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行最终只在至县待了一天,原因在于市委一号车在至县出现,把至县四套班子的人都引到了医院,他担心由此给葛云状造成不良影响,在医生确认雷云谣状况稳定的情况下,他与梁言一起离开了至县。
胡四海到申城接了孟谨行一起返回长丰,半道他曾接到刘爱娇的电话,没作太多的感叹,只请她有时间帮忙去至县安慰雷云谣。
葛云状的一番棋论,给了孟谨行许多启发。
回到长丰当天,他就拜会了新到任的组织部长鲁运,将启用詹福生为示范区常务副主任的想法,与鲁运作了交流。
鲁运是张闻达在莱阳任县长时的组织部副部长,是张闻达在莱阳一手提拔的干部,把鲁运放到长丰,是经过张闻达与夏明翰再三商量的。
夏明翰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长丰没有根基。
但他最大的幸运在于他在长丰布局了孟谨行。
因为孟谨行,他自然与亲葛派站在了一起,为长丰的人事布局提供了便捷条件。
鲁运虽然与张闻达渊源深厚,但对孟谨行了解不多,只知道前任钟敏秀的离任与孟谨行有关,因而以他基层干部出身的经验来看,他以为孟谨行是属于那种仕途顺畅的干部子弟,闯了祸有人替他擦屁股背黑锅,平时说话做事也一定是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一级干部放在眼里。
但当孟谨行坐在他面前,态度诚恳地跟他交流示范区目前的一些人事安排时,他发现自己的观念需要修正,至少在表面上,他如此认为。
向鲁运汇报交流后,孟谨行又就同一问题向夏明翰作了汇报,但相比还不了解长丰干部情况的鲁运,夏明翰对于孟谨行要用詹福生,还是吃惊不小。
“你确定要这么做?”夏明翰问。
“我仔细考虑过,也详细了解过老詹过去的工作表现,他的确在工作上很有想法。他过去提出的许多设想,我今天看来仍有一定的操作性,可惜的是过去一直没被采纳。像这样的干部,我觉得还是要给他机会展现才能,这对示范区的发展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不能在关键时刻放正公心的干部,一旦坐到关键位置上,他不考虑为民谋福利,而是一心以权谋私怎么办?”
孟谨行笑了,“夏叔,你不会也因噎废食吧?我们一直在讲两手抓两手硬,我认为党建工作的最大意义就在于随时规范调整干部作风,如果干部在工作不能很好地规范约束自身行为,就证明我们的思想教育工作还有待进一步加强。”
“我认为,你还是谨慎些好。”夏明翰看孟谨行一眼,“我了解你的工作作风,基本是放权型的,这就要求其他干部自身素质过硬,否则,难保不会后院起火。”
“那就当作对我的领导能力的检验吧,看看我能不能让他发挥最好的作用!”孟谨行说。
夏明翰一番沉思,最后说:“先由组织考察后再讨论决定吧。当然,县委会考虑你的建议,但具体怎么安排,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组织上的最后决定。”
孟谨行知道对夏明翰来说,这样说已经是一种让步,当下不再多作坚持。
就在他找夏明翰谈詹福生的任职不久,县人大补选了两位副县长,一位是王亚明,另一位是凌风,在任命通过后很快举行的县政府办公会上,前者被指定分管城建、地矿、土管,后者被指定分管农林牧以及旅游。
至此,长丰县四套班子成员都调整完成,至于下面各级机关干部的零星调整,不再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
新领导们各就各位,下面各级部门自然少不得主动上门汇报思想和工作,以最积极的姿态向领导们表达亲近之意。
已把旅游局内部关系都捋顺的何其丰,这天打电话给孟谨行,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孟谨行到县里以后才逐渐悟出一个机关干部间请客的道道。
如果自己被当作主客的,东道主一般会提前几天就提出邀请,以显示对主客的尊重。
如果当天的饭局,当天叫你的,心里就得有数,这是要去做陪客,主客肯定是比自己位尊之人。
要是到了开饭时间才接到邀请,呵呵,不好意思,那肯定是去凑数的,这种情况,在官场同僚之间除非极为熟悉的平级,一般都不会这么做,沉稳的上级一般也不会做临时叫下属凑数的事情,只有那些嚣张不重礼节的上司,才常常会临时起意让人来凑数。
接到何其丰这个邀请,孟谨行随手翻了一下日历,看今晚还没有安排,便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行。”
这话,对于官场之外的人来说,很可能觉得他摆架子,但何其丰却是一听就能懂,那是以防县里领导另有安排需要孟谨行作陪所留下的余地。
何其丰随即说:“凌县今天在旅游局指导工作,所以晚上我们做了点安排,曹萍今天也参加了会议,晚上你如果有其他安排,她来出席也可以。当然,我们县现在旅游一块的重头在示范区,你自己能来就更好。”
他这么说,也等于是告诉孟谨行,今天的主客是谁,只要不是比凌风更高级别的领导需要孟谨行作陪,孟谨行应该优先选择赴这个饭局,当然,如果孟谨行来不了,示范区这边他已替他们安排了陪客,也不会失礼。
“老何,谢谢啊,考虑这么周到!”孟谨行道谢挂了电话,一抬头,门口竟然站着金梦和钟敏秀。
看到他抬头,金梦立即亲热地挽着钟敏秀的胳膊走进来,“头儿,钟大姐来咱们这儿搞课题研究,我正碰上她,就陪她上来了!”
孟谨行离开座位迎了上去,在钟敏秀面前站定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人都到了,打不打电话都一样。”钟敏秀笑着从金梦这儿抽出胳膊,与孟谨行握手。
孟谨行明显觉得她的手虽然还是温暖,却比过去骨感,再看她整个人,也清减了许多,心不免抽了一下,握她手的力量也就重了几分。
钟敏秀冲他得体地笑笑收回手,“我在做绿色采矿的专项研究,希望从理论上为这一课题找到支点。”
“真的把目光投到这上面了?”孟谨行高兴地问。
钟敏秀刚要点头,就听帮她泡茶的金梦插嘴道:“大姐对我们头儿一直都这么支持!头儿提出的这项理念就需要专家学者从各个角度予以支持,有了大姐这项课题研究,我们工作起来也更有干劲了!”
孟谨行皱眉,咳了一下问金梦:“你有工作要汇报吗?”
金梦立刻说:“没,我就是陪大姐上来,帮你们泡好茶我就忙自己的事去。”
她说完赶紧将茶杯递到钟敏秀手里,然后又替孟谨行也倒满茶,然后笑眯眯地出去了。
钟敏秀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这是你后来从招商那边挖过来的吧?”
“徐旸把她调过来的。”孟谨行喝了一口茶说。
“热情似火啊!”钟敏秀颇有深意地说。
孟谨行愣一下,旋即恍然,说:“其实,无论男女,总有这么一类人出现在我们的工作环境,只要不出格,也不算什么坏事。”
钟敏秀蛾眉轻挑,“你心里有杆秤就好。马屁这东西,人人喜欢,但对于领导来说,千万不能把马屁当现实。”
“呵呵,大姐对我就这么不放心啊?”孟谨行笑问。
钟敏秀轻笑,“也是,你现在眼光比我放得远,我这是班门弄斧。”
“你这么说,就是打我脸了哈!”孟谨行说,“这次来待多久?要不要我亲自陪你下去调研?”
钟敏秀摇头,“如果不是刚刚遇到小金,我没打算上来找你。曹萍已经替我作了安排,我大概待一周就回去,以后根据进度有可能还会来几次。”
她顿了一下,低着头说:“既然上来了,我想,该跟你说声谢谢!”
孟谨行震了一下,随口就道:“我俩不在谢字上!”
她侧脸看他,笑着点了下头,“我没看错你,有生之年,我都会为此欣慰!”
孟谨行却深觉歉疚,“姐,不要这样说!如果一定要论,是我亏欠了你。”
“你别听曹萍气头上说的话。”钟敏秀道,“在我心里,会把你当一辈子的兄弟。”
孟谨行看着她,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相信,没有人比钟敏秀更懂他,即使雷云谣也到不了钟敏秀对他了解的程度,他既为此感到高兴,也为此更感内疚,似乎他和钟敏秀之间这本账是永远算不清了。
……
傍晚五点五十,孟谨行如约到了香韵。
除了他,当晚作陪的还有付成名、吴南等人。
何其丰坐镇旅游局后,由于人事财权一把抓,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自然就焕然一新,比起过去在桑榆时的事事局促,如今的他多了几分大气。
加之凌风为人低调,态度亲和,所以当晚的饭局气氛极为融洽。
但是,饭局结束出来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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