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琦岚幽幽的喝着茶,听暮辛讲着辰景院里的近况。し
在洛真有效的隔离方法下,来势汹汹又令人惶惶终日的天花竟然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初闻之,吴琦岚禁不住的惊讶,而后暮辛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小公子还是没有醒过来,足足烧了三天,怕是不行了。”
吴琦岚面无表情道“小江黍一向最得父亲宠爱,若是待父亲征战回来,闻此噩耗……”
纤纤玉手一翻,盖上了面前的茶盏。
暮辛低眉不语,眸色却是漆黑明亮,似乎在考虑什么一般。
辰景院内,一行人正在排队接受检查。*仔细检查了所有人,均未发现天花迹象,总算松了口气,把面上的湿帕摘了下来。细细的盯着,捉摸着,却是怎么也捉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内室里,洛真和袁熙轮番熬了三天,冰块用去了几桶。小江黍的高热虽然缓解了许多,却仍是昏迷不醒,众人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却在第三天傍晚,小江黍忽然退了烧,醒了却不说话,只是见人便笑。
那张遍布着红疹的脸,笑起来格外诡异。
刘氏泣声喊了一句“江黍,我是祖母啊,你身子可还难受?”
小江黍继续笑,每个人都打量一遍,看向逢萤的时候才露出些不一样的表情来,却还是没说话。逢萤顿时就红了眼,却是有些恐惧的退了一小步。
*赶来的时候,先是惊讶于江黍竟然挺过了天花,却很快便察觉了不对劲。江黍早语,如今两岁余,话早便可以说的清楚了,此时却是如同痴呆了一般。
洛真心下便知道了,连续的高热引起了脑膜炎,如今的小江黍已经变成了痴傻之人,药石难救。*片刻之后也便下了定论,小公子命是保住了,只是心智恐怕永远如婴孩一般了。
刘氏登时便心痛的皱起了眉,问一句“可还有旁的办法?”
*摇了摇头“能保住命已是万幸,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请夫人节哀。”
袁熙几步靠近刘氏,像是给她一个支撑一般道了句“我袁府养他一辈子便可,能永远像婴儿一般又如何?母亲不必忧心,保重身体要紧。”
几天的折腾,刘氏也未睡个安稳觉,此时总算尘埃落定,虽然不尽如人意,却也是最好的结果。想通这一切,刘氏便点了点头“熙儿,你和洛儿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派别人来守着江黍,如今想来洛儿的湿帕定是奇效,丫鬟们便可放心了。”
洛真躬身行礼“洛儿这便安排下去,请母亲先去歇息吧。”
刘氏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床榻,便由着紫橦扶着,回了竹漪院。逢萤便帮着洛真挑了几个丫鬟,安排好了换冰块和喂糖水的事情,夜色便渐渐深了。
*一直想寻个机会向洛真问那湿帕之事,洛真似乎也注意到了*的神色,却是故意在躲着他一般,每当*要开口问时,洛真便岔开了话题,叫*憋得脸色通红,却不敢言语。
终于,小江黍再次睡着了,袁熙拉上洛真的手,眉间疲惫,却仍是温柔的笑着“这些天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吧。”
洛真稍一犹豫,便看见外间一个人影凑上前来,诺诺的说一句“公子,夫人这几日很担心你,请您去凌波院休息。”
暮辛站在珠帘后,躬身低眉,嘴上却掩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湿帕。三天发作时间已过,天花便过去了,但天花的阴影却经久不散,以至于众人仍是小心翼翼的掩着口鼻。
袁熙皱了皱眉,眼中一片不屑“既然担心我,三天里却是连一面都没来看望我呢!想来这担心也不过如此,不去也罢。”
袁熙说的强硬,暮辛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仍躬身站在珠帘后,没有离去的意思。
洛真轻轻挽上袁熙的手腕,开口道“你去看看姐姐吧,这些日她怎会不关心呢?生死面前,总是什么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你何必执念?”
袁熙笑的凉凉的“你说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可是这三天里,我们难道不是选择了直面生死?你何尝又不是执意闯进这旁人视作的鬼门关里,一己之力挽救了这么多的性命。你说的和做的都不一样,我不知道哪个是你了。”
洛真心间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脸上有些僵硬,苦笑一声道,“哪个都是我,肆意莽撞,一腔孤勇。但是姐姐不一样,她既然主动差了人来寻你,该是多么惦念,你便去看看吧。”
把枕边人推向别人的怀里,洛真心里有些绞痛。但是一旦选择了要走的路,便不到达终点不罢休。
揪出幕后陷害自己之人,还要保护彩儿和她的孩子顺利生下来,至于对于吴琦岚的愧疚,她得寸进尺,我便退一步好了。
袁熙凝神良久,终于点了头。他也知道吴琦岚对于洛真的敌视,此时若是再刻意宠爱洛真,给她带来的只能是更多的麻烦。
暮辛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直到袁熙答应下来,才迈动步子,引着袁熙去了凌波院。
一阵夏风穿堂而过,洛真的一缕头发被吹起来蒙住了眼,也遮住了袁熙离去的背影。
心里有微微地痛楚,却不想睁开眼,他有他的考量,自己也有自己的无奈。是爱是恨,是久伴,且再等等。
朝露见着洛真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傻呵呵的问道“公子呢?不和夫人一起回来么?”
洛真扯开嘴角想笑,却是望向凌波院的方向微皱起了眉,“吴琦岚把他请了去,今晚该是不回来了,我们早些关了门,明日还有事要做呢。”
朝露嘟着嘴哦了一声,心里也在疑惑。看着公子和夫人那么恩爱,怎的总有旁人插进来。若不是凌波院里那个主因着自家夫人小产,恐怕无论是公子还是夫人都心存愧疚,想要补偿她罢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补偿,何时是个头。
门吱呀一声关的紧了,洛真合上了眼,跌进了沉重繁旎的梦里。
凌波院里却是灯火通明,吴琦岚特意备了些晚膳,与袁熙一起端坐在桌边。饭菜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加温过的,倒真是有心。
吴琦岚松散的着一身藕色薄衫,身姿尽显,举手投足又带着媚意,旁人见了定要被勾了魂去。然袁熙却是饿了,只略略打量了吴琦岚一眼便奔着莲蓉桂圆粥去了,囫囵吞了几口,放下碗便往着床榻去了。
吴琦岚面色一僵,却暗暗吞了口气,吩咐着暮辛收拾了碗筷,自己也起身去往了内室。袁熙脱了外衫正站在衣架前,忽的便被一双手搂住了腰肢,有些刺鼻的花香涌入鼻腔,隔着薄薄的衣物,袁熙能感觉得到她胸前两团圆润和皮肤滚烫的温度,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忽的外室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响,原来暮辛不甚打碎了一个碗,连连念着‘岁岁平安’便撤出屋外,袁熙却忽然间脑海清明,扯开吴琦岚的手,道了句“我累了,歇息吧。”
稍稍离得吴琦岚远一些,那股奇异的香味也渐渐淡了,袁熙这些时日是真的累了,刚沾了枕头便睡得昏沉。而吴琦岚却是浑身燥热,吹了会凉风才摸索上床。
袁熙睡至朦胧,头却有些痛,鼻尖若有似无的又缠绕上了香气,只是似乎这奇异的香味以前便闻到过。那是第一次和洛真吵架,袁熙赌气似的踏进了凌波院。吴琦岚有些受宠若惊,吩咐着准备了酒菜,袁熙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没喝几杯,再看吴琦岚,只觉得格外的迷人。
第二日早上醒来,却只记得自己纵情声色,神智已然不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便请了拜帖,前来探望洛真。朝露见洛真悠然的坐在正堂喝茶,顿觉自家夫人有些高深莫测,仿佛知道*张大夫会来似的。心里念着,脚步却不停,前去接应*。
茶叶是新采的雨前新茶,只掐去嫩尖的三分之一,阳光下均匀晒着,不染纤尘。洛真忽然怀念起现代那些可乐雪碧来,不知道以后回去还喝不喝得惯。
*是带着礼物来的,洛真微笑着接了,打开一看确是一本书,疑惑间*开了口,极度恭敬道“这是我张家整理至今,各路疑难杂症的解法汇编而成的书,今日带给夫人是希望夫人成全老夫一件事。”
洛真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嘴上却接着话问道“何事,不妨直说。”
*捋了捋胡须,感慨道“我张家祖辈世代行医,家族中一直有一个共同的心愿,便是将世间的病症记录在案,尽求解决之法,。一代不成便世世代代传下去,造福百姓。”
洛真心生敬佩,感慨道“倒与愚公移山不谋而合。”
*尴尬笑道“愚公的心却是不愚啊。夫人该也是猜到了,我今日来便是央求夫人将那湿帕所蘸之水的配方给我,还望夫人成全。”
洛真微笑着点了头“张大夫心怀天下,我哪有不成全之理,只是我恰好也有一事需要张大夫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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