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真人说:这么快就遇到危险了?
沙本善说:不是。
太上真人捋着胡子:那,是想我了?
沙本善说:还没。
太上真人一愣:那你召我做什么?
沙本善说:饿了。
太上真人说: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何须问我。
沙本善说:可包里没有吃的。
太上真人说:你的忍抑之术白学了?
沙本善说:可凌金没学过。
太上真人叹了口气:你现在身怀绝技,肩负伟大使命,又有个贴心的小情人,难道还不能自力更生吗?
凌金在旁边叫道:谁是他小……
太上真人摆摆手打断她:这是命中注定的。
沙本善还想问,但太上真人没给他发言的机会:凡事先动脑筋,以后不是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要召唤我。
言罢,他身子一转,随莲花状的青烟拢成一缕,缩进了血骷髅。
沙本善喃喃自语:小情人……命中注定……
凌金一戳他脑门:美的你。
沙本善忙解释:师父说的话有时候也不准。
凌金瞟了他一眼:谁知道你俩是不是串通好的。
沙本善说:“还是先想想怎么弄吃的吧,这附近除了我们连个活物都没。”
“有,你看那儿。”沙本善顺着凌金的手指向上望去,天空中有十多个黑点在做着不规则运动。
“秃鹫?听三师兄说过秃鹫肉很硬,不能吃。”
凌金说:“这些是乌鸦,味道比秃鹫好多了,不过不知道你敢不敢吃,以前我去过一座有名的道观,那里的道士们都把乌鸦当神鸟供奉的。”
沙本善说:“我只是被道观收养,并未行过冠巾礼,算不上正宗道士,何况师父总说我目无神明没有信仰,所以对我来说不存在什么神鸟,只有烤鸟。”
凌金迫不及待道:“那你赶紧用神功把它们打下来吧。”
沙本善矜持地说:“发功了,你转过去别看。”
这是沙本善第一次有意识的实战操作,还是当着心爱姑娘的面,难免患得患失无比紧张。
沙本善屏息凝神,双手紧握腰带,将外裤褪下一点点,两眼死死盯住其中一只乌鸦,一边在心中默念“该死的乌鸦,该死的乌鸦”,一边迅速提起。
什么也没发生。乌鸦依旧淡定地飞来飞去。
距离太远了?口诀格式不对?还是裤子脱下的尺度不够?沙本善百思不得其解。
凌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师父好像说过你要对目标有足够的敌意,神功才能生效的。”
沙本善仰起脖子眯着眼睛望上去:“它们也没招我惹我呀。”
凌金展颜一笑:“有了。”说着就地躺下,拿草帽盖住脸,挥手示意:“躲远点。”
沙本善牵着两匹马走到离凌金百步开外的一截横倒的枯树干旁,把马栓好,然后带着小松鼠藏在树干后面,静观其变,心中却对这个装死钓乌鸦的计划有些担心:万一等下引来的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乌鸦怎么办?
就在沙本善思考如何将神功的单杀模式升级成群灭模式时,几道黑影从他眼角的余光中掠过。他定睛一看,乌鸦们没什么动静,却不知从哪冒出三只长相丑陋的怪物,迈着悠闲的步伐向凌金靠近。它们的个头比成年公狼稍小一点,硕大的脑袋几乎要贴到地面,头顶长着两只圆锥形的角,鼻子塌陷,宽阔的嘴巴像一道鸿沟将脸分割成上下两半,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都呈六边形,眼球红得像炽热的烙铁,瘦长的躯干长满黑刺,尾巴像旗杆一样朝天翘起,粗壮的四条腿上一根毛都没有。
还没等沙本善喊出声,小松鼠先蹦了起来,急得手舞足蹈,“唧唧”叫个不停。凌金支起身子往三只怪物的方向望去,那些怪物和凌金刚一照面,顿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猛然加速,朝她疾扑过去。
凌金见势不妙,一甩草帽,蹿起身就向沙本善飞奔过来。三只怪物呲牙咧嘴紧追不舍,一眨眼就赶上了凌金。决不能让这些丑陋的家伙伤害她!想到这里,沙本善怒气勃发,手疾如电,连出三招。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怪物已经纵身扑向凌金,前爪离她不到半尺,忽然,它头一仰,朝天喷出一口鲜血,尖锐的牙齿如天女散花一般崩得满地都是,身子软软地坠入沙中——沙本善刚才头脑里想的正是给它的下颚一记致命的重击,这结果简直精准无比。另外两只怪物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毙命,一只被扭断脖子,另一只直接碎成了七八块——皆如他所想。
凌金只顾逃命,没注意身后的变化,一口气跑到沙本善跟前,心急火燎地催促道:“快!快出招!”
沙本善淡定地拍拍手,笑道:“出什么?都收工了。”
凌金回头一看,惊得用手掩住了嘴:“哇塞!你怎么做到的?!”
从明白自己与众不同的那一天起,沙本善一直期待着别人的这种反应,如今从他心仪的姑娘身上体现出来,简直是锦上添花。
沙本善心想,幸亏当年师父教过我出手速度,如果我没有练出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而是笨手笨脚地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再提起来,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会觉得我是个粗鄙下作的街头小流氓,根本不会感到神奇,正如凌金刚才见我杀苍蝇时还以为它们是被我臭死的一样。
女人总是纠结于表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而现在,沙本善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装酷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凌金用崇拜的眼神把沙本善从头到脚扫了好几个来回,这才走过去拎起碎落在地的半截残肢,惊喜道:“太神了,还带切割功能呢,顺便把那两只也碎一下呗。”
沙本善当然不介意再表现一把,可这几具毫无攻击性的尸体丝毫激不起他的敌意和杀气,碎尸宣告失败。但这种有损他刚树立起来的威武形象的事不好明说,他便踢了踢毛茸茸血淋淋的尾巴,漫不经心道:“杀鸡何需牛刀?手撕就可以了,这些丑八怪是什么玩意?”
“恐猫,”凌金介绍道,“它们平时像小猫咪一样温顺,可一旦看见长得比自己漂亮的生物,就会妒火中烧,变得比疯狗还抓狂。”
沙本善惊讶地打量着恐猫们的尊容,感慨道:“那它们抓狂的机会还真不少。”
凌金笑道:“别看它们又丑脾气又不好,味道可是很不错的。”
沙本善左看右看:“这浑身带刺的怎么吃,要是三师兄在就好了。”
“生火你总会吧。”凌金说着抽出短剑,三下五除二将恐猫们的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然后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工具和调料,有模有样地捣鼓了一阵,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餐就摆在了目瞪口呆的沙本善的面前。
“尝尝看。”凌金双手抱胸很有成就感地对沙本善说。
沙本善尝了一块,这味道,嗯……他又尝了三块,这感觉,哇……他又……
“给我留点。”凌金说。
其实沙本善学过忍抑之术,一点也不怕饿,只有真正的美食才能令他如此失态。能把恐猫这么丑的动物做成金黄酥脆香气四溢令人欲罢不能的佳肴,足见凌金的手艺跟三师兄有的一拼。她说这是从小在醉烟坊学的,加上后来浪迹四方又提高了不少。再厉害的大侠也要吃饭,所以闯荡江湖时身边能有一位赏心悦目的好厨子是件很幸福的事,三师兄只是个好厨子,上天安排既赏心悦目又厨艺精湛的凌金出现,不能不说考虑得相当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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