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张焉陪着楚云去瞧黛如,自那日落水后,她受了风寒,很是病了几日。自从张焉来到这异时空的凤府,这是她第二次来黛如的院子。第一次便是那日,她乱走进来,还偶尔听到了黛如和她奶娘的对话。
黛如精神还没大好,又因几日未出房门,故而整个人蔫蔫的,脸色暗黄,头发也只是随意绾在脑后,只是这慵懒的姿态反而增添了小女孩家的闲适可爱。
“黛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吗?”张焉一见到黛如,便朗笑着问道。
“已经好多了。只是受了点风寒,本也无甚大碍,倒叫哥哥们挂心了。”黛如嫣然一笑,那美好的面容,真叫人赏心悦目。她接着又道:“云四哥,子若哥哥,你们不是还有几天便要参加科举了,就不要老来我这里了,还是用心读书为好。”她自然希望自己家的哥哥们一举高中,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
“子若这些天一直在练字,已是小有成效了。”楚云故意揶揄张焉,玩笑着说道。
这些时日,张焉每日拉着楚云教自己写字,而自己那一手毛笔字,真真叫人不忍直视。而且繁体字还总是不会写,总不自觉地便写成简体字(汗。。。)好在张焉脸皮够厚,不然真要面红耳赤,羞愧不已了。
关于简体字,楚云每每奇怪,为何张焉写的字如此不同,那字全部充满着神秘,让他捉摸不透。原先他无形中感觉和张焉离得那么近,放佛自前世起便认识的,可是现在,又觉得越来越远,张焉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他弹的曲子,自己从未听过,他写的诗词,令自己无比赞叹,他作的画,让自己恍如身在幻境——他是如此地才华横溢;而他的另一面却又那般灵动活泼,一言一行皆不似这世上之人,毫无世俗之气,他的语言也和常人大不相同。
说了一会子话,他们便起身告辞。楚云已走出房门,张焉却辗转回来,一字一顿地问向身体依然虚弱的凤黛如:“这样,值得吗?”
黛如眼神一滞,似乎疑惑不解,随即恢复了神情,也不回答,只是眼神坚定地看向张焉。
出了院子,张焉为黛如深深地叹了口气。一个女人心气过高,她的路便会很难,如果她再异常聪明,那便更是万难。
算了,且不去想她,不日便科举了,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旧社会谋得个一官半职呢,虽然皇帝他老人家并未应承自己可以参加科举,可是,他也没明确地说不可以不是?既然他并未拆穿自己的女人身份,自己便当他是默认了——好歹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虽然并不希冀他以此相报。
大周的科举制度与张焉原来的时空的古代相仿,科举分为童试、乡试、会试、最后参加殿试。张焉以为自己要从童试考起,那样的话,三年又三年,成了老姑婆也混不成个举人进士。
谁知凤府的男丁皆属于国子监的监生,故而直接参加殿试。可见特权阶层在哪里都是存在的。原本她最恨特权,可是在自己成为特权者的一分子,享受特权的时候,便会感受到特权的无比美好而坚决不惜一切代价来拥护特权了。
而大周的殿试分上午下午两场,第一场为经史子集,考诗赋文章;第二场为策论,考生可以尽情发挥,论证、讨论国家政策法制行政体系、探讨公序良俗。
第一场张焉自是不愁,好歹自己通读《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首》,随便找个出来,复制粘贴功能,必定令这帮人惊为天人之作。
第二场的策论也不是多么难的,欧阳修、韩愈等人的大作,皆在自己脑海中保鲜着,何况古代的各种变法如“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一条鞭法”“戊戌变法”等等,随便摘出关于军事、经济、文化、教育的几条,就足以惊世骇俗,够大家研究个三年五载的了。
张焉还真想跟姬玄宸那皇帝建议一下关于教育上的改革,科举取士不能只考花样文章,必须增加自然科学的科目,比如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不然的话,这个时空的将来,迟早这帮汉人被欺侮,中国被外国侵略,历史必将重演。而那些在可怜的铁骑之下的无辜百姓,可能就有自己的子孙后代——好吧,假若自己在这个时空有子孙后代的话。
有时间,真得找姬玄宸把这个事情好好沟通一下。
“关于科举,你。。。”张焉想问楚云,他是否想入仕途,他从未对自己说起在仕途方面的兴趣,那样孤寂清冷的一个人,本就不适合在官场混的。
“子若,你若想科举取士,我自当全力支持,”楚云看了看张焉,继续道,“只是我,我不想参加科举考试。”楚云从未对人明言自己不参加科举,祖父为一朝首辅,父亲为三甲状元、天子师,在于科举上,必然对子孙有所期望,可是自己却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我的娘亲不明死去,大哥又双目失明,他们的病因我至今未能查清,本已深深自责;我一直在为大哥寻找救治良方,可是事与愿违。自己的身子也日益不好,我不知自己能活到几时。。。”楚云说着,眼睛里已然有些晶莹。他对着张焉,总是这样不自持,不自觉地袒露心声。
张焉被他的声音感染,看着这如玉一般的君子,她心内无比疼惜。轻轻地扶住楚云的肩膀,她用自己的胳膊抱了抱他,希望自己的活力能感染到他,能将他身上的清冷之气除去一分。
这时,楚云的一滴泪滴落下来,掉在了张焉的脸上。那丝丝凉意,在张焉的皮肤上迅速蔓延开来,冰冷了整个身体。
这是深秋了吗,为何这般的冷?
张焉将身体缩了缩,靠近了楚云,放佛可以取得一丝温暖。楚云将手放在张焉的发上,轻轻地拍了拍,不知在安慰张焉还是在安慰自己。
在这偌大的凤府,却感觉到无比孤寂的碧玉似的两人,就这样互相安慰互相安抚着。
这一幕恰巧被迎面来的紫玉撞了个正着。她诧异着,斜睨着,揣度着,也鄙夷着。
张焉松开了手,放开了楚云冰冷却让她感到安稳的肩。她分明看见紫玉腰上挂着一个别致的香袋,闻到了自那香袋散发出的异香。