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相信沐知常,她开始是对沐知常充满了戒备,可是沐知常像是不要命一样对她好,为她着想,带她去荼山解毒,亲自给她做药膳调理身子,远去东海取草药回来给她做白露丸……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沐知常要对她这么好,她与他素昧平生,凭什么他要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就因为沐知常这份强势的好意,让顾频卿沉寂的心隐隐有些动摇,她甚至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顾家的人愿意接纳她意外,还有人愿意不求回报地接纳她,对她好。
沐知常为她做了这许多事之后,她觉得她除了感动,还有一丝隐藏在心底的的异样的情感,但是这些为数不多的情感都在他们的话里面消亡了。
她在江南蛰伏十年,隐忍十年,在江南日夜谋划,她每日所思所想无不是为了回来了结高家,为林家平反,为北静王府平反,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并不怕死,可她怕死得无声无息,死得没有任何意义。
她是林家唯一的希望,她还没有把她的父亲和弟弟从那个牢笼里救出来,她不能死,她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
她难以想象,沐知常的到来伴随着巨大的威胁,可是她却一无所知,甚至对沐知常渐渐放下了防备,正因如此,她才会被谷雨惦记上,数次派人来暗杀她。
就是这份强势的好意,或者说是他的善意,却给她带来了最致命的伤害。
顾频卿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平儿担心她,却又不敢叫她,又不敢推门,只好叫了顾临安过来开门。
顾临安推开门,看到顾频卿坐在窗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么呆呆地坐着,可是顾临安竟然感觉到了一些哀戚的气息,这是他在顾频卿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确切的说是在顾频卿身上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在她刚到顾府的那两年,她怯弱,易受惊吓,很不喜欢和别人相处,她常常在她的小楼上待着,他怕被她撞见误会,所以时常偷偷上去看她,就看到她坐在床边,痴痴地望着残霞,哀戚而绝望。
顾临安眼中是满满的担忧,这么多年了,他只见过她自信低笑,或者漫不经心、像是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么睿智机敏,是不会有这样忧思忧虑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顾频卿了。
不,还有那次,沐知常出现之后,他在门外听到顾频卿又喊出了那个名字,就像是魔障了一样。
这次也是因为沐知常,因为他玄清宗里的人,他的人要杀了频卿……
顾临安朝顾频卿走过去,轻轻地坐在她的对面,顾频卿淡淡地笑了笑,“这大晚上的,二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像是一瞬间就收起了她的情绪一样,顾频卿无可挑剔地笑容立刻出现在了脸上。
“卿儿是在担心什么吗?”顾临安并没有点破。
“卿儿要是担心,那我们就和沐知常和玄清宗断了联系,我们欠他沐知常的,我们自然会想办法还他。”
“果然是二哥最了解我。”顾频卿没有否认,那就算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
“不用太担心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静养,蓝刃的毒性凶猛,这伤口愈合得很慢,所以不要去想这些事了。你啊,就是思虑太多。”顾临安宠溺地说。
顾频卿点点头,她知道顾临安在担心什么,但是他没点出来,那她自然也不会说,她的二哥是懂她的。
顾临安又交代了两句,就出去了。
他知道他现在不宜多说什么,沐知常现在不在长安,不管说什么都是他们的猜测,只有等沐知常再一次出现,才能与他当面对质,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沐知常蓄意为之、想借谷雨之手来杀掉顾频卿还是说是谷雨自己因爱生恨,因为得不到沐知常所以才对沐知常格外偏爱的顾频卿下手?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顾家都不会再允许沐知常接近顾频卿了,对于顾家来说,为林府和北静王府洗脱冤屈固然是最重要的事,但是却不能因此把顾频卿置于危险之中。
原本沐知常的出现就很奇怪,他说他是为了翻案而来,也是为了频卿而来,可是自顾家入京以来,着实没见着他有什么筹谋。
顾临安记得那天沐知常极其认真的说他的目的是顾频卿,那副样子真的像是发自内心,连顾临安都信了。
可是不管他来到底带着什么目的,他给顾频卿带来了致命的威胁这是不争的事实。
沐知常说了他真正的身份,可是这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况且当年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连骸骨都是找回来了的,可是现在却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他就是当年的世子。
说实话,顾临安是不太信的,况且沐知常让他们瞒着不要告诉顾频卿,这是心虚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考量?
况且原本这次回京也是朝堂之争,江湖势力虽然重要,可也不是那么重要的,虽然顾家培养出来的人比玄清宗是差了不少,不过一般行事也是足够了的。
顾临安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让沐知常远离顾频卿,顾家可以和他沐知常有合作,但是决不是玄清宗,这次不正是玄清宗圣女峰的少主害了频卿么,要是再和玄清宗合作,那频卿的面子往哪儿搁,顾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反正和沐知常保持距离就对了。
顾临安暗下决心,不能再让沐知常接触到顾频卿。
然后去找了顾六叔,虽然夜深了,可是顾六叔一点睡意都没有,很精神地在看一些药丸,似乎是在等谁,确切的说是在等顾临安。
“六叔。”
“频卿那边怎么样了?”顾六叔倒是直接,一点都不委婉。
“频卿颇受影响,很是忧思。”
“抽空带频卿出去走走,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了。”顾六叔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连头都没抬,就像是随口一说一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顾六叔在他开口前就截了话,并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顾临安有些意外,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说话,“沐知常他的到来对频卿来说是一种伤害,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伤害延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