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行与何其丰在县委楼下分手,去荀志刚办公室接邬菡,送她回申城。
尽管邬菡还是一路说个不停,孟谨行的心思全不在她的话题上,总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终于把小姑娘惹恼了。
“谨行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啊,你说什么?”孟谨行显然又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茫然地侧过脸问她。
“看看,看看,你这样子有多敷衍我!”邬菡捏着自己的下巴,不满地皱着鼻子。
“呵,我是真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开小差!”
“你都开了一个多小时小差,都成大差了!”邬菡抬起手腕指指自己的手表,然后撑着头问,“你究竟在想什么,可以这样忽视我这样的美人儿?”
孟谨行噗一声笑出来,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是我不对,向你道歉!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我一定认真听!”
“真的假的?”
“真的。”孟谨行肯定地点点头。
“以后也一定认真听?”
孟谨行愣了一下,但随即就认为她这个年龄的小女生,大概都有衍生思维,不过是小孩心性罢了,当即点头说是。
邬菡开心地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举起小拇指说:“拉勾!”
“嘿嘿,我在开车啊,小姐!”
“你刚摸我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在开车?”
小丫头端的是牙尖嘴利,孟谨行无奈伸出右手小拇指与她勾了勾,她才满意地笑说:“那,拉了勾就不许赖啦,你今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只要我让你认真听我讲话,你就必须而且一定肯定要认真地听!”
孟谨行倒吸一口冷气,苦着脸道:“不用这么严格到各种场合吧?”
邬菡的小脸立刻很正经地板起来,“谨行哥哥,你是国家干部哦,不能这么言而无信!”
“咳咳……”孟谨行浑身汗涔涔的,“行,我照做就是了。”
话虽这么讲,他心里却连说,鬼才照做哦,不跟你芝麻点大的的小丫头计较,说不定晚上回去睡一觉,你自己个儿就忘到爪洼国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丫头其实挺可爱的,在邬雅沁身上就找不到邬菡的单纯。
想到邬雅沁,他的脸又阴沉下来,不由自主再度看向邬菡,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学姐嫁的到底是谁?
“哎呀,糟糕!”邬菡突然叫了起来,双手拍着仪表台嚷嚷,“停车停车!”
“这里都是弯道,不能停车!”孟谨行皱眉,还真是不能表扬,刚刚在心里夸她可爱,回头就出幺蛾子!“你先说,又出啥事了?”
邬菡双眼圆睁看着他说:“你一会儿进城就把我放下吧,别送我到家了!”
“那怎么行?”孟谨行狐疑地瞟她一眼,“你不会想在我放下你之后,又偷偷离家出走吧?不行,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家,亲眼看你站在家人身边才行!”
“哎呀,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乖乖回家还不行吗?”
“不行,我相信眼见为实!”
“哎哟,那样也会让你眼见为实的!”
“瞎扯什么?”孟谨行瞪她一眼,“现在开始,老实坐着,再二十分钟就到了!”
邬菡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说:“谨行哥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送我回家,否则你会很惨的!”
“丫头,我告诉你,你谨行哥哥啊,别的没有,就是胆大!所以,你不用吓唬我,没用的。”
“我真不是吓唬你!”邬菡苦着脸说,“这个时间回去,你们的市长大人肯定在我家讨论他们的婚事,你和姑姑会被抓现行的!”
“越说越不像话!”孟谨行心里也愣了一下,照这样,似乎是不去打照面的好,但小丫头这句“抓现行”让他极度别扭,他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现行好被抓的?
邬菡看他脸有愤色,大人似地叹口气,“看来还没明白啊!唉,你现在开的这辆车,就是市长送的,当时就说当聘礼。”
“吱——”
一声难听的尖啸,福特刹停在山道上,引得交会的来车司机一阵怒骂。
孟谨行看看这辆自己开了有日子的坐驾,再望望邬菡很认真的表情,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暗骂邬雅沁有病,把人家给的聘礼塞给自己。
“那正好,我给他们把车送回去!”
他重新发动车子,咬牙切齿地说。
说完了,他又好奇,哪个市长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一台几十万的进口豪车?
他终于下决心问邬菡:“你一直市长市长的,说的是哪位市长?”
“市长还有哪位?当然是翁灿辉啊!”邬菡仰头说。
孟谨行手一抖,车差点往坡道翻出去。
他惊魂未定地看了邬菡一眼道:“开玩笑吧?我记得当时就是你说的,送这台车的人还因为你姑不肯接受,到你家来哭过。堂堂翁市长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不信啊?”邬菡生气了,“行哦,那你就送我回家吧,见到了你就信了!”
孟谨行信了,不然,翁灿辉怎么会突然就带着刘飞扬到桑榆来呢?
这一想,他又惊出一身汗。
那天从长丰到桑榆的一路,邬雅沁就坐在邬菡现在的位置,岂不都看在翁灿辉的眼里?
他暗暗叫苦,这算什么事啊,莫名其妙沾身麻烦,果真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碰不得,这车从一开始就不该收!
但他转念就觉得这种情绪纯属多余。
别说他和邬雅沁只是校友,就是这车也一直在无极草堂名下,自己不过是借用,有什么好担心的?
邬晓波在申城中医院工作时期分到过一套房改房,自从邬雅沁将无极草堂在申城的总店转赠孟谨行后,邬氏父女就带着邬菡一起回到碑林街的医院宿舍居住。
孟谨行将福特开至楼下,与邬菡一起下车往楼上走。
邬菡惊异地看着他边走边问:“你真敢上去啊?”
“我没偷没抢干吗不敢上去?”孟谨行理直气壮地睨她一眼。
邬菡老成地点点头,“也是啊!”
二人直上三楼,咚咚两声敲门后就有人来开门,“老妈儿,我回来喽!”邬菡直接扑了进去。
等邬菡亲热完,孟谨行才看清邬菡的母亲三十八九岁的样子,中等个子,虽然身材微微发胖,但一脸光泽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以及光亮饱满的额头,无不体现她的优渥生活。
“您好!我叫孟谨行,是……”
孟谨行自我介绍才进行了一半,邬晓波就被邬菡拖出来,打断了他的介绍,“谨行,快进来!储芬,快给谨行拿鞋子啊!”
一顿纷乱的招呼,孟谨行总算换好鞋进了门,一眼就望见客厅沙发上端坐的翁灿辉和邬雅沁。
“翁市长也在?”孟谨行故作不知地看向邬晓波,“你们谈事的话,我改天再来拜访!”
“呵呵,没事没事!”邬晓波立刻说,“他们商量婚事呢!”
邬雅沁此时已站起来朝他招手,“谨行,这边来坐。自己家里不必拘束,等我结婚后啊,私下里灿辉就不是什么市长,是你的姐夫了!”
“原来学姐要嫁的是翁市长,那我先给二位道喜了,贺礼等下回来时再送上!”孟谨行冲着翁灿辉道。
翁灿辉笑了笑说:“你就不要送贺礼了!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对雅沁的救命之恩呢!”
“姑父,谁说你没谢过?”邬菡在一边插嘴。
“我谢过了吗?”翁灿辉诧异地问。
邬菡笑着离开邬晓波身边,一下跳过去挨着翁灿辉坐下来,笑眯眯地说:“当然谢过啦!谨行哥哥现在开的福特啊,就是姑姑以你的名义借给哥哥代步的。”
孟谨行讶然,这小丫头脑子够活的,竟然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小看她了,真是有其姑必有其侄。
翁灿辉和煦地朝邬雅沁笑笑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甚好!”
储芬给孟谨行泡了茶来,翁灿辉又笑问:“我听雅沁说,你们和创天的投资还没有谈妥?”
被问及此事,孟谨行心里突然就没了底。
他向肖云山建议拆分投资项目的时候,并不知道翁灿辉与邬雅沁的这层关系,自然就不会把其中的利害考虑进去。
本来,能这样近距离私下接触翁灿辉,是一个向他进言的绝好机会,但他此时完全把握不准邬雅沁是怎样一个立场。
从私人角度来讲,她确实对他出手够大方,虽然他博了命救她,但人家也用无极草堂的总店作了回报,也算对得起他了。
“哈哈,看来,咱们的小孟乡长对我有点畏惧啊,连问题都不敢回答我!”翁灿辉不真不假地笑起来。
孟谨行附和着干笑两声,终于咬咬牙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们的确还没谈拢,而且,我对桑榆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有一个整体设想,希望创天的投资能在这个设想的框架内进行。”
“哦?能说来听听吗?”翁灿辉颇感兴趣地问。
“哎哟,怎么这就谈起工作来了?”邬菡不满地抱怨。
邬雅沁也笑笑说:“是啊,在家还是别谈工作了。你们要是真想聊,一会儿出去找个地方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