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上古时期,一位名叫“星渊”的海外地仙游历东华,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空间,那便是太虚仙境的前身了。他见此处景色壮丽,山川灵秀,灵气充盈平和,于是就留下来潜心参悟道法,数百年后方得大成,遂外出,继续游历世间。
尽管星渊一身道法通天彻地,有鬼神莫测之能,但他心性平和,不喜争斗,在外漫游千年也没留下什么名声。终不忍埋没一身超卓功力和诸般玄奇妙法,重回太虚仙境,选择了最钟爱的一座山峰开设道场、建宗立派。因星渊所用法宝为剑,此峰便得名“剑刃”,倒也与它外形相配。
星渊收徒严谨,传道三千年门下弟子也未逾百人,倒是那些弟子们为他收了不少徒孙,香火极盛。渐渐地,门中大小事务星渊都不再着手,终日在一座山峰内静修,而且一坐就是数百年,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被他纳入心中,因此那座山峰也称为“坐忘”,乃太虚九峰之一,被后辈弟子奉为禁地。
再过三千年,太虚派越发壮大,由一代弟子之下,又传承了三代。太虚弟子道法强横,英才辈出,名声响彻修真界,宗门地位仅次于当年的天道门。
不日,星渊将一代弟子传到坐忘峰,说自己即将远行,并留下太虚剑歌、静妙天章和一卷金书——他毕生所学全部载于其中。众位弟子不舍,苦苦哀求,星渊淡然一笑,踏云而去,惟留一语飘荡于坐忘之巅:太虚仙术,撼天动地;九剑齐聚,股掌乾坤。众弟子铭记于心,将这句话和祖师留下的典籍代代相传。
星渊离开后就在修真界失去踪影,有人说他被人害死,有人说他寿元已至,有人说他破空而去,也有人说他回到了海外世界……
关于他的归宿,后世众说纷纭,各有其词,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不知过了多少年,天道门消失,修真界大乱,纷争杀戮四起,太虚派也被卷入其中,无数弟子在争斗中陨落。又有妖魔觊觎太虚灵境,不断闯入厮杀,幸好星渊所学博大精深,太虚派底蕴深厚,虽屡遭大难,仍旧延续了下来。
可门内不少道藏典籍还是惨遭破坏,前两代弟子的著作尽数遗落,许多仙术妙法失传,太虚剑歌也被毁去大半。倒是静妙天章由于人人修习,反倒流传至今;而那本金书除了前几代弟子外,竟少有人能从中悟出门道,多数时间都被置于祖师像前,也得保存完好。
至此,太虚派逐渐没落,被许多后起之秀超越,再不复上古风光。
一晃,又过了几千年。
其间,为了令宗门重新崛起,太虚派曾多次召集门内才智出众者填补太虚剑歌,却都以失败而告终。同时,后来的弟子们研习上古仙术时,常会走火入魔,越是高深的法术,越是资质出众的人来练,就越容易出现意外。许多弟子都将此种情况归咎于残破不全的太虚剑歌,以及那让人似懂难明的金书,太虚派人心涣散,前途堪忧,门内高人禅精竭虑,日夜苦思,却无良方。
也许是上天不忍,又或是苦尽甘来,太虚派终于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掌门:古微仙尊。他以自己所悟功法,结合金书和剑歌残卷,耗时六百年完善了种种道法典籍,之后励精图治,全力培养门下弟子,常常亲自入世挑选人才,在动荡的修真界中斩邪魔、除妖兽,使太虚派脱颖而出,重回巅峰。
古微仙尊恃才傲物,认为自己的种种成就不在祖师之下,便将所著所学,分传六名资质出众的弟子,让他们各掌一峰,自成一脉,共传香火。
古微仙尊退隐后,剑刃峰越发没落,虽有主峰之名,却无主峰之实,慢慢的,连掌门之职都被其他峰弟子所取代。
熬到近代,剑刃峰又出了个天才:剑圣顾枫。此人天资卓越,根骨奇佳,兼资文武,修道前曾是一名江湖侠客。
由于跟其他同辈弟子差距太大,顾枫入门后一直隐忍,默默勤练百年,最后在一次门派较艺时,力压各脉精英,夺得第一,大多数太虚门人这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顾枫心高气傲,认为自己若非生的晚,必能超越古微。因此他技艺大成后,将太虚浮游山的最后一座主峰也占了去,开创“七星”一脉。
太虚八脉就此形成。
剑刃峰却一代不如一代,百多年前妖魔来袭,峰内高人战死大半,只余下两名长老和几十名弟子,玉清当时不在山中,避过一劫,回来后被迫接任了峰主之职。玉清门下没有传人,随着两名长老的退隐,剑刃弟子也被其他七脉收走。
……
“师父为什么不亲自教导他们?难道其他峰还来抢人不成?”柳默心下费解,带着几分怒意出言相询。
“那到不是。”张盛若有所思,“应该是师父不愿教他们。”
“什么?”柳默一怔,心念稍平,原来这其中竟另有隐情。
只是……
他隐约察觉到一些端倪,可又想不通此间环节。
“我问过师父,他是这么说的。”张盛清了清嗓子,带着一股淡淡的不屑之意,以慵懒的口吻说道:“那些饭桶不要也罢!”学得惟妙惟肖,竟是像极了玉清真人。
柳默暗自侥幸:看来自己不是“饭桶”,否则还不得被人扔来丢去的?他想了想,说道:“讲了半天,你也没说本门为何得名‘太虚’。”
“我也不清楚,但是坐忘峰有个‘太虚幻境’,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柳默沉吟一下,道:“大道空寂玄奥,道大而虚静,太虚这个词有多层意思。”
“哦。”张盛挠挠头,应了一声,憨态可掬。
柳默又想起了台城幻境,问道:“太虚幻境是什么样子的?你去过没有?”
张盛点头道:“很漂亮,也很吓人,还好都不是真的。”
柳默听得糊里糊涂,心想这不等于啥也没说么?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又不知该从何提起。再看张盛,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也正瞧着自己,美丽的不敢拥有,可怕的唯恐避之不及,自己的这位师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翌日清晨,张盛敲开柳默的房门。
“师弟,我带你去学道法。”
张盛说完连二话都没,直接凌空跃起,不断攀升,害得柳默“师兄早啊”四字才出口,后面便接不下去。
“咱们这是去哪?”他追上前去。
“峰脚是咱们平日生活的地方,若是参习道法得到上面去。”张盛的右臂举得老高,食指指着百丈之外的茫茫云海。
柳默抬头一看,眼中除了云就是云,不知师兄所指何处。
“难道云层上方另有洞天?”柳默有些惊讶,猎奇之心大起,日前初到剑刃峰时,除了瀑布云雾之外,他并没注意这座巨峰身上还有什么。
不一会儿,张盛落在一座悬梯上,刚才离得远,悬梯又与山峰同色,以致柳默忽略了它的存在。二人踩着木梯迅速向上攀爬,费时一炷香才穿过层层云海。
“师弟跟上我。”张盛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先是大口喘息几下才纵身跃起,继续飞升,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不敢斜目旁睨。柳默心中疑惑更甚,同时也顺着师兄的目光,发现了嵌在峰壁上的数座宫殿。
张盛落在一座名为“星煌宫”的大殿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双手使劲揉着胸口,狠狠呼吸。柳默立于一侧,指着宫殿问道:“是这里么?师兄。”
“嗯。”张盛点点头。
柳默奇道:“那为何不直接飞上来?走悬梯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我,我……”张盛瞬间满面通红,迟疑着摇了摇头。
柳默望了眼下方云海,脑海中将师兄的非常之举从头到尾联系在一起,各种画面迅速闪过,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恐高?”
张盛的身子抖了一下,像是吃了一惊,双手揉搓着衣衫,垂首道:“你笑我吧,师弟。”
柳默怎会为难他,接着便问道:“百年中,你每次参习道法都是上这儿来?”
“嗯。”
柳默刚想说玉清老道不近人情,心中旋即又明白了他的用意。“看来那老道士虽然邋遢,到不糊涂。”
等张盛的状态舒缓下来,两人走上石阶,只见“星煌宫”牌匾两边的大柱上刻着:我自修我道,善恶皆有报;我自修我心,因果皆是缘。笔势挥洒,飘逸有力,又给人一种磅礴之感,似有天地威势透射而出,直瞧得柳默心旌摇曳,禁不住问道:“这两排字迹出自谁人手笔?”
“星煌宫上古便有了,那些字也不知是谁留下的。”张盛说着,伸手推门。
“吱嘎……”
九丈高的上古之门应声而开,通过它的人,仿佛也踏过了岁月的沧桑。殿内没有任何可供照明的事物,有的只是一缕缕幽光。不难想象,如果关闭大门,殿内的人也会随着周遭事物,一起落入来自上古的昏暗世界。
“师兄胆小至极,也不知他以前是如何在这里悟道的?”柳默的目光落在身边瘦小的身姿上,心中产生了几许佩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