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脸阴沉沉的，一进屋便把屋里的几个丫头吓得噤若寒蝉，陈妈妈挥手示意了一下，几个丫头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夫人，您喝口茶。”知道她心情不好，陈妈妈低垂着脑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纪氏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下把桌上摆设的玉瓶拿了起来砸到了地上，愠怒道，“菩萨，菩萨，我不就是没有给姜家生个儿子吗！”
“夫人，您小心，仔细别是伤着了自己。”陈妈妈忙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查看了一番纪氏的手，见她无恙，松了一口气低声劝道，“夫人，您别心急，这儿女都是上天恩赐的福分，缘分到了自就会来的。”
“我为了姜家尽心尽力，抚育儿女的，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的还不是为了姜家？我不就是没有生个儿子吗？”纪氏怨恨的声音里带了几许凄凉，“要是我，要是我当年没有滑胎，今时今日我可能也就不会如此艰难了，妈妈，没准那就是儿子，是我的长子啊……是姜家的长房嫡长子啊……！”
想着当年落了孩子，纪氏心有把刀子在绞一般，痛得透不过气来，那会她嫁到姜家不到一年，姜家是名门望族，可她娘家却是后门勋贵，她嫁姜世林算是低嫁，好在姜世林英俊又会疼人。
然，姜世林会疼人，却也多情，那些个温柔小意，对屋里的人都是一样的。
她心气高，与姜世林没事少吵。
有次还大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本就偏心弟妹张氏，只因张氏是个争气的，比她晚两个月进门却是比她先有孕。所以，当年她与姜世林吵到老夫人面前的时候，老夫人没有责备一句姜世林，把有身孕的她给斥责了一顿，说身为主母要大方得体，要为姜家开枝散叶。
她当时气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后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掉了。
她的孩子掉了，可比她晚几个月有了身孕的姨娘顺利地生下了庶长子——姜泊。
姜泊在姜家排行第二，第一是则是张氏生的姜泓。
纪氏眼里带了泪，目光中带了一抹阴戾，“妈妈，你说当年的事能怪我吗？姜世林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活该他姜世林没有嫡子！老太婆，一有什么由头就揪着说我！”
当年的老夫人不那么偏袒儿子，她的孩子怎么又会掉？那都是被他们母子气的！碍于纪家，碍于面子，老夫人不能刁难她，可心里却是极其不喜自己的。
她们两个是两两相厌。
“夫人，您别这么说，老夫人想来也是一片好意，您啊，也就放宽心，没准，小少爷就来了呢？”陈妈妈知道纪氏的心结，轻声安慰说道。
“哎。”纪氏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夫人，您也不要太着急了，便是夫人您真的没有生下小少爷，老夫人与老爷也不能把你如何的？您这位置啊，稳稳定定的，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更好，二少爷，也不是叫您一声母亲吗？”陈妈妈说道。
纪氏闻言，脸色才是好点了。
她没有亲生儿子又如何？姜家也不能因此休了她！
陈妈妈见状，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了她，唤了丫头进来打扫。
纪氏心里不痛快，那边松鹤堂姜老夫人也很不好受，打发了丫头，留了身边李妈妈，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纪氏也没有个动静，她心眼又跟针眼一样的小，哎，可怜世林一把年纪了，没个嫡子承欢膝下。”
又不能休了她，面子上还不能为难她，这口气，姜老夫人憋了多年了。
两个儿子，大儿子姜世林三女一子，这唯一的儿子还是庶出，二儿子姜世栋三子一女，都是嫡出。
张氏的肚子就是争气！
“大夫人定会给大老爷生个胖小子的。”李妈妈奉承了一句，笑着说道。
“就你会说。”姜老夫人笑了一下，“希望菩萨保佑。”
“老夫人您如此诚心，菩萨一定会保佑的。”李妈妈笑着说了一句。
姜老夫人低头喝了口茶，“你回头送五百两银票去趟霁晖院，跟大夫人说，这次多添些香火钱。”
“是，老夫人。”李妈妈应了，笑呵呵说道，“这次，三小姐与五小姐有菩萨和姜家祖先的保佑，渡过大难，奴婢看啊，菩萨定会好好保佑大夫人与大老爷的。”
闻言，姜老夫人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年纪大了，她自就相信这神灵。
不过两个孙女她倒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孙女都是帮别人家养的。不过，这次的事让她看到了希望。
……
姜容净来得比往日晚了，宛姨娘就有些翘首以待，这些日子天天来，她也习惯了，今日晚了许久，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见得了姜容净的身影，宛姨娘才笑了起来，拉了姜容净坐在了身边，“今日怎么晚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母亲带我们姐妹去给祖母请安了，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姜容净解释了一句，笑着接了宛姨娘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又道，“以后可能都要晚些，明日舅母要来，对了，祖母还让母亲过两日带我们姐妹去寺里酬谢菩萨。”
“嗯，你多加小心些。”宛姨娘温柔笑着说道，“去寺里也小心照顾着自己。”
宛姨娘看着容貌出众的女儿，心里的骄傲油然而生，想到女儿如今的出身……眼睛又酸胀得厉害，微微垂眸抚了抚女儿耳鬓的发丝，柔声说道，“净儿，在这个世上，你是最为珍贵的宝贝，娘也知道，我的净儿有颗水晶一般剔透的心，可是……”
“娘，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会小心不会让人欺了我去的。”姜容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柔说道。
……
直快黄昏了，姜容净才回了海棠苑。
纪氏派人送了衣服和几样首饰过来，说是明日让她见客穿戴的，姜容净看了下，让梨花把东西收好了。
吃了晚饭，洗漱了一番，姜容净拿了一本书坐在了床上，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她眼睛没有看书，而是微蹙着。
想着刚在松鹤堂的情形，姜容净眉头微蹙，难道母亲那日显露出来的厌恶，是因为自己不是儿子？
可姜嘉辰也是女儿，母亲没有对她如此。
姜容净摇了摇头把心里的想法压了回去，干脆把手里的书搁在了一旁，躺了下去。
翌日春光灿烂，吃了早饭，姜容净就去了霁晖院。
纪氏笑容满面，听得纪家人到了，就带了她们姐妹到垂花门口迎接客人。
纪夫人带了两个儿子和女儿过来，当场就是一番见礼后纪氏才带了一行人往里走。
姜容净微微颔首乖巧跟在姜嘉辰的身后，却是老觉得有目光追随她，转眼一看，对上纪二公子灼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