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龙吉公主追洪锦赶至北海,见洪锦跨鲸而逃,公主笑曰:“幸吾离瑶池带得此宝而来。”忙向锦囊中取出一物,也往海里一丢。
那宝贝见水复现原身,滑喇喇分开水势,如泰山一般。此宝名为神,原身浮于海面,公主站立于上,仗剑赶来。此神善降鲸龙。
起头鲸龙入海,搅得波浪滔天,次后来神人海,鲸龙无势。龙吉公主看看赶上,祭起捆龙索,命黄巾力士:“将洪锦速拿往西岐去!”黄巾力士领娘娘法旨,凭空把洪锦拎去,往西岐来。正是:
缚龙仙索真玄妙,捉得夫君洪锦来。
姜子牙见捉了洪锦,料知龙吉公主成功,将洪锦放下丹墀。少时,龙吉公主进相府,姜子牙欠身谢曰:“今日公主成莫大之功,皆是社稷生民之福。”
公主道:“自下高山,未与丞相成尺寸之功。今日捉了洪锦,但凭丞相发落。”龙吉公主道罢,自回净室去了。姜子牙令左右将洪锦推至殿前,问曰:“似你这等逆天行事之辈,何尝得片甲回去?”命推将出去,斩首号令。有南宫适为监斩,候行刑令下。
方欲开刀,只见一道人忙奔而来,喘息不定,只叫:“刀下留人!”南宫适看见,不敢动手,急进相府禀曰:“启丞相得知,末将斩洪锦方欲开刀,有一道人,只叫刀下留人,未敢擅便,请令定夺。”
姜子牙传:“请。”少时,那道人来至殿前,与姜子牙打了稽首。姜子牙问曰:“道兄从何处来?”
道人曰:“贫道乃月合老人也。因符元仙翁曾言龙吉公主与洪锦有俗世姻缘,曾绾红丝之约,故贫道特来通报。二则可以保子牙公东进五关,助得一臂之力。子牙公不可违了这件大事。”
姜子牙暗暗想道:“他乃蕊宫仙子,吾怎好将凡间姻缘之事与他讲?”乃令邓婵玉先去见龙吉公主,就将月合仙翁之言先禀过,方可再议。
邓婵玉进来内庭,请公主出净室议事。公主忙出来,见邓婵玉,问曰:“有何事见我?”邓婵玉言道:“今有月合仙翁,言公主与洪锦有俗世姻缘,曾绾红丝之约,该有一世夫妻。现在殿前与丞相共议此事,故丞相先着妾身启过娘娘,然后可以面议。”
龙吉公主说道:“吾因在瑶池犯了清规,特贬我下凡,不得复归瑶池,与吾母子重逢,今下山来,岂得又多此一番俗孽耶?”邓婵玉不敢作声。
少时,月合仙翁同姜子牙至后厅。龙吉公主见仙翁稽首。仙翁曰:“今日公主已归正道,今贬下凡间者,正要了此一段俗缘,自然反本归元耳。况今子牙公拜将在迩,那时兵度五关,公主该与洪锦建不世之勋,垂名竹帛。候功成之日,瑶池自有旌旛来迎接公主回宫。此是天数,公主虽欲强为,不可得矣。所以贫道受符元仙翁之命,故不辞劳顿,亲自至此,特为公主作伐。不然,洪锦刚赴行刑,贫道至此,不迟不早,恰逢其时,其冥数可知。公主当依贫道之言,不可误却佳期,罪愆更甚,那时悔之晚矣。公主请自三思。”
龙吉公主听了月合仙翁这一篇话,不觉长吁一声:“谁知有此孽冤所系!既是仙翁掌人间婚姻之牍,我也不能强辞,但凭二位主持。”
姜子牙、月合仙翁大喜,遂放了洪锦,用药敷好剑伤。洪锦自出营招回季康人马,择吉日与龙吉公主成了姻眷。正是:
天缘月合非容易,自有红丝牵系来。
话说洪锦与龙吉公主成了亲,乃纣王三十五年三月初三日。西岐城众将打点东征,一应钱粮,俱各停当,只等姜子牙上出师表。
翌日,武王设聚早朝,王曰:“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言未毕,有姜丞相捧出师表上殿。武王命接上来。奉御官将表文开于御案上,武王从头看玩:
进表丞相臣姜尚。臣闻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作民父母。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流毒邦国,剥丧元良,贼虐谏辅,狎侮五常,荒怠不敬,沉湎酒色,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万姓。遗阙先宗庙弗祀,播弃犁老,昵比罪人。惟妇言是用,焚炙忠良,刳剔孕妇,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杀妻戮子,惟淫酗是图,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郊社不修,宗庙不享。商罪贯盈,天人共怒。今天下诸侯,大会于孟津,兴吊民伐罪之师,救生民于水火。乞大王体上天好生之心,孚四海诸侯之念,思天下黎庶之苦,大奋鹰扬,择日出师,恭行天罚,则社稷幸甚,臣民幸甚!乞赐详示施行。谨具表以闻。
武王看完姜子牙奏表,沉吟半晌,说道:“相父此表,虽说纣王无道,为天下共弃,理当征伐。但昔日先王曾有遗言:‘切不可以臣伐君。’今日之事,天下后世以孤为口实。况孤有辜先王之言,谓之不孝;总纣王无道,君也,孤若伐之,谓之不忠。孤与相父共守臣节,以俟纣王改过迁善,不亦善乎?”
姜子牙道:“老臣怎敢有负先王?但天下诸侯布告中外,诉纣王罪状,不足以君天下。纠合君侯,大会孟津,昭畅天威,兴吊民伐罪之师,观政于商,前有东伯侯姜文焕、南伯侯鄂顺、北伯侯崇黑虎,具文书知会。如那一路诸侯不至者,先问其违抗之罪,次伐无道。老臣恐误家国之事,因此上表,请王定夺,愿大王裁之。”
武王言曰:“既是他三路欲伐成汤,听他等自为。孤与相父坐守本土,以尽臣节。上不失为臣之礼,下可以守先王之命,不亦美乎?”
姜子牙道:“惟天为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掸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今商王纣荼毒生民,如坐水火,罪恶贯盈,皇天震怒,命我先王,大勋未集耳。今大王行吊民伐罪之师,正代天以彰天讨,救民于水火。如不顺上天,厥罪惟均。”
只见上大夫散宜生见武王面露踌躇之色,上前奏道:“丞相之言,乃为国忠谋,大王不可不听。今上下诸侯,大会孟津,大王若不以兵相应,则不足取信于众人;则众人不服,必罪我国以助纣为虐。倘移兵加之,那时反不自遗伊戚。况纣王信谗,屡征西土,黎庶遭惊慌之苦,文武有汗马之劳,今方安宁,又动天下之兵,是祸无已时。以臣愚见,不若依相父之言,统兵大会孟津,与天下诸侯陈兵商郊,观政于商,俟其自改,则天下生民皆蒙其福,又不失信于诸侯,遗灾于西土。上可以尽忠于君,下可以尽孝于先王,可称万全之策。乞大王思之。”
武王听得散宜生一番言语,不觉欣悦,乃曰:“大夫之言是也。不知用多少人马?”
散宜生奏曰:“大王兵进五关,须当拜丞相为大将军,付以黄钺、白旄,总理大权,得专阃外之政,方可便宜行事。”
武王道:“但凭大夫主张,孤即拜相父为大将军,得专征伐。”散宜生道:“昔黄帝拜风后,须当筑台,拜告皇天后土、山川河渎之神,捧毂推轮,方成拜将之礼。”武王曰:“凡一应事宜,俱是大夫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