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娘嗑着瓜子看好戏,未来郡主儿媳的事她早就听儿子说过了,对那个祸害儿子的搅家精一点好感也没有。虽然儿子说的关于朝堂的上东西她一概听不懂,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她的孙子绝不能是郡主肚子里出来的。
郡主的亲爹可是前太子,谋反不成*于东宫之内,谋反的人不论身份如何,都是天理不容的逆贼。郡主是逆贼的闺女,她的儿子就是逆贼的外孙子,贾家得了这样一个孩子别说光耀门楣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虽说替只能过继子嗣的儿子觉得委屈,可老话说得也有道理,有得必有失,郡主虽害儿子无法拥有亲生的子嗣,毕竟也算为他们娘母子离了那牢坑出了力,要不是离了那些人,儿子前防狼后防虎的,哪怕有百个要孝顺她的心,也不敢表现出来。左右也不是绝后,过继就过继吧,况且徒小哥对儿子的心意她也看在眼里,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算没白活一辈子。
“你冷静点。”贾环好笑的拉住徒昱,抬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心。人家不过是个听令传话的,好端端的吓唬他干嘛,不就是见一面说说话嘛,难道他还能被看化了不成。
“郡主也真的,不是在学规矩么,怎么连未婚夫妇婚前不能见面这点子道理都不懂,她都学什么去了。”赵老娘向来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徒小哥是自家孩子,见他不高兴了立马扬起炮口给郡主来了一下子。
既然是她哭着喊着要嫁自己儿子,那自己就是婆婆,别说骂她了,打一顿又有谁能挑出理来了。郡主怎么了,郡主就可以罔顾礼节不孝敬婆婆吗。她就算是个奴才秧子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郡主应该庆幸婚后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否则她揉搓儿媳妇的招数多着呢。
赵老娘的彪悍让大太监一缩脖子,心说这婆娘够狠的,连教导有责的太后娘娘都没放过。自家主子被郡主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的已经够烦了,要是再听见未来亲家对自己的教育成果不满意……呜,后果不堪设想。
“噗。”徒昱见丈母娘给自己解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赵老娘的个性他很了解,尖酸粗鄙刻薄贪财,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但世事总有两面性,所处的立场不同,感觉也会不一样。如果是旁观或对立,你会想起这人就不屑头疼。但若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人直白得可爱,她几乎是本能的不加思考的用尖牙利爪来维护你,从没享受过母爱的徒昱对这一点尤其喜欢。
“好啦,太后叫呢就快点去吧。要是留饭就多吃些,回来给我形容形容皇宫里的饭菜是什么样的。”赵老娘见徒昱不生气了,挥手让两孩子早去早回。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还是知道的,背后刺两句无所谓,当面落脸子麻烦就大了。
“我们走啦。娘别嗑那么多瓜子小心上火,晚上让厨房做道苦瓜粥呢。”贾环嘱咐了句贪嘴的老娘,拉着徒昱跟慈宁宫的大太监一起往皇宫里去了。
宫里的皇太后这些天被郡主闹腾的不轻,太子当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元皇后高贵典雅,生的儿子也是丰神隽秀风度翩翩,没想到唯一的闺女却是个不懂礼数的疯丫头。跟嬷嬷们学规矩时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的,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学些女孩儿应该会的东西,说她两句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的看着你,好像你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似的。还天天闹着说宫里太闷,想要出去玩。听听这像什么话,哪家的姑奶奶在家时不是掌心里的宝,入了宫不也都安安分分的恪尽职守吗,谁敢说宫里闷,太子养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难怪他会倒霉。
这些便罢了,年轻人嘛性子跳脱些也是有的。可谁成想她今儿又出新花样,说身子不舒服想见未婚夫,太后差点给她跪了。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凭什么连她这个太后的脸面也要往地上踩啊,皇太后招未来的郡马入宫探望生病的郡主,要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能要么,不是成了拉皮条的了。
徒昱带着贾环进慈宁宫时,太后都没好意思让俩孩子给自己行礼,挥手说自己累了,既敏郡主叫他们进来,他们就自己进去看看郡主吧。敏丫头的名声她不管,死活也先把自己摘出来要紧。
贾环对太后很是同情,“太后娘娘放心,该怎么做我都懂的。”总之不会连累到您老人家。
“好孩子,晚上陪我这老太婆吃个便饭吧。”多好的孩子啊,人家养个好儿子容易么,都被那死丫头给糟蹋了。
“谢老祖宗抬爱,那晚辈就不客气了,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多吃些。”贾环顽皮的坏笑,把太后逗的哈哈大笑,心情总算好了些。
两人跟大太监来到后殿内厅,未婚前与未婚妻见面已经算是出格了,总不能进人家女儿的内室里会面吧,虽然郡主很想这么做,太后的妥协却是有底限的。
敏郡主见贾环不单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面沉似水的徒昱,更加忧心忡忡。她自入了宫后就再没跟父亲的死党们联系过,他们如今的职位和立场均一无所知,再这样下去她对他们的掌控力度必然会有所下降,万一手中的力量被皇上分散消化掉,别说报仇和东山再起了,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她现在唯一指望就是未来的夫婿贾环,只要他肯帮自己联络沟通,就可以借贾家之势将旧部联合起来。大不了许以重利,事成之后恢复宁荣两府的国公爵位,再封贾环个异姓王当当。他肯雌伏于徒昱不就是因为有利可图么,自己的计划虽看着遥不可及,一旦成功这天下他们的儿子也是有一份的,就不信他不肯下重注赌一把。没成想徒昱会看贾环看得这样紧,连游说其为自己所用的机会都不给她。
“贾郎你来了,我这些天不舒服,一直想与你说说话,毕竟没了父母你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求了好些天太后娘娘才答应你我一见,不知我们可否单独说点话。”敏郡主思来想去也只有分开他们两个才有机会与贾环谈条件。于是摆出楚楚动人的娇弱姿态,用雾蒙蒙的大眼睛渴望的望着贾环,可怜兮兮的诉说着委屈和依恋,一副需要呵护怜爱的可人模样。
贾环的反应是第一时间抱住徒昱的腰,以免他扑过去把大美人一把掐死。说实话敏郡主美则美已,却并非他喜欢的类型。比起兼具黛钗之美,脸上勉强还有些肉的秦可卿,敏郡主的锥子脸上消瘦得不见丝毫肉感。与脸上同样没肉尽显尖厉刻薄的外婆和赵老娘相比,她更多的是薄命相,明说旺家旺夫了,自己都是早夭的命,偏偏她还自以为聪明的作死。贾环安抚下自家驴脾气的醋坛子,冷冷一笑道: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从贾家分家了,现在是独门独户独身一人。家里只有老娘一位,世仆出身,外祖家舅舅在车行跑单,表哥是新兵蛋子,表姐的未婚夫不过八品小官,算是我家唯一入仕的了。指望我为你拉帮结派,你还不如干脆上吊去,兴许下辈子能投个男胎,也好一圆你纵横捭阖的梦想。”说完也不看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的郡主殿下,拉着笑容满面的徒昱往前头太后那里走,去完成老娘布置下的品尝皇宫美食的任务。
太后那儿的美食到底没尝到,开饭前他们被皇上截了胡,直接被带到了南书房旁边的养心殿。皇帝陛下在内殿里像只暴躁的狮子一样转来转去,见贾环进来直接拍了张纸在他的脸上,他拿起纸来一看,居然是王夫人给薛家写下的七十万两欠条。贾环的嘴角抽了抽,都在为抄贾家编排名目了,怎么的还在纠结贾薛两家的破烂事。
“七十万两啊,七十万两,多出这笔钱来能做多少事。薛王氏那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她怎么就借给贾家了。”皇上见贾环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跳脚。
“没这笔钱贾家拿什么盖园子,你盖园子时搂了一笔,收薛家时又搂一笔,贾家早晚也要抄了,什么不是你的,还想怎样。”贾环忍了又忍,还是吼了回去,丫也太贪心了。
“盖园子时怎么能算,我那是正经做生意。”皇上翻了个白眼。成天批折子怪没意思的,好容易找到个能撒撒气的借口,贾环小东西太不上道了,应该跟他同仇敌忾才对嘛。
贾环闻言翻出好大一个卫生球给他,你那是完完全全的卖方市场,挖个坑给大家跳,再掐着人家脉门提高价格,死奸商也不怕撑死了。他不合作的态度让皇上更加恼火,暗自琢磨抄贾家时不能给他们留下一条内裤,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损失,随便掏空贾环的荷包。要不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呢,有个缺德带冒烟的上司,绝对是人生中最苦逼的事,没有之一。
贾环没尝到宫里的珍馐美馔,回到家时正赶上晚上饭点,只得恨恨的用力咬着黄瓜条,大口往下灌苦瓜粥,一边还得与徒昱商量敏郡主的事。那丫头想要联络的人之中第一个当属南安郡王,作为手里唯一握有兵权的异性王,南安老头当年可是太子的死忠,落下的把柄太多,现在虽不情愿也不得不站在敏郡主一方。
上个月南方茜香国内局势不稳,与我方边境生出许多龌龊来,做为守南的大帅,南安老头早已南下平乱去了。皇上自登基之后对内宫的监管十分严格,早先允许淑房亲眷入内探视时还能传些消息,自他宣布守孝三年,后宫几乎是真空状态,再没人能往里递消息了。敏郡主不知道头号拥趸已经出京,贾环这条路又走不通,不安已经处于临界点的她肯定会想办法找人向南安递消息,他们正好可以借机处理掉宫里潜藏的隐患。
义忠亲王入主东宫多年,经营下的人脉和收拢的死党无数。在外面的还好说,至少不像宫里这样隐藏在暗处,又能轻易靠近皇上,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出手伤人。这些潜伏下来的祸患让人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可宫里上万的宫女太监,也不能一下子全换了,他们只希望敏郡主能更败家一些,把老爹留给她的死忠都暴露出来,也好让人睡个安稳觉。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