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之自去了围观人群,找黎雅拿了点东西,又从人群里挑选了几个年龄相仿的人出来。
“大人,可否请我做一个试验。”
“准。”
文县县令话音未落,高县尉抢话阻拦,“不准,无关本案的人不得在堂上发言。”
他这是公然要挑衅自己的权威么,文县县令很是厌恶。随又对着王行之强调道:“本官允许你当堂做试验。”
王行之把堂下的人都请到了边上。把空出来的大堂交给五个年轻人和茶楼老板。
他让五个年轻人围成一圈,又让茶楼老板离他们五米之外站定,且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他走到五个年轻人中间随意说了两段简短的话。用手势指定了两个人,教他们如何说。
试验开始,被指定的两个年轻人依着王行之的话一人说一句,过了一会儿又各说了一句。待他们都说完,王行之立刻喊道:“茶楼老板,你可以转身了。请你马上告诉我刚刚说话的是哪几个人。且谁说了什么话?”
那茶楼老板迟疑了会儿,左右看着他们五个人,道:“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这么一说,堂外的围观群众都不干了,纷纷嚷嚷道:“我们站在外边都听得清楚,你怎听不清楚了。”
王行之又问:“那你总说的出是哪几人在说话吧。”
那茶楼老板犹豫了下,指着其中四位道:“是他们四人在说话。”
“你确定么。”
茶楼老板当然不确定,偷偷看向高县尉,见他指来指去,挤眉弄眼的。随改了口,将指定的四人中拉出一位,把另一位补了进去,“这人不是,那人才是。”
王行之待他指认完,立刻转身朝堂上县令道:“大人,你可看清楚了。”
文县县令彻底无言,这还能让他怎么偏颇,大庭广众之下,上百双眼睛盯着。
文县县令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拍一拍惊堂木,怒喝:“大胆刁民竟敢藐视公堂纪律,做伪证。押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茶楼老板一听,顿时求饶喊冤枉:“大人明鉴,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那你告诉本官是不是你亲耳听见黎静言黎文斌跟高云云说话?”
“是,亲耳听见。”
“你和他们同在一个包间?”
“不是,草民在隔壁包间。”
“可隔得远。比之今日这个距离如何?”
“差不多。”
文县县令大声斥责:“还说你没做伪证。”
“刚刚只有两个人说话,你却说有四个人,这么点距离,外面的人都听见了,你却说听不清。”
高县尉好不容易请来的证人被这般难堪的当场拆穿,脸色很是不好看,心里一阵发紧。
他想到文县衙门一直都是他把着权,在他的权利范围内,即便打不赢今天的官司又如何。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那这份字条如何解释?”
王行之轻笑出声,“高县尉,你请人作伪证,当众藐视律法,都无所谓么?”
“是他自己做得伪证,与我何干,你休得顾左右而言他。”他厚着脸皮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料定茶楼老板不敢供出他。
“行,既然你要证据,我便给你就是。”王行之递上一小叠手稿。“这是黎静言平日里在书院做的文章手稿。可对笔迹。如若还不行,可当场让他写一份。”
“呈上来。”师爷将手稿和纸条一同接了过去呈给县令。
文县县令将纸条和手稿拿起来比对。发现两边的字差距甚大。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同一人所写。如若相似的笔记,没点书法底子还辩不出来。可这两份字迹,差别实在太过明显。手稿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很是漂亮。而字条上的字非常潦草,歪斜不正。
“高县尉,你是从未看过黎静言的字吧,差距如此大的字迹,你怎么拿得出来。”
高县尉已没有证据能证明黎静言参与骗婚,只能强辩道:“大人,桩桩件件,为什么黎家都能一一驳回。足以证明骗婚之事,早在一开始黎静言就谋划好了。是以他才能片叶不沾身,推得干干净净。”
“荒谬,我们费尽功夫找来自证清白的证据。在高县尉嘴里竟成了预先设计好的。”王行之朝文县县令作了个揖,继续说道:“望大人能秉公审理此案,还黎静言一个公道。”
文县县令左右为难,虽然不爽高县尉的作风,但私底下却拿了高县尉不少好处。就此宣判结果,黎静言必定得当堂释放,而高县尉必不能如愿。
“大人,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你还不当堂宣判结果么?”
“本案还有疑点,今日到此为止,待本官回去思虑一番方可做结案。”
“大人可否把疑点说出来,我好当堂为你解释。”王行之紧追着他要结案。
“大胆,本官审案还需你来指手画脚。”文县县令已退无可退,恼羞成怒。
高县尉得意的看着他,赢了又如何,人出不来有何用。王行之定定的看着他们,文县县令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根据大齐律法,无争议的案子都得当堂宣判结果。既然县令大人无视律法,那我便再告上一告。”
文县县令搜地站了起来,指着王行之怒道:“你还有完没完?”
王行之无视他的叫嚣,转身朝人群走去,他朝某个人作了个揖,道:“邓大人,在下有一纸诉讼,状告高县尉贪污受贿,以权谋私。”
一中年男子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接过王行之的状纸。“本官受理了。”
文县县令和高县尉面面相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邓大人的官。
“怎么不认识了,高县尉不是对京城官员还熟悉么。怎么连御史中丞邓大人都不晓得。”
文县县令惊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想想又不对,跌跌撞撞从堂上下来。半路却被高县尉拦住。
“御史中丞,你说是就是了么?”
御史中丞邓大人倒也不在意他的质疑,走到他俩面前,“本官不需要你们认识。待我将你的犯罪证据在台谏院备案,自有人来查你。”
文县县令再不敢抱着侥幸心理,扶正官帽,重新坐回去。
“本官宣判黎家大房骗婚一案与黎静言无任何关系。黎静言当堂释放。钱氏诬告黎静言,当堂杖责四十。骗婚一事乃王氏,钱氏,黎文斌及未归案的黎芳黎崇白所为。待将黎芳和黎崇白抓捕归案再细审。退堂。”
——
文县黎家
自黎家大房以骗婚的罪名被收押开始,容氏没睡过一天好觉。虽然她没有参与骗婚,可她糊里糊涂去做了一个现成媒人。容氏恨透了王氏,怎么也料想不到她有那个胆子设圈套把她给套进去。
容氏已经有预感,高家的报复已在路上。
今日便是开堂审理,最好黎家大房的人识相,别把她给扯进去。那她至少不用过堂,能保留点脸面。
容氏在家等的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派去打探的下人来回话。
容氏赶紧上前,抓着那老妈子的手臂,急问:“如何了,赶紧说。”
“夫人,您没被牵连进去。”
“没有?没有!”容氏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没有就好。算王氏识相不敢胡乱攀咬与我。”
“夫人,您本就不晓得他们要骗婚。我都说了你不需要担心的。”林嬷嬷讨好的安慰着。
容氏轻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那样缺德的事,我怎会去参加。王氏和黎家大房的人都是一群没脑子的。”
“夫人说的对,都是一群没脑子的。”
容氏指着来禀告的婆子,催促道:“你,赶紧给我说说过程。”
“嗳,夫人,我这就为你细说。”那老婆子很有讲故事的天份,将今日在大堂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容氏听罢,满脸狐疑:“黎家二房还认识这样的人?”
“是的呢,夫人,那个年轻人口才好,人又聪明。好像是黎家二房小女儿的未婚夫。”
“看不出来黎家二房的女儿还有这本事。快与我说说,那个京城里来的大官与黎家二房是什么关系。”
“夫人,那个大官与黎家二房的关系我看不出来。但与黎家小女婿的关系很好。”
“糊涂,这不是关系么。”容氏笑骂道:“到底还是当官的好啊,你瞧这些人脉我们就是有钱也抢不过来。”
“夫人说的是,有权了人脉才会广。”
容氏又问:“你刚刚说,高县尉被举劾了?”她没听错吧。
“是的,夫人。黎家二房的小女婿拿了一份状纸给那个京城来的大官,说是举劾高县尉贪污受贿,以权谋私。那大官受理了此案。高县尉还怀疑那大官的身份。可那大官很是神气,道:本官不需要你们认识,自有人会来查你们。”
“高县尉要被调查审理了?”容氏瞪大眼不敢相信,老天竟如此优待她。“天啊,这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今后我是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被高家报复了。”
“恭喜夫人。”
“这得谢谢黎家二房,是他们为咱们解决了这颗毒瘤。”
“夫人说的是。”
“嗯,今后咱们和黎家二房的关系可得好好经营起来。有个当官的亲戚到底得力。”
容氏很是高兴,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好好与黎家二房拉拉关系。“既然高县尉快要倒霉了,那我们不如就送个东西给衙门。”
“夫人是指?”
“哼,高县尉可是足足敲诈了我七千两银子呢。他要吐出来最好,如若不然,我便拿着这份受贿的证据给衙门。”
“夫人好计策。”
——
这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农宅,位置偏僻,四周也没什么住家。
在残破的屋子里,某个阴暗的角落,这人像死狗一样被绑着扔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看守他的人就在不远处吃吃喝喝。
“老大,老大,有消息了。”出去打探消息的男人回来了。
“快,快说。”喝酒吃饭的两个男人站了起来,催促刚回来的男人。
“老大,咱们不用怕了,他家与高家彻底已撕破脸。咱们就是把他打死也没人来找咱们麻烦。更别说咱们只是不小心打断了他一条腿而已。”
“这就好。”
“老大,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上次把人给绑了回来讨要钱。谁晓得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把人给打瘸了。那时候刚刚是他家与高家结亲的日子。他们不敢把人放出去,怕高家报复。如今好了,两家都撕破脸了。那便没什么好顾忌的。
“老大,这人衙门也在找他。据说他家骗高家的婚,他家的人都被衙门的公人带走了。如今衙门就在找他归案呢。”
“那咱们得赶紧让他把钱给还了。不然他要是被抓进去坐牢,咱们的债还怎么要回来。”
“说的对,走,赶紧把人给拖起来。现在就去他们家。”
另两个男人得令,走到阴暗的角落里拖人。他们带着黎崇白往黎家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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