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沐知常有些不明白，她是在问什么，是问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一意孤行带她来荼山？还是问他别的什么？
“为什么会受伤？”
是问他在西北的伤还是昨天的伤？应该是问在西北的时候受得伤吧？
“和熊赢宗师打架了。”沐知常淡淡地说。
“还有呢？”
“没了。”沐知常摇了摇头。
顾频卿没有说话，她在等着沐知常坦白，等着沐知常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荼山的风有些大，尤其是这傍晚的时候，山风漫漫，带着凉意，很舒服，也很自在。
这样的风景虽然好，但是顾频卿却不适合这样的晚风。
“咳咳……”顾频卿轻咳了两声，她的手还盖在毯子下没来得及拿出来，她没有力气，也不想拿出来。
“回去罢，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沐知常低头看着她，却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还有被风吹乱的发丝、光洁的额头，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顾频卿没说话，就是没同意。
沐知常突然从秋千背后转过来了，站在顾频卿跟前，给她挡住了凉凉的山风。
顾频卿跳脱的发丝都吹下来了，此刻却显得她异常脆弱，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就好像即将破碎的瓷娃娃一样，让人都不忍心碰她一下。
“我们回去罢。”沐知常带着些商量的语气说到。
“为什么？”顾频卿慢慢开口。
沐知常慢慢蹲下身来，把披风上的帽子给她戴好，“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回去我再跟你说，好不好？”他这已经算是在祈求了。
“为什么？”顾频卿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今天必须要知道沐知常为什么会在西北受伤，不然她不会安心的。
沐知常知道，今天要是不给顾频卿说清楚，她大概是不会听他的话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打算瞒着顾频卿的，可是还是不得不说了，虽然他真的很不想顾频卿知道这件事的。
“我去了白狼群，拿到了白狼王骨。”
狄族的白狼群？！他为什么要去那儿？为什么要拿白狼王骨？那个地方，就算是白一宗师这样宗师级别的人也不敢擅入，轻则受些皮肉之苦，重则修为去了大半啊，他为什么要去那儿？！
还和熊赢打了起来？
难道这才是他重伤的原因？
他和熊赢打了一架之后才去的白狼群，还是先去的白狼群之后才和熊赢打了一架？
他当时到底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早早治疗，非得等到回来之后才治疗？
顾频卿现在一肚子的问题，可是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
“为什么？”她现在只能问一句“为什么”了，看来一切都需要沐知常亲自解答了。
“白狼王骨对你有好处，所以我要拿到白狼王骨。”沐知常垂着眸子，有些不太敢看顾频卿。
“为什么？”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给我拿白狼王骨？白狼群是什么样的存在？白狼群凶狠程度，一般的武师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是狼群中的狼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当年听南台说过，白狼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她的痛苦，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不过因为白狼群聚居之地凶险，白狼更是凶险，就算是顾家，也没能拿到白狼骨，听说狄族有一副完整的白狼骨，顾家也想过与之交易，只是不管顾家开出怎么样的条件，狄族都不接受，后来顾频卿也就放弃了，因为这个东西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对她有好处，也不是必须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沐知常竟然趁着去西北的时候去狼群斩杀狼王，为她拿白狼王骨，这到底是有多偏爱她？
“因为这次化解你身上的毒会凶险异常，有白狼王骨在，可以降低很大一部分的风险，所以我必须去拿到白狼王骨。”因为你是我最心爱的阿藜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那你的命去给我找那什么白狼王骨？要是你死在西北，我只怕是会内疚一辈子。
后来顾频卿才知道，要是沐知常死在了西北，她不会内疚，她会死在白一宗师手下，在白一宗师眼里，她的存在是在沐知常安全的情况下的，要是沐知常有任何不测，白一都会送她去给沐知常陪葬。
这大概就是他对沐知常最大的偏爱，他不会顾及沐知常的心思，他只要沐知常安好。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小丫头啊。”沐知常突然握着她冰凉的手说到。
顾频卿被他眼中的深情吓到了，她的心脏突然缩瑟了一下，她看着沐知常，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是谁？”
顾频卿终于换了一句话了，沐知常感到开心，也觉得十分难受。
我是慕谨之啊，“我是沐知常。”
“我见过你。”
“我们已经认识一年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可可爱爱的，软软的，像一个粉粉嫩嫩的团子，转眼重逢的时候，你却认不出我了。
“我见过你。”顾频卿顿了一下，“那时的你，比现在清瘦，但是你眼里有光。”顾频卿突然抽出了手，抚上了沐知常的脸。
“你曾借着月色，踏着风雪，来顾家看我。”顾频卿看他眼神里突然多了温柔和怀念，可是沐知常知道，那是给慕谨之的，不是给他沐知常的。
“你给了我一块沉香，你说让我等你回来。”顾频卿的眼里有泪了，沐知常的眼里也有泪水了。
顾频卿说得很慢，好像每说一句话都要耗损她的生命一样，也好像害怕听不清楚，或是沐知常，或是自己听不清。
“你是我的谨哥哥是不是？”顾频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就在等着沐知常承认一样，要是沐知常不承认，似乎立刻就要像河水决堤一样。
可若是承认了，这泪珠就真的不会掉下来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他？”沐知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现在轮到他来问为什么了。
“因为我的谨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顾频卿也笑了，却不知道是对沐知常还是在对着已经去了的“慕谨之”。
“是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