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冰雪覆盖的山林,寒风遒劲,皮肤只要稍微暴露在外,就能立即冻伤。
入眼即是幽白一片,令众饶双目几近刺痛。
慕白慕风烟相互扶持,很艰难的行走着,一望向他二人,沉声道:“只要能走过这片林子,就好了。”
来时因为雪没有封路,还好;这会儿大雪把山路封了,只能走林子里穿过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银装素裹的层林之中,慕白看见地间一条黑白的长带。
感受到慕白周身的震颤,慕风烟也虚弱的睁开眼,末了,她喃喃道:“那是雪河吧……”她犹记得那日梁猛来时提过,圣雪山下有一条河,名雪河。
慕风烟方一开口,就觉得寒风呼呼的往口里灌,她的唇和舌顿时一阵刺痛。冷风灌入,她甚至觉得胃里都疼的抽筋,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尽管慕风烟被羊毛兜帽捂得严严实实,身体仍旧受不了这等严寒。这一瞬她突然想起,去年在圣雪山附近被慕老爹捡到的慕白。
“那一刻……你一定很疼很冷……”她展开僵硬的手臂搂抱了他,沉声道,“该有多疼多冷,才会在一觉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曾经的自己……”
那一定是世人都无法想象的非人寒冷。
慕风烟再度醒来夜色已深,她看见马头前的提灯,看到前方的篝火……
淡淡的她唤了一声:“慕白。”
紧紧搂着她的人果然一震,许久才沙哑的开口道:“到疯子山了。”
末了,她淡淡的笑了,只觉得这世间最悦耳的声音便是这个少年此刻故作镇定时的喑哑。
她冷到晕倒,一定吓到他了。
慕白仍旧无法平复心中的惊恐,此刻,他的脑海里掠过过往那些让他惊恐的画面——
风烟被狼咬赡时候他也是这样无助,当冯兰对他风烟死聊时候,他觉得整个胸腔都空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漫无目的的在长街处行走……
一个时辰前风烟晕倒在他的怀中时,他只觉得心脏同着连的冰雪一起栋住了,若不是一大哥她只是晕过去了,他都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似乎老总喜欢拿他的风烟吓他。
“风烟醒了。”走在前头的一听到他俩的谈话声笑道,“醒了就好,今晚歇不了了,撑一下明早就到。”
次日一将慕白和慕风烟送回家后,他便去吉星镇与地乙的人汇合。主要是他们是外乡人,怕村里人瞧见了闲话,于是趁着蒙蒙亮顶着风雪就往镇里去了。
一地乙汇合的地点自然是慕风烟和褚尉租的那个庄子,因为大雪封山的缘故,一和地乙恐怕要到年关后才能回漠北。
二人商量正好趁此时将那一批药材转手了。
慕风烟一回家,慕白便去柴房拎了一大捆柴去厨房。
他将风烟抱到厨房的椅上坐好后,便蹲在土灶前生火。
等火燃了起来,他不停的添柴火,又煮起了热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风烟才觉得身体活络了,方起来走走跳跳,再道:“还好将土狗留在褚尉那里了。”
慕风烟觉得身体舒服多了就开始收拾厨房,煮了一锅姜汤,二人喝下后,她就开始计划该怎么过年了,因为明日就是年三十了。
世事难料,北人都未曾料到,这一年的最后一日,边关传来了国殇——
十五岁即位,在位三十七年的元英帝终是没有撑过这个冬,于腊月二十二日巳时驾崩于乾元殿。
国殇传至吉星镇的时候,正是慕风烟带着慕白回到村的次日,尽管大雪封山,尽管三九严寒,村里上下都集聚在一起为亡帝诵经。
数日前回村的赵村长带着村里的几个壮丁和邻村魏家的商议了,在两村间搭了一间大棚,请了附近的僧人来,带着两村的村民们为先帝诵经。
三十的清晨,慕风烟领着慕白去了,碰上了许久未见的赵四喜。
赵四喜看着慕风烟的目光有几分闪躲,甚至有些淡淡的疏离。
慕风烟无可否认有几分难受,可她素来坚毅,面上依旧冷硬,淡淡一笑,示意慕白对着那一群僧人跪下。
她跪在慕白身旁,余光打量众人,那些平日牙尖嘴利的妇人们,此刻也是一派严肃与哀伤。
生荣死哀。
她想,这个死去的皇帝,或许是个好皇帝吧。
一朝崩逝,哀哭三万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为母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不可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在众人《地藏经》的吟诵之中,慕风烟侧首望向慕白,清晨夹着细雪的寒风之中,她只见一行清泪滑落他俊逸绝尘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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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解释一下:关于慕白的现今状况,其实他所有对过去的记忆都是一种身体的反射吧……他不记得了身体帮他记得的那种。在那次受难后,他是真的丧失一切,记忆、自理能力、语言能力、甚至忘记自己是个人,绝对不是装的,是慕风烟在长达一年的教识下,他慢慢寻找着一种身体本能(因为以前是正常的都学习过,有些时候就成了一种身体本能吧),从语言到走路,到读书,他都是在学习中寻找过往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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