生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赵子墨立马噤声。
乔语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在原地,表情看不出悲喜,赵子墨忧心忡忡的站在她身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
沉默半晌,她才从突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中有淤血,可是唐少谦一定知道,但他却一直瞒着她。
“我朋友说我忘记了从前的很多事,这会不会也与这块淤血有关?”
年轻的医生皱了皱眉头,而后神情凝重的看向她,“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么?”
乔语晨摇头,“也不是不记得所有的事,只是一个时间段之内的事不太记得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大概是你潜意识里想要忘记,这在医学上被称作‘选择性的失忆’……”
选择性失忆么?
乔语晨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嘴角,看来,无论何时,她都是不愿意想起那段往事的,可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如果不做手术,这块淤血便很有可能在导致她失忆以后再失明。
看不见这个世界的话她要如何生存?
赵子墨握紧了她的手,她有些恍然的侧过头,对着子墨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我没事的!”
转过头,看着面前锁眉的医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渺的响起,“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医生沉默,半晌才艰难出声:“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么?她苦笑,成功的几率居然那么小。可是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她又能活多久?
“乔小姐,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如今国内的开颅手术要比以前发达很多,成功率说是百分之二十,其实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先例。”
医生说的话言犹在耳,可是她却听的心情越发沉重,国内的技术怎么样她再了解不过了,当初唐少谦给她找的医生汇聚了国内外的各大名者,结果还不是一样没办法。
到底是她想太多还是事情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有些怔然,一时更是无法接受这突然砸下来的消息。
赵子墨紧了紧她的手,小声的在她耳边说:“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很想对着她笑笑,却发现笑容如此的苦涩,连扯一下嘴角都牵连着心脏跟着钝钝的痛。
下午自然没再去公司,说来也有些惭愧,第一天上班就旷了一天,她想她也应该没有心情再去了,这个打击来的太过于突然,她一时都还没能准备好。
拿了钥匙开门,明明不大的客厅却总让她觉得空落,似乎是少了什么,一时竟冷清的可怕。
关门上锁,她总算是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框,感觉地板的冷意慢慢的从四肢渗透,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不一会儿便感觉到有阵湿意从脸颊滑落。
该怎么办呢?她无助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可笑此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唐少谦,她当初执意要离开那里,现在却无可避免的想起了他。
不知道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门铃疯狂的响起,她才稍稍回神。
疑惑这个时候来敲门的人,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部,头抵着门背轻声问:“谁啊?”
“是我!”低沉而熟悉的男声透过厚重的门板传递过来,只一瞬,她收回的眼泪便再度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是他,是他来了!
“语晨,你开门好么?”
唐少谦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听见下属的汇报,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冲出了医院,钟致远等人好不容易追上他,却在他如同杀人般的眼神里却步了。
这个男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钟致远跟了他那么多年,如今也不得不叹息着承认,这位少爷,活了三十多岁,固执起来依旧让人头疼不已。
“语晨……”唐少谦攀着紧闭的门扉,表情焦急,他现在真是恨死了自己当初的心软,这下可好,完全忘了她身体的问题,竟然那么放心的就让她一个人出来了。
乔语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自己此时的心情,唐少谦的突然出现让她悲喜交加,这个男人欺骗她却也爱她护她,她任性无理,他即使无奈心痛也要放手让她离开。
她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发誓,如今,不过几天的时间,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便要将一切都推翻了么?
“语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好不好?”
他的语气越发的卑微,她听的心中一阵刺痛,伸出手握上门扉,终于还是轻轻的拉开了房门。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她低着头,眼角在瞥见他一身病号服时蓦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直到看见她安好的站在他面前,他才重重的吐了口气,二话不说便将面前的女子揽进了怀中,“你没事就好。”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乔语晨怔愣着靠在他怀中,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无论怎样,他还是来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唐少谦握着她的手焦急的询问,她摇了摇头,将手收回放在他腰间,“我没事……”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将头靠在他颈间,静静的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压抑的低咳声从他微微震动的胸腔处传来,她慌忙退出他的怀抱,这才想起刚刚被自己忽视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穿成这样?”
唐少谦低下头,轻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在为我担心么?”
“我……”乔语晨怔住,面色微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说不说。”
“不是什么大事,小问题。”唐少谦轻描淡写的想要带过这件事,乔语晨当然不依,捏着他的衣角,“小问题需要住院么?”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唐少谦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眉头微皱,他出来的是稍微匆忙了一些,衣服都忘了换了。
乔语晨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忍,连忙拉着他在沙发坐下。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她昨天才找好的房子,怎么今天他就知道了?
乔语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似想到什么般了然的哦了一声,“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这个罪名可给他扣大了,唐少谦扯了扯嘴角,一把抱住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跟踪这个词语用的严重了吧。我只是不放心你!”
“理由还找的挺光明正大的。”乔语晨轻嗤,从他腿上跳下来。
唐少谦站起身,若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语晨,铭析很想你……”而他,也很想她。
笑容僵住,她突然想起那个一直叫她‘妈妈’的小家伙,虽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在接受这个称呼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介意过。
“他每天醒来都会找你,看不见你就会哭,我都快拿他没有办法了……”可是又不想打扰她,不想干涉她想要追寻新生活的自由步伐。
他说的声音很低,她却听的喉间微哽,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责怪他。
“今天我去医院了……”她反身背对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医生说,我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失明。”
他没有说话,她也只是苦笑,想必他是早就知道的,可却一直瞒着她。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全部告诉我难道不好么?”
“我怕你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突然落在身上,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承受,又何况是她。
“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你都没有问问我的意见就已经肯定我接受不了么?”她突然转过头,目光如炬。
他被这样的她震住,一时竟有些反应不及,只得喃喃着轻唤:“语晨……”
“唐少谦,你又何曾真正的相信过我呢?”
他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他一直都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却忘了,就算是雏鸟也终有长大的一天,她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他的傀儡,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计划,她不需要他的时候完全可以一个人好好的生存。
其实说到底,他只是怕她真的没有再需要他的理由,他是如此的害怕,畏惧着靠近却又迫切的想要靠近。
这就是爱么?
即使如飞蛾扑火,也想要放手一搏。
到最后乔语晨也没有同唐少谦回去,而唐少谦也出乎她意料的没有强势的做出什么举动,只是叮嘱她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便准备离开。
刚拉开房门,便听她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微顿,他背对着她站在微开的房门前。
“有空我会回去看看铭析的。”
她低下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唐少谦没有接话,只是将房门又拉开了些许,“手术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