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房间走的这段空闲时间,我仔细观察着这个叫做晓翠的姑娘。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名。
我想,应该不是吧?毕竟是做这一行业的,很少有用真名的。
她低着头,慢慢地跟着我的身后。我怎么看,也判断不出来她是不是在做戏。
“你跟着‘大姐’多久了?”我问她。
“啊?!”她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到了,猛地站住了身形,然后似乎又觉得很不对劲,又加紧了步伐跟上了我。
“怎么,你不是‘大姐’的人?”我故意说道:“我可是要‘大姐’的人呀!”
“我……我就是。”她的脸红了一下,小声说着。
“哦。”我回了一句。
这时,已经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我用房卡打开门,示意她进去,等她进去后,我才转身又把门关上。
晓翠的脸色有些苍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处。
我又问了一遍:“你跟着‘大姐’几年了?”
“两……两个月。”
她的声音还是很低,如果不是因为房间里面很安静,估计都听不清楚。
“还……还差八九天到两个月。”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个答案,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致,也没有什么话再问她。两人都闭着嘴不说话。
屋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按照我和陆明商量过的最初打算,是需要我假装嫖客,找到一个在“大姐”身边的人,通过催眠,进行套话,从而能对所谓的“大姐”有个初步的理解。
但我没想到,自己一时看顺眼,随便找的这个小姐,却只是一个跟了“大姐”不到两个月时间的新人,这让我感觉到深深的失望。
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动力,我便有些意兴阑珊。想到此行的最终目的,我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开始编织一个让她陷入催眠的语言陷阱。
……
“你说,他怎么就能这样呢?嗯?”老同学喋喋不休地说着,把我从回忆的思绪中叫醒了过来。
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闷,没有说话。
我知道老同学嘴里的“他”是谁,但我并没有接口,反而沉默着。
陆明也紧紧的闭着嘴巴。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大约两三分钟,陆明慢慢地摇起车窗,发动了汽车,开始继续朝目的地驶去。
我呆呆地看着车窗外倒流过去的景色,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在不停地追求欲(望)。在欲(望)得到满足前,我们感到痛苦;在欲(望)得到满足后,我们又会感觉到无聊。”
“所以,人生总是在痛苦和无聊之中。”我装出一副感触颇深的样子。
“痴线!”他骂了我一句。
我摇头晃脑,叹道:“哎!人生,真他妈的无聊!”
他没有理我,专心致志地开车。
被我这么一打诨,他的情绪也明显提升了一些,虽然还是很不开心,但也没有刚才的阴郁。
我又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把目光重新移向窗外。看着窗外的景象在不停地飞速倒退变幻着,我的心绪又不知不觉地飘到了那个叫晓翠的女孩儿的身上。
“晓翠”居然是她的真名,这让我感到很意外。从我对她的印象来看,她不像是久经风尘的人,况且,我在当天曾对她进行过催眠,大致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
在成功地将晓翠进行催眠以后,我仍不死心地向她问了一些关于“大姐”的情况。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甚至希望晓翠之前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欺骗,其实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作戏高手。
可惜,从晓翠的口中,我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我所能确定的,就是“大姐”真的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与陆明掌握的情况截然不同。
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难道这个“大姐”另有其人?还是说,那个会催眠术的人,也只是一个在帮“大姐”做事的手下?
在了解这个情况后,我立刻就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联系一下那个警队卧底。
那个卧底警员的名字叫杨泽。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他约出来,对他进行一些催眠,了解一些情况,顺便还可以帮助他舒缓压力。
从陆明的口中,我得知,这个警队的卧底一定是受到了专业人士的催眠,才会在不经意间将警队的所有的计划透露出去的。
不料,我们刚刚表明来意,他就不顾一切地跑掉了,留下我和陆明两个人面面相觑。
等我们反应过来时,无论陆明再如何给他打电话,都没有人应答。而当我们找到他家里时,也早已人去楼空,他的所有家人都不知所踪。
这时,陆明已然发觉出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了,便急忙向上级汇报,经紧急讨论和调查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名叫杨泽的卧底警察,已经变节,现在潜逃中。
知道这个意外的结论后,所有的人都有些震惊。为了不使这个案件节外生枝,再添意外,所有警员立即出动,紧急部署,对涉案的相关人员进行抓捕,而“大姐”黄玲玲也顺利落网。
据黄玲玲的口供所述,她根本就不知道杨泽的身份,而关于杨泽究竟如何变节的原因,也根本无从查起。
而所谓的“催眠术”之类的言论,更是无稽之谈。
据我推断,杨泽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放弃了卧底的任务,并随意用“催眠”的借口来打发陆明,作为任务失败的理由。而他应该是没有想到,陆明居然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催眠师过来,所以才不惜暴露,仓皇而逃。
作为杨泽的直系上司,陆明已经快急疯了。
我在广州的那几天,陆明也没有心思招待我,待整件事情尘埃落定后,就直接把我送到机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我听说黄玲玲自杀的事情,又来到广州,再次见到他。
看着他现在明显一副憔悴无助的样子,我不真知道该怎么样开口来安慰这个老友。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毕竟这个案子,你也出了不少力。”陆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行了吧!”我拍了他一下,笑道:“我这是碰巧,纯属瞎猫逮着个死耗子。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根筋不对了,就想起了这一出。”
“呵呵!你哪根筋对过呀?”
“……”我无语。
“哎!说来惭愧!”他默默地开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起来:“当初收到杨泽的情报时,我就看出了一些破绽,可是,我以为是他过于紧张或其他的什么原因疏忽了,就没有细想。”
他又把手伸向了烟盒,被我一手打掉了。
“好好开车,抽什么!”
他悻悻地缩回了手,又是一阵儿摇头,说道:“我这么信任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变节!”
我看着有些魔怔而又明显满腹心事的老同学,摊了摊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沉默不语。
(杨泽也是我的一个病人。他的故事很复杂。
在我的手里,有一份儿他当卧底的手札记录,由于涉及面过大,实在不易公开。而我思考良久,也不打算公开他的病历。况且,他现在已经换了个身份,过着平淡的日子。
就让这一切都随风吧!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好警察。)
“哦,对了!”快到看守所的时候,陆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我说道:“那个赵永新说去北京找你的。我忘了和你交待一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心里微微一动,轻皱眉头,问他。
“就是你走了以后!他说什么很遗憾没有和你照面,所以专程去北京要和你交流一下。什么狗屁玩意!”他先是骂了一句,才像是想起来似的朝问我道:“对了,你在北京到底有没有见到他?”
我默默地听完老同学的话,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我在北京国图里,遇见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高瘦男人。
难道是他?我有些疑惑,随即笑着和老同学说起了这件事情,并把那个男人的长相形容了一下。
“就是他!”老同学把双手在方向盘上猛的拍了一下,肯定地说道:“除了他,还有谁会摆出那副臭架子?!”
“呵呵!”我笑了一下。
“搞什么鬼?离晒谱啊!”他愤愤地骂了一句广东话,然后看了我一眼,提醒我道:“你可真要小心一点。这个家伙,不像什么好人!”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靠在椅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伸着懒腰,斜着脑袋说道:“我是谁?怕他个毛呀?”
“说真的,他好像很不爽你!”他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对我说道:“这次给黄玲玲做心理辅导的事情,原本他自动请缨,已经定了下来。这不,你说要来采访她,我就顺便和头儿提了一句,然后头儿就答应换你来了。我劝你,还是留意点,别让他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陆明用右手食指在我腿上点了点,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呀!”
“得,劳您老人家费心!”我撇嘴道:“怕他个鸟!专心开你的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