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鸾出得城,来至营门前等令。左右兵丁报入营中:“有先行官等令。”邓九公命:“令来。”太鸾至中军,邓九公问:“其事如何?”太鸾将姜子牙应允后日亲来言语诉说一遍。
邓九公以手加额:“天子洪福,彼自来送死。”太鸾说道:“虽然大事已成,但防备不可不谨。”邓九公吩咐:“选有力量军士三百人,各藏短刀利刃,埋伏帐外,听击杯为号,左右齐出,不论姜子牙众将,一顿刀剁为肉酱!”众将土得令而退。
遂命赵升领一枝人马,埋伏营左,候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孙焰红领一枝人马,埋伏营右,候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太鸾与子邓秀,在辕门赚住众将,又分付后营小姐邓婵玉领一枝人马,为三路救应使。邓九公分付停当,专俟后日行事。左右将佐俱去安排不表。
且说姜子牙送太鸾出了相府,回来与惧留孙商议:“必须如此如此,大事可成。”光阴迅速,不觉就是第三日。先一日,姜子牙传令:“杨戬变化,暗随吾身。”杨戬得令,姜子牙命其选精力壮卒五十名,装作抬礼脚夫,辛甲、辛免、太颠、闳夭四贤八俊等,充作左右应接之人,俱各藏暗兵利刃。
又命雷震子、黄天化领一枝人马,抢他左哨,杀入中军接应。再命哪吒、南宫适领一枝人马,抢彼右哨,杀入中军接应。金吒、木吒、龙须虎统领大队人马救应抢亲。姜子牙俱分付暗暗出营埋伏不表。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汤营此日瑞筵开,专等鹰扬大将来。孰意子牙筹画定,中军炮响抢乔才。
邓九公其日与女婵玉商议:“今日姜子牙送土行孙入赘,原是赚姜子牙出城,擒彼成功。吾与诸将分剖已定,你可将掩心甲紧束,以备抢将接应。”其女应允。邓九公升帐,分付铺毡搭彩,俟候姜子牙不题。
且姜子牙其日使诸将各自装扮停当,乃命土行孙至身前听令,就听姜子牙说道:“你同至汤营,看吾号炮一响,你便进后营抢邓小姐要紧。”土行孙得令。
姜子牙等至午时,命散宜生先行,姜子牙方出了城,望汤营进发。散宜生先至辕门,太鸾接着,报于邓九公。邓九公降阶至辕门迎接。
散大夫宜生说道:“前蒙金诺,今姜丞相已亲自压礼,同令婿至此,故特令下官先来通报。”邓九公言道:“动烦大夫往返,尚容申谢。我等在此立等何如?”
散宜生曰:“恐惊动元帅不便。”邓九公摆了摆手说道:“不妨。”彼此等候良久,邓九公远远望见姜子牙乘四不相,带领脚夫一行不上五六十人,并无甲胄兵刃。邓九公看罢,不觉暗喜。
只见姜子牙同众人行至辕门,姜子牙见邓九公,同太鸾、散宜生俱立候,姜子牙慌忙下骑,邓九公迎上前来,打躬曰:“丞相大驾降临,不才未得远接,望乞恕罪。”
姜子牙连忙答礼:“元帅盛德,姜尚久仰芳誉,无缘未得执鞭。今幸天缘,得罄委曲,姜尚不胜幸甚。”只见惧留孙同土行孙上前行礼,邓九公一指惧留孙问姜子牙:“此位是谁?”姜子牙道:“此是土行孙师父惧留孙也。”
邓九公忙致款曲曰:“久仰仙名,未曾拜识,今幸降临,足慰夙昔。”惧留孙亦称谢毕。彼此逊让,进得辕门。子牙睁睛观看,只见肆筵设席,结彩悬花,极其华美。
姜子牙正看筵席,猛见两边杀气上冲,姜子牙已知就里,便与土行孙众将丢个眼色,众人已解其意,俱衬上帐来。邓九公与姜子牙诸人行礼毕,姜子牙命左右抬上礼来。
邓九公方才接礼单看玩,只见辛甲暗将信香取出,忙将抬盒内大炮燃着,一声炮响,恍若地塌天崩。邓九公吃了一惊,及至看时,只见脚夫一拥而前,各取出暗藏兵器,杀上帐来。
邓九公措手不及,只得望后就跑。太鸾与邓秀见势不偕,也望后逃走。只见四下伏兵尽起,喊声振天。土行孙绰了兵器,望后营来抢邓婵玉小姐。
姜子牙与众人俱各抢上马骑,各执兵刃厮杀。那三百名刀斧手,如何抵当得住。及至邓九公等上得马出来迎战时,营已乱了。
赵升闻炮,自左营杀来接应,孙焰红听得炮响,从右营杀来接应,俱被辛甲、辛免等,分投截杀。邓婵玉方欲前来接应,又被土行孙敌住,彼此混战。不意雷震子、黄天化、哪吒、南宫适两枝人马,从左右两边裹来。
成汤人马反在居中,首尾受敌,如何抵得住。后面金吒、木吒等大队人马掩杀上来。邓九公见势不好,败阵而走。军卒自相残踏,死者不计其数。
邓婵玉见父亲与众将败下阵去,也虚闪一刀,往正南上逃走。土行孙知婵玉善于发石伤人,遂用捆仙绳祭起,将婵玉捆了,跌下马来,被土行孙上前绰住,先擒进西岐城去了。
姜子牙与众将追杀邓九公有五十余里,方鸣金收军进城。邓九公与子邓秀,并太鸾、赵升等,只至岐山下,方才收集败残人马。查点军卒,见没了小姐,不觉伤感。指望擒拿子牙,孰知反中奸计,追悔无及,只得暂扎住营寨不表。
姜子牙与惧留孙大获全胜进城,升银安殿坐下,诸将报功毕。姜子牙对惧留孙说道:“命土行孙乘今日吉日良时,与邓小姐成亲何如?”惧留孙点头称是:“贫道亦是此意,时不宜迟。”
姜子牙命土行孙:“你将邓婵玉带至后房,乘今日好日子,成就你夫妇美事。明日我另有说话。”土行孙领命而去。姜子牙又命侍儿:“搀邓小姐到前日安置新房内去,好生伏侍。”邓小姐矫羞无那,含泪不语,被左右侍儿挟持往后房去了。姜子牙命诸将吃贺喜酒席不题。
且说邓小姐被搀至香房,土行孙上前迎接,邓婵玉一见土行孙笑容可掬,便自措身无地,泪雨如倾,默默不语。土行孙又百般安慰,婵玉不觉怒起,骂道:“无知匹夫,卖主求荣。你是何等之人,敢妄自如此!”
土行孙陪着笑脸,说道:“小姐虽千金之躯,不才亦非无名之辈,也不辱没了你。况小姐曾受我疗疾之恩,又是你尊翁泰山亲许与我,俟行刺武王回兵,将小姐入赘,人所共知。且前日散大夫先进营与尊翁面订,今日行聘入赘,丞相犹恐尊翁推托,故略施小计,成此姻缘。小姐何苦固执?”
邓婵玉怒道:“我父亲许散宜生之言,原是赚姜丞相之计,不意误中奸谋,落在彀中,有死而已!”
土行孙道:“小姐差矣,别的好做口头话,夫妻可是暂许得的?古人一言为定,岂可失信?况我等俱是阐教门人,只因误听申公豹唆使,故投尊翁帐下,以图报效。昨被吾师下山擒进西岐,责吾暗进西城行刺武王、姜丞相,有辱阐教,背本忘师,逆天助恶,欲斩吾首,以正军法。
吾哀告师尊、姜丞相,定欲行刑,吾只得把初次擒哪吒、黄天化,尊翁泰山晚间饮酒将小姐许我,俟旋师命吾入赘,我只因欲就亲事之心急,不得已方暗进西岐。吾师与姜丞相听得斯言,掐指一算,乃曰:‘此子该与邓小姐有红丝系足之缘,后来俱是周朝一殿之臣。’因此赦吾之罪,命散大夫作伐。
小姐你想,若非天缘,尊翁怎么肯?小姐焉能到此?况今纣王无道,天下叛离,累伐西岐,不过魔家四将、闻太师、十洲三岛仙众皆自取灭亡,不能得志。天意可知,顺逆已先。又何况尊翁区区一旅之师哉!古云:‘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小姐今自固执,三军已知土行孙成亲。小姐纵冰清玉洁,谁人信哉!小姐请自三思。”
邓婵玉被土行孙一席话说得低头不语,土行孙见小姐略有回心之意,又近前促之曰:“小姐自思,你是香闺艳质,天上奇葩,不才乃夹龙山门徒,相隔不啻天渊。今日何得与小姐觌体相亲,情同夙觏?”便欲上前强牵其衣。
邓小姐见此光景,不觉粉面通红,以手拒之曰:“事虽如此,岂得用强,候我明日请命与父亲,再成亲不迟。”土行孙此时情兴已迫,按纳不住,上前一把搂定。小姐抵死拒住,土行孙说道:“良时吉日,何必苦推,有误佳期。”竟将一手去解其衣。
邓小姐双手推托,彼此扭作一堆。小姐邓婵玉终是女流之辈,如何敌得土行孙过,不一时满面汗流,喘吁气急,手已酸软。
土行孙乘隙将右手插入里衣,婵玉及至以手挡抵,不觉其带已断,及将双手揝住里衣,其力愈怯。土行孙得空以手一抱,暖玉温香,已贴满胸怀,檀口香腮,轻轻紧揾。
小姐娇羞无主,将脸左右闪赚不得,流泪满面曰:“如是恃强,定死不从!”土行孙那里肯放,死死压住,彼此推扭,又有一个时辰。
土行孙见小姐终是不肯顺从,乃绐之曰:“小姐既如此,我也不敢用强。只恐小姐明日见了尊翁变卦,无以为信耳。”
邓小姐忙道:“我此身已属将军,安有变卦之理!只将军肯怜我,容我见过父亲,庶成我之节,若是有负初心,定不逢好死!”土行孙曰:“既然如此,贤妻请起。”土行孙将一手搂抱其颈,轻轻扶起。
邓婵玉以为真心放他起来,不曾提防,将身起时,便用一手推开土行孙之手。土行孙乘机将双手插入小姐腰里,抱紧了一拎,腰已松了,里衣径往下一卸。邓婵玉被土行孙所算,及落手相持时,已被双肩隔住手,如何下得来。
小姐展挣不住,不得已言曰:“将军薄幸,既是夫妻,如何哄我?”土行孙道:“若不如此,贤妻又要千推万阻。”小姐惟闭目不言,娇羞满面,任土行孙解带脱衣。
二人扶入锦被,邓婵玉对土行孙说道:“贱妾系香闺幼稚,不识云雨,乞将军怜护。”土行孙曰:“小姐娇香艳质,不才饮德久矣,安敢狂逞。”正是:
翡翠衾中,初试海棠新血;鸳鸯枕上,漫飘桂蕊奇香。
彼此温存,交相慕恋,极人间之乐,无过此时矣。后人有诗,单道子牙妙计,成就二人美满前程。诗曰:
妙算神机说子牙,运筹帏幄更无差。百年好事今朝合,莫把红丝孟浪夸。
话说土行孙与邓婵玉成就夫妻,一夜晚景已过。次日,夫妻二人起来梳洗已毕,土行孙说道:“我二人可至前殿,叩谢姜丞相与我尊师抚育成就之恩。”
邓婵玉道:“此事固当要谢,但我父亲昨日不知败于何地,岂有父子事两国之理。乞将军以此意道达于姜丞相得知,作何区处,方保两全?”
土行孙道:“贤妻之言是也。伺上殿时,就讲此事。”话犹未了,只见姜子牙升殿,众将上殿参谒毕,土行孙与邓婵玉夫妻二人上前叩谢。
姜子牙说道:“邓婵玉今属周臣,尔父尚抗拒不服,我欲发兵前去擒剿,但你系他骨肉至亲,当如何区处?”土行孙上前说道:“婵玉适才正为此事与弟子商议,恳求师叔开恻隐之心,设一计策,两全其美。此师叔莫大之恩也。”
姜子牙道:“此事也不难。若婵玉果有真心为国,只消得亲自去说他父亲归周,有何难处。但不知婵玉可肯去否?”
邓婵玉上前,跪而言曰:“丞相在上,贱妾既已归周,岂敢又蓄两意。早晨婵玉已欲自往说父亲降周,惟恐丞相不肯信妾真情,致生疑虑。若丞相肯命妾说父亲归降,自不劳张弓设箭,妾父自为周臣耳。”
姜子牙言道:“我断不疑小姐反覆,只恐汝父不肯归周,又生事端耳。今小姐既欲亲往,吾拨军校随去。”婵玉拜谢子牙,领兵卒出城,望岐山前来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