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说,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因此便有了“似曾相识”这一说,正如宝玉初见黛玉,便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一切的前缘,就在这一瞬间,重新辗转蔓延。那么,久别重逢又算是什么么?大抵可以算作是人生的再一次相遇罢。所有的前尘,就在这一时刻,重新随缘而来。
杨艳一动不动的看着郭槐,眼中竟然涌出了星星点点的泪意。怔怔的地看了半晌,才张嘴道:“媛韶姐姐,一别经年,可是安好?”
相比杨艳,郭槐到是镇定了许多,淡淡地说了句:“我很好。”停顿了良久,轻轻地唤了声:“琼芝。”
杨艳浑身一颤,快步走到郭槐面前,紧紧握住郭槐的手,凝视良久,无语凝噎。郭槐也不动,任由她这般看着。
时间,许是过了很久,许是只有片刻功夫。两人就这般站着,谁也没再说话。一时,诸多的儿时记忆涌入两人心头。
沉默是由郭槐打破的,郭槐轻轻地抽出手,仍旧是淡淡地语气:“皇后娘娘,不知亲临,有失远迎,倒是让您看了一场笑话,如今室内狼藉,有碍您圣瞻,我们还是离开此处,随众夫人去园子里逛逛好些。”
杨艳听后粲然一笑,看着郭槐抽出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媛韶姐姐何时成了这般有规矩的人,我竟是不知?”停顿了片刻又道:“从小姐姐便将”规矩“二字看得极淡,刚才姐姐和几位官员夫人唇枪舌剑,大打出手时,倒也未见是个重规矩的,现下倒是和我讲起规矩来了?”话语中莫不带着些许轻微的嘲弄。
郭槐听后顿时也有些恼了,反唇道:“原来臣妇不仅有失远迎,竟还让皇后娘娘在门口站了半晌,这下罪过岂不是大了?该如何论处?”嘲弄之意更显。
杨艳品了品郭槐的话,笑道:“原来姐姐是怪我进来的晚了?我到觉得刚刚好,既让你自己出了气,我也帮伴着收拾了她们一通,这般一来,她们也不会再来找姐姐的麻烦,岂不是刚刚好?”
郭槐也笑了,接口道:“我来京中六年有余,今日才得见天后之颜,想来这时间也是刚刚好的。”
杨艳一愣,没想到郭槐竟有这般说辞,沉默了片刻道:“姐姐初来京都,竟然将名字都改了,我鲜少与京中妇人来往,哪料得郭槐与郭瑰会是一人,后来姐姐名声……传了出来,我心中才隐约有了估摸,派人打听了良久,方才确定是姐姐本人,想来相认,可那时当今圣上还是司马家的世子,如何能和朝中大臣有过深纠葛,我唯恐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忍给姐姐和世子带来祸害,于是隐忍多年。去年圣上登基,烦心事诸多,我也不忍用这般小事烦扰圣上,直至今时,我入主后宫,一切治理妥当,方和圣上提及此事。又听闻姐姐喜得千金,便不顾礼法急急赶来与姐姐相认。姐姐不承情倒也罢了,难道还要来怪怨我么?”
郭槐脸色不善,恨恨道:“皇后娘娘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满口的道理,臣妇自是不能相较的。”
杨艳却是将气恼消了个干净,再次拉起郭槐的手道:“姐姐,当年的不辞而别实属情非得已,六年的不得相认也是形势所迫,即便这样,妹妹也愿意认下这个错,就当是我亏欠了姐姐,从今儿个开始,便给妹妹个改错的机会,还了姐姐当年的情谊罢。”
杨艳说得情真意切,郭槐也不由动容几分,心中的气恼一时消了大半,嘴上却仍是不肯认输,仍旧语气不善道:“皇后娘娘看来真是在天家待久了,如今这做戏的本事倒是见长了!和小时候那个绿豆胆子的木头疙瘩派若两人了,还真是看不出来我妹妹的样子呢!”
杨艳听了微微一笑,对于郭槐,她再了解不过了,这人从小便是个直肠子,对于不喜之人,怕是说半句话都嫌多,如今肯和自己打趣,多半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念及此,不由得释怀了些,笑容也更明丽了几分,堪比骄阳,直勾勾的聂人心魄。
郭槐一时也被恍了眼,酸酸道:“小时候一本正经的,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如今却是这般笑颜如花,想来不用问,也只日子定然过得是极好的。”
杨艳倒也不掩饰,继续笑着说:“年少儿时记忆中,总有那么一个人笑得灿若朝阳,因为时常惦念那个人,我也沾染了这般朝气。只不过某人当年如毒日头般,干何事都是轰轰烈烈的,如今倒是沉静了不少啊!”
郭槐啐了一口,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了许久。
那个躺在襁褓中的郭淮呢,听着便宜娘亲与皇后娘娘的对话,心中对牌友上帝竖起了大拇指,太够意思了:“命好啊!除了这个贾南风本人名声坏点以外,嫁的老公傻点以外,其他方面没得挑啊,便宜老爹和皇上有一腿,便宜娘亲和皇后有奸情,自己的社会地位也马上水涨船高啊,直直堪比皇亲国戚啊!命好啊!瞬间产生了一种我爸是李xx,我妈是梦xx的自豪感以及强大的优越感!”话说,姑娘啊,您自个儿名声差,老公也傻,光有个好爹好妈有什么用呢?
就在郭淮再次陷入美滋滋的自我陶醉中,忽地感觉身子一晃动,便又换了个温暖的怀抱,原来美丽的皇后娘娘再一次将她抱入了怀中。郭淮心中默念:“抱吧,抱吧,多抱抱,反正您将来是我婆婆,您越喜欢我,我将来越吃得开!”这般想着,便立刻表现出一副“任君采摘”的小模样。
作为一名资深的低调的“二”姑娘,郭淮从来不敢萌生出那些穿越前辈们扭转命运的宏伟志愿来,她一生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温不火,不反抗,不挣扎,知命,信命,乐命。她励志,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在不违背历史的前提下,只做小改变,绝不与命运的洪流作对。这般想着,便决定从此时此刻此分此秒便做起,从此之后,在这个时代,只有贾南风,再也没有郭淮这个人了。贾南风同学此刻就这般满血满技满点原地复活了。
杨艳看着贾南风因激动而通红的小脸,再加上那副“任君采摘”的小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对郭槐道:“姐姐真是得了个了不得的小家伙,真是讨喜,还是姑娘好,我家那个混小子可一点都不讨喜!这小丫头越看越让人喜欢!”说罢看了贾南风半晌,似是对贾南风说,又似对郭槐说道:“小丫头,将来嫁入我家可好?姨娘定保你一世荣华平安!我家的小哥哥可也是俊的紧呢!”
郭槐听了此话眉头微微一皱道:“妹妹说得什么话?南风不过是个刚过百岁的小丫头,和她说些什么嫁不嫁的,她哪里听得懂!”
女人说话便是这样,只要你不挑明了,她就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艳也不接郭槐的话,只是抱着贾南风摇来晃去,还真是爱不释手,一副喜欢的紧的模样。
此后,杨艳与郭槐闲唠了几句家常,便听得内侍通报:“回宫的时辰到了。”杨艳也不好多做停留,只好将贾南风还回郭槐怀中,与与之依依惜别,约定好日后定当时时常相见。
经此番折腾,郭槐也累了,又担心贾南风饿了,便急急唤了奶妈翠娘来抱走了贾南风,吩咐好生照看着,然后招呼了下人来收拾一屋子狼藉,待一切安排妥当,便独自回到了卧房,将一众女眷齐齐抛至了脑后,得也懒再搭理了。心中料想她们也不敢再兴风作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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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穿郭淮同学终于改口贾南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