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的懦弱和纵容,造就了韦氏和女儿李裹儿权力欲望的不断膨胀。她们效法武则天的成功,打击朝廷重臣,培养亲己势力,例如任命礼部尚书韦温为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任命太常卿郑愔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韦温是皇后韦氏的哥哥。宗楚客为中书令兼兵部尚书,太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崔湜和赵彦昭也被任命为同平章事。崔湜与上官婉儿私通,所以上官婉儿荐举他作了宰相,并以这些人为基础,组建自己的官僚集团。
武则天为了谋夺李唐的社稷,树立自己的威望,也培养自己的官僚势力。但是,她通过在用人制度上的改革和创新。她改革科举,提高进士科的地位;举行殿试,开创武举、自举、试官等多种制度,让一大批出身寒门的子弟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武则天在洛城殿对贡士亲发策问,遣“存抚使”十人巡抚诸道,推举人才,一年后共举一百余人。武则天用人不问出身,全部加以接见,良才任用,或为凤阁(中书省)舍人、给事中,或为试员外郎、侍御史、补阙、拾遗、校书郎,试官制度自此始。
武则天虽然在用人上,打破了先前以门阀出身授官封爵的制度,提拨和重用了许多优秀的寒门子弟。但是,不免的因授官超出应有的额度,导致了政府冗员的出现。因此,时人有“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把推侍御史,腕托校书郎”之语。武则天虽以官位收买人心,但是对于不称职的人亦会加以罢黜,明察善断。故当时的人亦乐于为武则天效力。虽然说开科取士的门槛降低,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冗员的现象。但是,武则天所任用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素质比较高,冗员问题还不是很严重。
与武则天比起来,韦氏在这方面做得可就直接省事儿的多。她是大肆封赏“斜封官”。斜封官是由皇帝的亲笔敕书任命的官位,由于这种敕书是斜封着交付中书省的,因而这类官员被当时的人称为“斜封官”。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还是为他人当奴婢的人,只要行贿三十万钱,就可以得到这种官位。如果行贿三万钱,就可以被剃度为僧尼(在当时僧尼是一种特权阶层,有田产却不用交赋税和服徭役)。此风一开,安乐公主、长宁公主及韦氏的妹妹成国夫人、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的母亲沛国夫人郑氏、尚宫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等人,全都仗势专擅朝政,大肆收受贿赂,为行贿者请托授官。她们受贿之后所任命的员外官、员外同正官、试官、摄官、检校官、判某官事、知某官事共计数千人之多。在长安和东都两地分别设置两员吏部侍郎,每年四次选授官职,选任官员达数万人。这样没有节制地选任官员,以至于宰相、御史和员外官总数大增,官厅也无处可坐,被当时人称为“三无坐处”,官僚机构的冗员臃肿,卖官鬻爵现象,泛滥成灾。
安乐公主李裹儿倚仗着李显的宠爱骄横放纵,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权势压过朝廷内外的人,甚至自己起草制书敕令,将内容覆盖后让李显在下面签名。李裹儿给自己挖定昆池,耗资巨大,又拿着新拟的斜封官名单找到李显,让李显给她盖上玉玺的印章。
李显说:“这次你都举荐的是些什么官员啊?”
李裹儿趴在李显的文案旁,笑着说:“回父皇,都是贤能之人。”
李显说:“是吗?”说着拿起李裹儿拟定的斜封官的诏书来看。
李裹儿在一旁,娇声娇气地说:“父皇,儿臣觉得用人为官,不应问出身,也不要依门第。而应该五湖四海,四面八方。这样才能广纳天下豪杰,为大唐效力。”
李显赞叹说:“裹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李裹儿说:“谢谢父皇夸奖,那个曹植不是说过: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女儿觉得很是有道理。”
李显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出自曹操的《短歌行》,应该是曹植的父亲曹操说的,怎么能是曹植呢?”
李裹儿略有些尴尬,冲李显撒娇说:“哎呀,父皇,不管是曹植还是曹操,总之都是姓曹的说的,人家说的有道理就行了嘛。”
李显笑呵呵地说:“对,有道理,人家说的是有道理。礼贤下士,才能聚集英豪嘛。但是,你以后要记得多看点书,免得再出笑话。”
李裹儿说:“是,父皇,儿臣遵命。”李显看着李裹儿恭恭敬敬地样子,大笑不止。然后,他拿起玉玺为她签字画押,连敕文的内容都没看一眼。李显的这个玉玺一盖,李裹儿这大笔的钱财就此到手了,李裹儿自然乐的不可开支。
盖完章之后,李裹儿还是不肯走,静静地望着李显。李显笑着问道:“裹儿,还有什么事儿吗?”
李裹儿嬉笑着说:“儿臣还有一件事情还想麻烦父皇,希望父皇能够答应。”
李显说:“朕就知道你想法最多,说吧什么事儿?父皇一定给你办。”
李裹儿立刻抓住李显的话柄,说:“父皇,这可是你说的,君无戏言,不许反悔噢。”
李显说:“你都说君无戏言,朕还怎么反悔。”
李裹儿慢慢地将另一份诏书放在李显的面前,说:“父皇,你把这个给批了吧。”
李显笑道:“朕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神神秘秘的。”然后,拿起玉玺打开诏书刚想盖上去,可无意间看见了“皇太女”三个字。李显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得放下玉玺,将诏书认真的阅读了一遍,这才明白原来女儿的这份诏书是想将她,立为国之储君。幸亏这个玉玺没放下去,否则这要是宣诏于天下,后果不堪将敢设想。李显不禁脊背发凉,对李裹儿说:“胡闹,这怎么能行?”
李裹儿反问道:“这怎么不行,父皇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啊。”
“这个绝对不行,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立皇太女这一说,传出去让人笑话。”
“能立皇太子,为什么就不能立皇太女?我是父皇的女儿,对父皇、对大唐忠心耿耿,怎么就不能成为国之储君呢?”
“这事儿亘古未有,弄不好要天下大乱的。”
“为什么立皇太女就要天下大乱呢?历史上皇太子弑父杀君着比比皆是,为什么人们都相信儿子,而不相信女儿呢?”
“满嘴胡言,这个朕怎么跟你说呢?这立储君是家事,但更是国事。要面对的是整个天下人,不是说想怎么来,就能怎么来的。”
李裹儿根本不听劝阻缠着李显非要立她为皇太女,但李显就是死活不同意。最后,这件事传到了朝堂上,在大臣们的反对下也变得不了了之。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韦氏、李裹儿等人所任命的官员也是如法炮制,卖官牟利。中书侍郎兼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与上官婉儿私通,在上官婉儿的引荐下得到了韦氏的赏识和重用。崔湜偏袒和依附有权势的达官显宦,肆无忌惮地贪赃受贿,在名额以外授官,授官的名额不够,便预先占用以后三年的阙额,朝廷选任官吏之法受到很大破坏。崔湜的父亲崔挹任司业,接受了候选官员的贿赂,但崔湜不知道这件事,因而把这个人的名字也写上了落选的名单。
这个人向崔湜问道:“您的亲属已收下了我的钱,您为什么不给我官作呢?”
崔湜勃然大怒道:“这是我的哪一个亲属干的,我要把他抓起来用杖活活打死!”
这个人回答他说:“您可不能把他用杖打死,那样会使您遭到丁忧的。”崔湜听了哑口无言,十分羞愧。
韦氏这些人在朝廷上肆意妄为,破坏法纪。在生活上,也是奢靡无度,大讲排场。上官婉儿及宫中的妃嫔姬妾们大多在宫外修建了私宅,这些人随意出入宫禁,在朝为官的人常常与她们交往以求飞黄腾达。这其中,安乐公主李裹儿尤为骄傲专横,自宰相以下为官的人,大多数是由于走了她的门路才得以上任。李裹儿请求将昆明池赏赐给她,遭李显拒绝之后,便抢夺百姓田宅修建定昆池,南北绵延数里,仿照华山的样子堆石建造假山,又按照天河的样子引水入池。由于李裹儿想要使此湖胜过昆明池,所以将它命名为定昆池。李裹儿还有编织成的价值一亿钱的裙子,上面有谷粒大小的花卉和鸟兽的图案,从正面看或者从侧面看,在日光中看或者在阴影中看,图案的色彩都有不同。
韦后党羽的倒行逆施,自然会遭到朝中正直大臣的强烈抵制。比如,左拾遗京兆人辛替否,清源尉吕元泰,修文馆直学士、起居舍人侍御史袁从之,监察御史崔琬、李尚隐、裴漼,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其中,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却前后阻止了一千四百余名斜封官的任命,从而招来许多怨恨和诽谤,然而李朝隐对此全然不顾。
韦氏在上官婉儿的建议下,实行的另一个举措就是大量设置昭文馆,广召当朝词学之臣,赐宴游乐,赋诗唱和。对于大臣所作之诗,李显让她进行品评,名列第一者,常常赏赐金爵,贵重无比,并许以高官,予以重任,以此来笼络那些文人骚客的心。这个倒是让李显很感兴趣。可是,如此一来,朝廷内外,闻风披靡,吟诗作赋,争相崇尚文辞华丽,靡然成风。那些忠诚正直的人与儒学之士,则无人得到提拔重用。
李显在与李隆基打过马球之后,心情好了很多。不久,在上官婉儿的主导下,李显便在麟德殿与大臣学士以及皇室中人宴饮聚会,品论诗词,行赏官爵。吟诗之余,每个人都出节目助兴。工部尚书张锡跳《谈容娘》舞,将作大匠宗晋卿跳《浑脱》舞,左卫将军张洽跳《黄》舞,左金吾将军杜元谈念诵《婆罗门咒》,中书舍人卢藏用则模仿道士替人给天神上表祈求消灾除难。兵部尚书宗楚客则组织了一个大型的合唱团演唱《桑韦歌》,对韦氏歌功颂德。李显和韦氏玩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